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這是……什麽聲音?
玉清真人循着聲響, 一路走到了陸缜的屋前。
憑他的境界,自然能夠聽到很多常人聽不到的東西。
陸缜不是自小就跟在他身邊的, 師徒相處起來難免會有隔閡, 一直以來,他對這個徒弟都是放養的态度,陸缜的性格也很低調, 不會随便給他惹什麽麻煩。
只是……今晚陸缜的屋子裏, 怎麽隐約傳來這麽古怪的聲音……
玉清真人猶豫了一下,他本可以展開神識遍歷裏面的動靜, 可這樣做其實是不尊重別人私密的行為。
思慮之下,他刻意放重了腳步,敲響了陸缜的屋門。
“師父?”陸缜從半睡半醒間擡起頭, 猶豫地看了一眼懷裏的小師弟,戀戀不舍地幫忙蓋好被子,這才走出去開門,“師父, 都這麽晚了,您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嗎?”
玉清真人輕咳一聲,“為師聽到你這裏似乎有什麽動靜,不放心趕來看看。”
陸缜的臉色白了一下,玉清真人忍不住皺了皺眉,“你身上的靈力為何如此紊亂……為師問你,你是不是又擅自研究了什麽奇怪的符咒?”
“師父,我沒事的。”陸缜搖了搖頭,“我自己會把握分寸。”
陸缜在符咒一途确實是天才,可天才容易早夭,玉清真人時常怕他誤入歧途。
“不對,你是不是在裏面動用了什麽古怪的東西?”玉清真人面色嚴肅,“你讓開,為師要親自查看。”
“師父——”陸缜的神色慌亂,突然跪下道:“對不起,師父,我确實動用了禁咒,可我并不是為了害人……”
“陸缜,你還年輕,怎麽能夠做出這種自毀前程的事情?”玉清真人瞧陸缜身上氣息紊亂,已然有一些自損修為的征兆,不由大為痛心,“為師辛苦栽培你,是希望你能夠比別人走得更遠,你居然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為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代價值得你這樣自殘?”
他甩開廣袖邁進了氣息最濃郁的房裏,眼神不由直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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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天還十分抗拒他懷抱的孩子蜷在被窩裏,嘴裏正發出含糊不清的呓語。
“師父,這是我在支脈的小師弟。”陸缜追進來解釋道:“他體質孱弱,經常生病,我看着很心疼,我偶然從古籍中得了一種秘術,可以改變這種先天不足的狀況,我以自己的血為契,融進他的體內,如果他以後遇到什麽意外,我至少能夠幫他分擔一半。”
“你居然能為自己的師弟做到這種地步?”玉清真人的面色微緩,“你的心意是好的,可這種牽動彼此的禁咒,對于雙方都是一種禁锢。”
“弟子知錯。”陸缜心虛地低下頭。
“為師不能縱容這種做法。”玉清真人漂亮的手指在半空中微微點了點,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破解這個禁咒。
“師父不可!”陸缜睜大了眼,“這符咒尚未成形,如果貿然牽動,會對小師弟的身體有影響的。”
“也是。”玉清真人的動作一頓,把殷寧抱了起來,“你的做法太草率了,這孩子還是由為師來照看着吧。”
陸缜不甘地附和着,“一切但憑師父決定。”
這孩子是水木雙系靈根,身上的氣息很是溫潤……
玉清真人抱着孩子的動作很輕很輕,好像抱着一朵随時會碎掉的琉璃花,稍稍一不注意就會弄壞似的。
“主人,您回來了。”
剛回到住所,他親手制造的傀儡人就趕出來歡迎他,僵硬的木頭臉上扯出了一個微笑。
