24
盡管殷寧的修煉進度比自己快多了, 可在楚天越這個當爹的心裏,兒子永遠都是當初那個在襁褓裏弱小孤苦, 需要父親保護的娃。
現在兒子被人欺負了, 還生着病,他這個當爹的怎麽可能不為兒子撐腰?
“別怕,寧寧。”楚天越輕輕拍着孩子的後背, 嘴裏輕輕哼着故鄉的民謠, 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了,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原本溫柔的表情瞬間變得危險起來。
“吱——”
關在籠子裏的小倉鼠被盯得寒毛都快豎起來了,其實它有點怕楚天越,一看到對方朝這邊走過來, 它胖滾滾的身軀立刻縮到了角落裏,企圖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噓——”
楚天越伸出食指豎在唇邊,示意它不要吵醒殷寧,右手輕輕一提, 把籠子帶出房間。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寧寧被什麽人欺負了吧?”
楚天越把籠子放到石階上,打開籠門把小倉鼠放了出來,他知道這可不是普通的倉鼠,而是能被修士當成靈寵飼養的招財鼠,早就開啓了靈智。
這是要幫小主人報仇嗎?也對,就算再怎麽可怕,也是小主人的“爹爹”……
“啾——”小倉鼠被放出來後,在原地糾結地咬着自己的尾巴繞了一圈,突然下定了決心,嗅着氣息往一個方向竄行。
“那個方向……是給來客準備的居所。”楚天越愣了一下,迅速跟了過去。
“吱吱——”小倉鼠一邊跑,時不時往後看一眼楚天越有沒有跟上,過了一會,它就帶着楚天越來到了齊勝暫住的地方。
齊勝雖然是二師兄的表弟,可并不是支脈弟子,再加上本宗過來的人自帶高貴光環的加成,住的地方當然也是極清幽的。
“站住,沒有令牌不得入內。”站在外面的守衛攔住他們,楚天越眯了眯眼,退到了一旁。
不過随即,他擡頭看看廣闊的天空,突然想到一個人。
這裏的弟子多是煉氣期和築基期,要論在空中飛的本事,還真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天賦異禀的輕風。
很快的,輕風就被楚天越叫了過來,其實他對楚天越的感情很複雜,因為他不止一次地看到楚天越在小院裏架着火烤鳥蛋,越烤越香,這讓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這一幕。
“你帶我飛進去。”楚天越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輕風的腦子裏不知為何突然響起了奇怪的旋律——
當初是你要烤鳥,烤鳥就烤鳥,現在又要讓鳥人帶你飛上天……
“好。”輕風別扭地抓起楚天越的肩膀,扇動着翅膀越過屏障。
原來這就是飛翔的感覺?
楚天越感受着掠過臉頰的風,聽說築基期就可禦劍飛行,這種滋味真是快意自在……
不對,現在最重要的是給寧兒報仇!
楚天越定了定神,手心裏托着小倉鼠,讓輕風把自己放到了空地上。
“吱——”
小倉鼠一落地就飛速地朝齊勝的屋子前跑了過去,楚天越跟在後面走着走着,突然意識到自己才煉氣期一層,于是停下來問輕風道:“你在空中是不是飛得比築基期還快還穩?”
“那當然。”輕風對自己的種族天賦可是很自信的,要是連築基期都飛不過,他們這個種族早就滅絕了。
“那好。”楚天越深呼吸了一口氣,“等會兒要是出來一個不會飛的煉氣期,你就帶着我飛起來打他,要是出來一個築基期,你就先把他的劍叼走不讓他飛,然後我們飛起來打他。”
哇,世上竟有如此機智的男子!
輕風簡直被楚天越的無恥思路驚呆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種族天賦可以運用在這種地方。
有了兩個男人在後面撐腰,小倉鼠的膽子也壯了一點,它張開鋒利的牙齒,開始啃咬齊勝的屋門,聲音很是嘈雜。
“誰啊?”
齊勝不耐煩地從裏面走了出來,打開門一看,神色痞痞的,“是哪位長老叫你們過來的啊?”
