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就這麽半真半假着,高二下學期一晃而過,暑假再也美不成滿滿的兩個月,高三近在眼前,最緊要的一年來了。作業一摞一摞地往頭上砸,說是放假,科科任務布置下來一點不比上課輕松,誰也別想在這個悶熱的七八月裏悠哉悠哉地避暑混日子。
喬揚這種好學生不用說了,就連一向吊兒郎當的彭旭也難得緊迫起來,整個暑假他只出游了一趟,餘下時間竟也舍得把自己悶在書桌前填那一本一本的習題卷子了。臨返校前幾天,他發消息對喬揚說有題目想要讨論,喬揚還不知道他,讨論在他那兒純粹是照搬複制的另一種委婉叫法。
讓喬揚沒想到的是,他說這次換他來找喬揚。
喬揚:【想起什麽來了要來我家?】
彭旭:【你就說行不行吧。】
那還能有不行的?喬揚求之不得,頭天晚上就把自己屋一通收拾,興奮異常。父母瞧着直納悶,說平常叫他歸置屋子從來叫不動,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說有同學要來。母親笑問是不是女同學,他理直氣壯地分辯說是男的。父親一向民主,說就是女生他們也不會不準人家登門,只要倆人知道眼下這個階段最該做的是什麽就行。
這話還不如不說,一說,等于勾着喬揚琢磨現階段不該琢磨的事,壓都壓不住。好不容易頂着晨光斂起點兒睡意,沒迷糊多一會兒,父母前後腳出門上班,彭旭來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要以這副睡眼惺忪的面孔迎接彭旭。這畫面與他原本的計劃相差太遠:開門時他慌亂套上身的T恤下擺還沒完全拉下來,頭發也不嫌添亂地翹着一撮兒。
“夠能睡的啊。”
“不是約的十點半嗎?”
喬揚翻出昨晚特意準備的新拖鞋,自然而然就想替彭旭換上,蹲到一半發覺不合适,又站起來,問彭旭吃早飯了沒有。
彭旭也是真不見外,說:“就等着你招待呢。”
冰箱裏有母親出門前備好的三明治。喬揚用最快的速度奔去洗漱,結果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彭旭。
“你幹嘛不等我?”
“我又不用你喂。”
倆人是一個撒嬌,一個擡杠。喬揚早适應彭旭這種說話風格了,笑一笑,扭臉去吃自己那份。一個陌生玩意兒劃着抛物線飛襲而來,但凡喬揚手速再慢半拍,剛倒的牛奶非報銷不可。等看清,是一支運動款的簽字筆。喬揚在網上見過這牌子,進口貨,不便宜,一支要大幾百。
“給我的?”
“出去玩随便帶的。”
太高興的時候人會啞;太想謝的時候,謝字反倒說不出口。喬揚欣喜得有點犯傻,彭旭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收下,說:“別跟我提無功不受祿那套,你有功。”
喬揚更傻了:“我有什麽功?”
“對你不重要,我記着就行。”
彭旭越不正面回答,喬揚越想知道,但沒辦法,彭旭就是這麽個人,他不想說的話,你別想從他嘴裏套出來。他待人處事的唯一出發點就是他願意,若他不願意,你怎麽逼他誘惑他也無濟于事,把他弄煩了只會适得其反。
這一倒,喬揚自覺不自覺地就比彭旭低了半頭,他喜歡看彭旭的時候有那麽點仰視。當然也可能是彭旭本來就比他高,他對這個角度習慣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彭旭說起上個星期大波浪正式搬進他家了,也就是說和他爸領證了,真正成了彭旭名義上的媽。今天媽調休,爸卻出差了。喬揚想,難怪一早就跑出來,原來是不願跟後媽單獨待在一個屋檐下。
“你不喜歡你爸和她在一塊兒?”
“我爸和誰在一塊兒不歸我管 。”
“那你幹嘛躲出來?”
“我看她別扭。”
“她怎麽你了?”
彭旭好半天沒接話,喬揚讪讪地以為自己又讨了沒趣,彭旭突然長出一口氣說:“我看過她跟我爸上床的視頻。”
始料未及的回答,喬揚想“啊”都沒“啊”出來。他問彭旭是不是看錯了,彭旭說:“就在我爸電腦裏。我無意的。”
喬揚不知該作何表情。原來彭旭對大波浪的不友好态度并非是出于不歡迎繼母,恰恰相反,他或許對這個純熟妩媚的女性存有說不出口的念頭?
喬揚酸溜溜地問:“你也喜歡她那樣的?”
“談不上。”
喬揚不懂了:“那為什麽?”
“我說了啊,看見她別扭。”
“這麽簡單?”
“你想多複雜?”彭旭瞟他一眼,嘴角一翹帶出點流氓樣,“诶,你腦子裏編了個什麽故事?”
“沒有,我什麽也沒想。”喬揚很尴尬,想岔開話題,又不好岔開太遠,他問彭旭:“那你喜歡哪樣的?”
彭旭打着哈欠翻了個身,說:“早說過了,不用哄的。”
“可這世上哪有一點兒不用哄的人?”
“所以啊,我誰也不喜歡。”彭旭眼也閉上了,呼吸漸沉。
喬揚卻睡不着,頭一次和彭旭挨這麽近,做夢一樣。他偏過臉凝視彭旭,好半天好半天就那麽看。灑在床上的陽光挪了又挪,漸漸爬上彭旭的耳朵。他着了魔一樣湊上去,幾乎和彭旭鼻尖頂着鼻尖。
忍啊忍,到底也沒敢親。他轉個身把背沖給彭旭,幻想着被彭旭攬進懷裏。然後,他做夢了。夢裏也是彭旭。夢裏的彭旭告訴喬揚,自己一直以來做的種種事,說的種種話,其實都是在試探喬揚,為的是确定喬揚對他到底是什麽心思。喬揚癡癡地說:“那你不用試探了,我喜歡你。”
夢的後半截兒成了春夢。喬揚跪在一張椅子上,眼前豎着一面鏡,鏡子裏是彭旭在操他。說是操他,其實是他自己找操。
“你真夠賤的。你就喜歡這麽犯賤是吧,天天像狗一樣哈着我。”
人在夢裏似乎一點羞恥心也沒有,不覺難堪。彭旭掐着他的腰,讓他叫“爸爸”,他便一聲連一聲地叫“爸爸”,彭旭嫌他浪得不夠勁兒,他又努力地擺起腰臀,将那根肉棒含得更深。他極盡所能地讨好彭旭,自己也爽得不行。快感一波接一波,強烈又真實,他快要上天了。彭旭那張臉卻不知怎麽越來越模糊,到最後他已認不出鏡子裏那人是誰了。他突然怕起來,心口失重一樣空。
猛一抖他醒了,喘着粗氣一身薄汗,有些分不清是夢是真。他犯懵地平着呼吸,心想人會不會就是這樣,本身就活在一種深度夢境裏,從來也沒醒過?
等他回過頭,吓得汗也冷了。彭旭看着他,神情半點都不迷糊,顯然已經醒了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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