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裝病

茶杯裏一抹鮮豔的紅在擴散，漸漸的所有的茶水都變紅。

女人嘴角流淌着紅，霧氣蒙蒙的眼睛看着蘇靈窕，看起來柔弱的好像田野中蒲公英，風一吹便散。

“怎麽回事，會這麽嚴重。”蘇靈窕急忙走過去，站在劉懓荷身後皺眉道。

“我已經習慣了……咳咳，只不過是咳嗽而已，你......”好像心肝肺要咳出來，比剛才更厲害。

蘇靈窕輕拍她的後背，道：“風寒哪有你這樣的。”

劉懓荷無奈道：“不這樣說怎麽可以嘗到你未婚妻的姜湯呢。”

現在屋子裏只有兩人，穆妙妘去幫她拿姜湯。

“你為了跟我單獨待在一起，竟然這般胡說。”蘇靈窕拍着她後背的手頓了頓。

劉懓荷轉身，虛弱的站起身，兩人靠的很近。

“怎麽，你心疼了，因為我讓她勞累出去。”

蘇靈窕往後退一步，避開她的目光。

劉懓荷咬了一下唇瓣，委屈道：“怎麽，知道我病了不願意靠近我，是不是嫌棄我了。”

蘇靈窕只是不喜歡與她這樣近，感覺周圍空氣都要冰封住，時間久了反倒是陌生，全然不似曾經那樣。

時間就是這樣，神秘而有趣，無論之前如何轟轟烈烈，到底還是變，最終消失在這歲月的長河中。

“你的身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就算蘇靈窕雖然對她的心情複雜，但還是忍不住關心。

劉懓荷故意逃避蘇靈窕的目光，輕聲呢喃：“沒什麽，你多想了，我根本沒有病，只是想喝你未來夫人的姜湯，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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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習慣了，看來不是一次兩次。”蘇靈窕一臉正色。

劉懓荷往前一步，擡起頭與蘇靈窕四目相對。

“我還以為你視我如陌生人，沒想到會關心幾分，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我關心你，是因為你是我的二嫂。”蘇靈窕看了一眼門外，那裏一片空曠。

“除了二嫂，難道沒有別的嗎？”

劉懓荷眼裏期待，卻又忐忑，深吸一口氣，看起來很在意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位置。

“我當你是我從小到大的發小。”蘇靈窕不忍心她難過便這麽說。

劉懓荷一聽，眼睛變成一條縫，看起來是因為蘇靈窕說的話變得愉悅。

“我有一個禮物給你，你等我。”說完她走出門外，然後從丫鬟那裏拿來一個小東西折返回來。

然後忙不疊的将手掌打開。

“你看，是不是很大。”

蘇靈窕定睛一看，小框子裏面是一只小蛐蛐，見着了光便開心的吱吱的叫起來。

“你是否記得咱倆是因為它們才相遇的。”劉懓荷感慨道，“你小時候可真淘氣，現在想來我是見不到第二個像你那樣的孩子了。”

蘇靈窕拿起來，淺笑：“二嫂也是個淘氣的人。”

劉懓荷觀察，蘇靈窕終于笑了起來，雖然只是輕輕的，好像桃花的花瓣飄落掉在臉上的感覺，但對于她來說已經足矣。

似乎更近了一步。

不知不覺，女人的香萦繞在周圍，好像越來越濃。

蘇靈窕正要放下小框子手腕被握住，垂眸，看着那柔軟的長袖，再往上看便是女人嬌媚且帶着紅暈的眼睛。

“有些話我一直沒有對你說，藏在心裏如鲠在喉，今日與你相見，我想告訴你我……”劉懓荷道。

“不必！”

蘇靈窕往後退一步，卻正好碰到桌子上的茶杯，清脆的聲音響起，碎了一地，這樣一來，她反而不知所措。

“你今日來，究竟所為何事？”蘇靈窕有些氣惱。

“我只是想你了。”劉懓荷吸了吸鼻子，好像是快哭。

“你如今是我的二嫂，可莫要忘了。”蘇靈窕松開她。

“畢竟你我多年情分，我都不能想你嗎？”劉懓荷委屈極了。

“你想錯人了。”蘇靈窕讓她看清現實，“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倘若你再有什麽別的想法，我可就不客氣了。”

劉懓荷眼裏晃蕩着點點水波，似乎快要溢出來。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我知你過得很好，便心滿意足，也不奢望什麽，更不希望你因為我的緣由而陷入痛苦之中，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還像從前那般，做個無話不談的朋友。”