“就是你欺負寧寧的?”楚天越端詳着眼前的小少年,齊勝很結實,一看就是不容易受欺負的模樣。
“寧寧是誰?”齊勝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什麽,表情反而變兇了,“你說的是殷寧吧?對,我把他教訓了一頓,誰讓他平時那麽嚣張,目無尊長,不尊重我的表哥。”
“我的兒子就算再目無尊長,也不是你可以教訓的。”楚天越皺了皺眉,“我是他爹,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平白無故受人欺負,看在你年紀尚小的份上,我一個大人不好跟你計較,但你必須跟寧寧道歉。”
這真的是爹嗎?怎麽看上去那麽年輕,反倒像哥哥……
齊勝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死鴨子嘴硬道:“我才不道歉,我又沒做錯!而且我也沒把他怎麽樣……”
“你……!”楚天越徹底被對方這副無所謂的态度激起了火氣,想到了自己童年在家族被欺壓的時光,這種童年陰影怎麽能在自己的寶貝兒子身上重現,盛怒之下,他伸手朝齊勝的肩膀抓了過去——
“區區一個煉氣期一層,就算是爹,也是廢材爹……”齊勝一邊毒舌一邊使出紫電青霜訣,想要制住楚天越。
然後……劈空了。
齊勝擡眼一看,驚呆了,一個男人一個鳥人正在半空中合體嘲笑他。
艹!
齊勝反倒被激起了鬥志,他雖然不會飛,卻能催動周圍的靈力來産生雷電,他自得地翹了翹唇,準備把楚天越從半空中劈下來。
然而……還是失敗了。
輕風飛行的速度太快了,一點破綻都給他留,齊勝一邊在底下劈得氣喘籲籲的,暗恨自己怎麽不是能夠禦劍飛行的築基期,狼狽的模樣仿佛已經變成“齊敗”了。
“有膽給我下來!”齊勝感覺自己的靈氣快要耗盡了,叉着腰不甘地朝空中大吼,“好歹也是做爹的人了,能要點臉嗎?!”
“你欺負我兒子的時候怎麽不講要臉?”楚天越就是不肯下來,他又不是傻子,煉氣七層和煉氣一層相差那麽多,不好好利用空中優勢怎麽打。
身為爽文男主,他最擅長的就是越級挑戰了,齊勝越是氣急敗壞,他就越讓輕風迂回繞行,把齊勝折磨得哭爹喊娘的,最後投降道:“不行,我受不了了,我道歉,道歉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楚天越在空中躲得也有些累了,便讓輕風把自己放下來,“那你跟我回去看望寧寧,如果他要洩憤,你不能還手。”
“好好好……”
齊勝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他實在是被戲耍得太累啦,完全沒有精力跟對方糾結下去了。
不過等再次見到殷寧的時候,他一下子就精神了。
跟道門裏一貫清淡的打扮不一樣的是,楚天越給兒子準備的衣服都是非常喜慶的,此時殷寧身上已經換了一件鯉魚戲珠的絲綢裏衣,色彩明麗,襯得臉蛋紅潤潤的,雖然還透着散不去的稚氣,下颌到脖頸的輪廓卻生得很精巧,手腕和腳踝都顯得纖細漂亮,齊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偷偷多看了好幾眼。
好好看啊,好像一只紅色的小仙鶴。
“寧寧,齊勝來跟你道歉了。”楚天越拿起一杯水,喂到殷寧嘴邊,同時危險地看向齊勝。
“對……對不起……”齊勝的聲音就跟蚊子叫差不多,“我錯了,我不該仗着自己修為高就欺負你。”
他是難得的變異雷靈根,在本宗一向被那些師叔師伯寵溺慣了,橫行霸道,偏偏在楚天越手裏栽了跟頭,雖然他覺得楚天越對付自己的手段不大光彩,但他堂堂煉氣七層,敗在區區一個煉氣期一層的手裏,說出去好像更丢臉……
哇,這真的是上次欺負自己的那個小霸王嗎?怎麽這麽快就被老爸教訓得服服帖帖的?
殷寧睜大了眼,突然往楚天越身上探了探,奇怪,沒升級啊,一級居然能戰勝七級,爸爸你牛逼!