玉清真人很注重私密,總是覺得太多生人在自己的住所伺候會很不自在,所以幹脆都用傀儡人來代替,傀儡人基本沒什麽智力,每天都只會重複地清理屋子,澆花草,喂寵物,偶爾來這裏拜訪的客人都會被這一幕吓一跳。
“好燙。”玉清真人捂了捂殷寧的額頭,那裏已然十分高熱,殷寧的臉皺了皺,貪涼地靠進他懷裏。
小孩子的骨骼還沒有發育起來,玉清真人覺得自己只要一翻身,随時可能把他壓死,頓時吓得一整晚都不敢動了。
雖然以前殷雪塵也是從小跟着他,可礙于男女之防,殷雪塵又是世家大小姐,平時的起居自然有帶來的侍女伺候着。
然後殷雪塵長成了大姑娘,似乎對于男人更加戒備,連他這個當師父的都不曾多說一句話。
“爹……爹……”殷寧突然說了一句夢話,玉清真人低下頭,老實說,這個睡覺的姿勢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原來照顧小孩子是這麽麻煩的一件事情,他突然很佩服那些弟子帶了一大把的師兄師姐們。
“哇,好多錢。”殷寧不知道又做了什麽夢,伸手在他衣服上揪了揪,原本仙氣飄飄的白衣被揪得皺巴巴的,玉清真人一臉無奈地輕輕掰開殷寧的手,腹部突然又被踹了一下。
他的身體何其堅固,殷寧哀哀叫了一聲,玉清真人的心軟了一下,把一頭長發放下來,讓殷寧的手揪着玩。
他全身上下,估計也只有頭發是軟的了……
殷寧緊緊揪着長發,這才覺得有了點實感,呼吸逐漸和緩下來。
這孩子和雪塵一點都不像,雪塵幼時就是個小淑女,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哪會這麽折騰長輩……
玉清真人睜着眼睛一夜到天明,看殷寧還在睡,他輕輕嘆了口氣,把傀儡人叫過來,“我要外出,如果他醒了,你來逗他玩。”
……
逗他玩逗他玩逗他玩。
傀儡人一臉懵逼地守在床邊,直愣愣地看着殷寧的後背。
算了,好像還在睡,還是先去澆花好了。
傀儡人“咔擦咔擦”地扭動着僵硬的身軀,突然聽到床那邊傳來“咳”的一聲。
它只能茫然地轉過來,對上了一張迷迷糊糊的臉蛋。
“哇哈哈哈!”傀儡人突然扯動自己的人造聲帶,發出了滑稽的笑聲,還用手臂把自己的腦袋摘了下來,表演着抛球游戲。
殷寧驚叫了一聲,好像看到了恐怖電影的實況現場,吓得想要逃出去。
傀儡人看到他這麽興奮,頓時更高興了,開始扭動着僵硬的身軀跳舞。
“不要……吃我。”殷寧抱着腦袋縮到床的裏側,小小的身軀吓得直發抖。
總覺得好像惹了什麽大.麻煩。
玉清真人回來的時候,傀儡人尴尬地迎上去道:“主人……”
“他醒了嗎?”玉清真人的眉眼微舒,帶着些許期待走進房內,沒看到人,只看到一個鼓起的被窩。
“不可以蒙着頭睡覺。”玉清真人伸手把被子掀開,意外地看到殷寧整個人抖得跟篩子似的,眼圈紅紅的。
“你剛才做了什麽?”玉清真人狐疑地看着傀儡人。
“跳舞。”傀儡人的回答很樸實。
“你以後別跳舞了。”玉清真人蹙起眉峰,突然變出了一只木鳥,放到殷寧手心裏,“送給你的小鳥,可以飛,拿去玩吧。”
殷寧擡起發紅的眼眶,玉清真人愣了一下,“你不喜歡小鳥嗎?”
“昨天是你救了我嗎?”殷寧覺得自己的心口已經不疼了,微微有些癢絲絲的。
“我只是把你帶回來照看。”玉清真人拂開他的發絲,“我跟幾位長老商量過了,你的情況特殊,不用參加今天的比試了。”
殷寧“嗯”了一聲,玉清真人看他微微放松的表情,忍不住遲疑了一下,“你不喜歡比試嗎?”
“……”
“你是不是有點怕我?”玉清真人的目光柔了柔,“其實你不用怕我,我待人很親切的。”
他記得自己的師兄玉玄真人曾經說過,小孩子的心思最為敏感,不喜歡長輩高高在上的态度,反而更喜歡平等的相處。
“玉清是當年師父給我取的道號。”玉清真人壓低了聲音,“你想不想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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