蘇靈窕心裏五味雜陳，眉眼染上了一絲傷感。

“靈兒，我錯了，我好後悔也很愧疚，我當初不該那樣對你。直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根本忘不掉你，你才是對我最好的。記得小時候遇到壞人每回都是你挺身而出，因為我身上還受過傷，這些事我不曾忘記。你對我的好，太多，太深。至今我每每想起都覺得心如刀割。我對不起你的事太多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可以讓我補償。”劉懓荷擡起霧蒙蒙的眼睛。

為什麽你不早點說這些話，我當初那麽努力讓你回心轉意，你卻冷若冰霜。直到，現在才說這些，可惜已經晚了，你若是關心我哪怕一點點甚至有一絲悔意你我也不至于如此。

你總跟別人說我是最無情的，可是你是否知道，到底誰最無情！

蘇靈窕心裏翻滾着，但面上是平靜的，她不想因為過去的事情再跟劉懓荷有什麽牽扯，說的越多，她也許會越糾纏，現在的她不是曾經那樣天真爛漫的樣子。她還想做更多的事，心中的目标沒有達到，就不能出任何差錯，就算是你劉懓荷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我也依然不會變，最終我會讓你後悔的。

“往事已矣，莫要再回首，二嫂，你我之事宛如昨日豔陽。”

往事已矣，劉懓荷驚訝她說這句話，按照她對蘇靈窕多年的了解，自己這樣苦情的演了一番戲，她不會這麽平靜，可是現在她竟然平平淡淡的說了這句話。

“我去叫禦醫，你在這裏休息。”

如果禦醫過來，肯定會被拆穿，劉懓荷一急，趕忙道：“王府有人給我看病，何必這麽麻煩，難得來這裏，想跟你說說話。”

“你病了多久？”

劉懓荷随口一說：“兩月有餘。”

“這麽久都未治好，我覺得你該換大夫。”蘇靈窕按住女人的雙肩讓她坐下，自己則往外走。

只是，還沒等走多遠，便聽到咚的一聲，蘇靈窕轉身，看到地面躺着一個人，瞬間瞪大雙眼。

劉懓荷為了不讓蘇靈窕走，只能出此下策，忽然就暈了過去，只是地面太硬，臀部疼的不行，要不是擔心被蘇靈窕發現是假的，她肯定會喊疼，尖叫不止。

蘇靈窕不能坐視不理，跑過去扶起她。

劉懓荷睜開朦胧的眼睛，虛弱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靈兒，我不打擾你，快讓丫鬟過來扶我，我現在就走。”

這叫欲情故縱，她深知蘇靈窕心地善良，不會坐視不理。

“你若現在走，我不放心，不如暫且留在這裏。”蘇靈窕道。

“這樣我會拖累你。”

“無妨。”

“我現在只是感到冷，渾身無力，禦醫不必去叫，回頭我讓王府的人去。你帶我去寝宮內，休息一會兒就好。”

寝宮......

蘇靈窕為難起來。

“那裏亂的很，說不定走路都會磕到書本，不如我帶二嫂去九妹那，她那裏離我這裏不遠，不一會兒就到。”

劉懓荷咳嗽一陣。

“九公主若是見了我這個樣子，會吓到的，如果是平時，倒也無妨。”

劉懓荷顯然是不願意走。

左思右想，蘇靈窕最終還是答應。

劉懓荷伸出雙臂，等着蘇靈窕彎下腰來抱着她，懸了許久卻不見她人主動過來撈，最終心裏腹诽這家夥黑心肝，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剛才那一摔身上還真疼，最終，她只能咬着牙被蘇靈窕要扶着到了寝宮。

劉懓荷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風輕柔的吹，帶來陣陣花的清香，輕紗浮動，好像天空的雲，這裏寧靜雅致，讓本是煩躁心漸漸變得平靜。對于劉懓荷來說有種時光錯覺的感覺，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這裏她是熟悉的，不知為何，心裏有點難受。有這樣的情緒這是劉懓荷始料未及的。就算是再心狠的女人，回到與以前熟悉之人的地方，也會觸景生情。

一起聊天，學習，玩鬧，那爽朗的笑聲，追逐，似乎再也回不去了。劉懓荷看到一張用百年老樹根做的圓桌，那上面的輪廓花紋依舊不變，甚至還聞到了蘇靈窕在外面抓來的魚做好的菜，味道還是那麽的美，着實讓人懷念。