雖然知道楚天越一定是用了什麽特殊手段,殷寧還是覺得這主角光環太強大了,他得意洋洋地偷笑了一下,面色突然一變,“如果說對不起有用的話,各大門派就不會設刑堂了。”
刑堂就是懲罰犯錯弟子的地方,齊勝的後背不禁涼了涼,他可一點都不想去刑堂啊……
“我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這次落下病根可是會影響修煉的。”殷寧趁機敲詐他,“難道犯了錯的人就不該有所表示嗎?”
“哦!”齊勝立刻明白過來,在楚天越冷冰冰的眼神威脅下,很慫地妥協了,“我我我……我把自己珍藏的靈藥都送給你。”
“就算治好了我的病,還是會影響修煉啊……”殷寧幽幽道:“如果我因此過不了築基期,只能活一百歲,那以後就要和我爹天人永隔了。”
不會吧,生一場病這麽誇張嗎?
“不……不會的!”齊勝緊張地連說話都結巴了,“我把門派裏煉制出來的最好的築基丹給你,你一定可以成功築基的。”
“這還差不多。”殷寧稍微滿意了一點,面上仍是淡淡的,“不過你覺得我會缺一顆築基丹嗎?”
殷寧一看就知道是支脈重點培養的弟子,築基丹雖然對于煉氣期的修士珍貴難得,但有長輩給予就不成問題,那麽殷寧想要築基丹,是想做什麽呢……
齊勝突然想到師門裏一些野心很大的師兄,在築基期的時候,就已經會通過給予煉氣期的同門築基丹,借此收買人心,畢竟也只有重點培養的弟子才能拿到師門分配的築基丹,如果是資質平庸之輩,沒必要把資源浪費在上面,所以拿到築基丹的同門,都會對那些師兄感恩戴德的……
“喂,你給不給?”殷寧又問了一句,齊勝看着他那張稚氣的臉蛋,糾結了一下,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好吧。”齊勝妥協了,他家境殷實,也不缺這點東西。
大豐收。
齊勝走後,殷寧才釋放了自己暗爽的情緒,他要築基丹當然不是給自己用的,他不缺這個,但掌門也不可能一下子給他很多,只好從別的渠道敲詐了。
有了這個,以後就可以盡情地收小弟了。
……
另一邊。
“齊師弟,你回來了啊,在支脈那邊可有什麽收獲?”
“齊師弟,你的修為越發精進了。”
齊勝回去後,來奉承他的人還是和往常一樣,他卻像蔫掉的茄子似的,怎麽也擡不起精神。
他的世界觀都被楚天越的作戰手段颠覆了。
他的師父曾經教過他,境界高的人和境界低的人對戰起來天差地別,所以要他勤加修煉,努力成為高境界的人才。
為什麽他會被一個煉氣一層的廢材打敗,難道這就是智慧的力量嗎?
因為這件小事,他甚至起了一點心魔,覺得每天刻苦修煉無用,默默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應該多讀點書,搞不好能夠越級打敗築基期的修士呢……
“殷寧的爹好厲害啊。”
齊勝不知不覺就被楚天越的王霸之氣征服了,頹廢了好幾天,終于打起了一點精神,開始讀經書典籍,讀着讀着,他的臉色一紅,放下手裏的書,鋪開一張宣紙畫畫。
畫的是個小男孩,比他的年紀稍微小一點,不過已經長得相當好看了。
“如果是個女孩子就好了。”
齊勝暗想着,筆鋒一拐,把畫中人的服飾換成了門中女弟子的裝束,衣帶飄飄,長發及腰,很是仙氣。
他現在是在藏書閣內,畫着畫着突然內急了,他憋得臉一紅,拿起鎮石把那副畫壓住,忙不疊地跑出去解決了。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以後,有位廣袖長袍的男人進來了。
“玉清師叔,您是過來巡視的?”
藏書閣的弟子見狀連忙恭敬地站起來,緊張得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的,“師叔,您請。”
“嗯。”玉清真人點了點頭,走過的地方連一陣清風都不曾拂起。
他明明長得那麽出衆,可如今在藏書閣看書的弟子,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察覺他的到來。
突然,他的腳步頓住了,停在了一張桌子前,清隽的眼眸剎那間變得幽深。
他看到了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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