這裏面的一切沒有多大變化，這讓劉懓荷感到親切。是呀，她還是一如往常，習慣的事物很少願意改變，其實這樣的人比較專一，誰若是遇見了也是幸福的。

書桌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書果然是多，以前聽別人說蘇靈窕用功讀書不是很信，現在看來，她确實在私底下了功夫。怪不得父皇越來越倚重她。

這并不是劉懓荷所希望的，本來有了些感動，很快變了，那些難過，回憶，美好，五味雜陳的心思好像清晨的霧一般，轉眼間便不見蹤影。

“靈兒，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特別的冷。”劉懓荷揉了揉眉心，看樣子很疲累。

“你昨夜睡得如何？”

“不是很好，最近總是睡不着。”

“我聽一位禦醫說，思慮過剩容易失眠，二嫂平日裏是不是想的東西太多了。”

蘇靈窕鋪展了枕頭，然後扶着她坐在塌上。

劉懓荷一聽，讪讪道：“我不愁吃穿，生活安逸，哪有什麽可想的呢，也許就是因着太閑置了才會失眠。”

“冷，我給你蓋被子。”

沒多久，劉懓荷變成了粽子，整個人在被窩裏面。

其實她熱的很。

現在可是盛夏，蘇靈窕拿着厚被子，劉懓荷差點氣哭。

這個傻丫頭啊你是不是太實在了，現在這麽熱，再怎麽樣也不能拿冬天的，我還以為你會拿薄被來呢。

“還有一張被子，全是新棉花做的，暖和的很，二嫂若是冷我現在就拿來。”

劉懓荷一聽，急的差點跳起來，趕忙道：“不，實在受不了了。”

蘇靈窕疑惑：“二嫂何出此言？”

劉懓荷解釋：我已經不冷了，你可別再拿。”再拿我就跟急。

後來劉懓荷央着蘇靈窕讨了一杯茶喝，喝茶的時候故意表現出拿不起杯子的模樣，這樣一來，蘇靈窕不得不親力親為。

蘇靈窕挨得近，就坐在塌邊，劉懓荷慢吞吞的喝了小口茶水，喝完後抿了抿濕潤的唇。

她目光閃爍的看着蘇靈窕，然後誇贊她女大十八變，長得越發的水靈漂亮。

被她這一誇蘇靈窕有點不好意思，打算着急起身離開，劉懓荷在這時伸出纖細的胳膊繞過蘇靈窕的手臂。

“莫要離開，跟我說說話，一個人在這裏也是怪無聊的。”

“二嫂身子不适，早點休息，我不能打擾你。”

蘇靈窕總覺得怪怪的，雖然她生了病，剛才咳嗽還吐血，怎麽現在精神的很。

臉頰感到撲面而來的溫熱氣息，蘇靈窕轉了頭，只見劉懓荷的腦袋湊了過來。

蘇靈窕不客氣的握住她的雙肩，将女人往後推了推，保持距離。

“二嫂還是早些歇息！”

劉懓荷力氣沒有她的大，就算不樂意，還是往後靠。

“我方才只是累了想要靠你一會兒，卻被你這般嫌棄。”

蘇靈窕看了她一眼，那樣子好像是受了傷害。

“二嫂多慮了。”

“你當真沒有嫌棄我？”

“沒有。”

“為了證明你說的是真話，就多陪我說會兒話。”

“想聊什麽？”蘇靈窕道。

“跟我說說你這一路遇到的所見所聞，有趣的，好玩的，人啊，只要心情一好，身子也會好的。”

“既然二嫂想聽，我就跟你聊一些。”蘇靈窕道。

接下來民間故事，各地美食，蘇靈窕開始娓娓道來。

“那個小吃叫什麽名字？”

“酸辣羊肉湯。”

“我也好想吃，我以前去探親路過那條街，還吃了那的館子。”

“京城也有。”

劉懓荷皺了皺鼻子，“味道不是跟正宗，跟我那年吃的不太一樣。”

“你吃的是哪家的？”蘇靈窕道。

“我記不清，大概在百味街那裏。”

“我有一處，味道很是正宗，是新開的，我前幾日帶着妘兒游玩路過發現的。”

“你的口味跟我一樣，你說好就是好，靈兒帶我去如何。”劉懓荷眼裏閃爍着期待。

“那鋪子就在南城……”蘇靈窕想說出鋪子的地址然後讓二哥陪她去，只是話沒有說到底，劉懓荷傾身過來，樣子很神秘。

“二嫂……你要做什麽？”蘇靈窕疑惑道。

“說句悄悄話。”

“這裏沒有旁人，有什麽話直說就是。”

劉懓荷看了一眼蘇靈窕身後，那邊有一抹輕柔的倩麗身影，她心裏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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