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看不起你了?”彭旭眉頭又是一聳。
喬揚說:“那倒沒有。”
“那你給我提醒?”
“不是提醒啊……”喬揚仍沒嗅出氣氛裏的不悅,傻不拉幾地還在和人擡杠。
彭旭有點惱了:“那是放屁了?”
喬揚一怔,總算反應過來。他怎麽能那麽想彭旭呢?彭旭會是那麽無聊的人?彭旭要看不起什麽,是連作踐都不屑于給的,哪輪得到他來多嘴。他這麽說仿佛是他有權力給這場游戲定規則似的,明明是他把人家硬拽進局,現在他玩得不亦樂乎,倒扣了人家一頂意圖犯規的帽子,換了誰也不愛聽。
“我說錯話了。”喬揚打了自己嘴一下。
彭旭沒理他,懶懶地往旁邊一躺。喬揚以為這是彭旭嫌他态度不夠誠懇,想也沒想就又給了自己一嘴巴。是真正的嘴巴,照着臉抽的,同時承認是他放屁了,他不該放屁。
“扇自己幹嗎?”彭旭的表情不冷不熱,像是無聊地調着電視頻道,偶然碰上一個姑且能算亮眼的新節目,停下來準備看看它到底能不能吊起自己的胃口。
喬揚說:“一般不都這樣,說了不該說的就掌嘴。”
“那你得跪那兒打啊,一下就完了?”
他果然了解過不少這圈子裏的相處之道,喬揚正羨慕陳穆羨慕得渾身難受,聽見這話立刻就翻身下床,跑到彭旭一側跪地求虐。他兩手扶着床沿,整個姿态是等不及地朝前傾:“那打幾下啊爸爸?要不爸爸來打?”
“操了,你還真能給人解悶兒。”彭旭笑一聲,帶點起興地作弄。他問喬揚平常是不是沒事就抽自己玩,喬揚說也沒有總抽。
“抽沒抽過吧?”
“抽過。”
“怎麽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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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喬揚怎麽答?他怎麽對彭旭形容,在彭旭不搭理他的那一年裏,他每隔半個月就要用鋼尺緊一緊自己的皮。原以為肉體的疼痛多少能鈍化他對彭旭的惦記,哪想他對彭旭的惦記更敏銳了。
見他吞吞吐吐,彭旭催道:“你抽一下我看看。”
“你真要看?”
“舍不得抽?”
“那我找個東西。”
彭旭無所謂他玩什麽花樣,只是略好奇地看着他,看他滿屋子尋覓一圈,最後從書包裏摸出一根數據線來。
“沒尺子,我找個替代的。”喬揚說着開始往下褪褲子。
彭旭眼一瞪:“你幹嗎?自殘?”
“沒事兒,我抽過好多次。”
“我……!”彭旭驚得甚至沒“操”出來,他大概怎麽也沒想到喬揚會自虐到這種程度。
“你別脫了。”他止住喬揚,期間有個偏頭眯眼的動作,不明顯,但還是被喬揚捕捉到了。似乎那下一秒就有可能沖進他視線的畫面會蟄到他。他問喬揚為什麽要抽那裏,想當太監?
喬揚說:“它不聽話。”
彭旭無語:“這玩意兒有聽話的麽。”
“它不該硬的時候硬了。”
“什麽時候不該硬?”
還是把話題引到這兒了,喬揚說:“就在學校的時候……”
“你上課自摸?”
“怎麽可能。”
“那你發什麽春?”
“就……你有時候跟我逗着玩……”
“我不在學校耍流氓,更耍不到你頭上。”彭旭兩條眉毛拱起來。
喬揚自嘲地一笑:“你早都不理我了,天天看不見我似的。”
彭旭懂了,眉頭又松下來:“诶,是不是誰不屌你,你就惦記誰的屌?”
喬揚被這直白噎啞了,他是真服了彭旭的腦回路,但轉念又想,會不會事實真就如此?假如彭旭在一開始就對他格外友好,和班上其他同學一樣“正常”,會不會就沒有那麽吸引他了?彭旭身上那股只有懂它又渴求它的人才能嗅到的侵略性,喬揚在還不太懂的時候就已經追着人家跑了,連彭旭瞪他一眼都成了享受。喬揚越想越覺得幸運,他這另類的癖好,使他暗戀的人不管對他作何态度,他都穩賺不賠:并非只有關注才能成全他,他在被忽視裏同樣可以品嘗出滋味。
這時他對彭旭說:“爸爸現在不是也屌我了。”他的意思是:我現在依然只惦記你一個。
彭旭聽來卻不。彭旭大概以為他在洋洋自得,幾乎反擊一樣回了他一句:“拿誰解悶兒不是解悶兒。”
說完,彭旭翻了個身,好像真是悶兒解完了,他該接茬該幹嘛幹嘛去了。他甚至塞起了耳機,從物理上先一步隔絕了喬揚對他的騷擾。
喬揚不得已沖他的背影行了一會兒注目禮,意識到沒可能等來理會了,知趣地站起身。還好彭旭沒提讓他走的話。他輕手輕腳地躺到雙人床空着的那半邊,彭旭的臉又正回去了,左右是不看他,左右是不給他哪怕眼神糾纏的機會。他瞄着彭旭蹬在被子外的小腿,那麽閑散,那麽自在,他多想湊上去蹭一蹭。
“我給你倒杯水吧?”他終于靜不下去了,半撐起身朝彭旭那邊靠,當然沒敢靠太近,一發現自己的影子有給彭旭擋光的苗頭,立刻往回撤,“你一晚上沒喝水,光喝飲料多膩。”
他腳都套進拖鞋了,彭旭冒出一聲:“噓——”他以為彭旭在和他說話,回頭一個巴結地笑:“你要什麽?”
“要你閉會兒嘴。”
他當即斂聲了,再不斂他怕彭旭轟他。惴惴無眠了大半宿,好不容易熬到後半夜,還不如前半夜,後半夜他的夢就沒斷過。都是彭旭臨睡前不知想起什麽突然跟他強調了一句:“那玩意兒在我面前別摘。”鋪天蓋地的鎖跑進他的夢裏,東轉西轉,轉得他還沒來得及覺出疼就昏頭漲腦地睜了眼。
究竟彭旭是什麽意思呢?喬揚蜷在床沿一側,像費解自己今天為何沒有晨勃一樣費解着彭旭的話裏有話。他直覺彭旭的真正态度不單單在這幾個字上,但他揣度不透。他在并不徹底的黑暗裏端詳起彭旭。
彭旭睡得很熟,像旁邊沒有第二個人一樣四仰八叉地攤在床中央,所幸沒把被子全扯走,還知道給喬揚留一角。喬揚看着他,心裏一陣陣不可思議,他怎麽就和彭旭“在一起”了呢,他原本那麽沒指望的。他也是這時才發覺,他原來并不領會彭旭為什麽要給他這個指望。
突然地,彭旭動了兩下,喬揚下意識把眼一眯。彭旭卻沒有睜眼,在踢了兩下被子又翻了兩個身之後,他以一種半夢半醒的忘我姿态開始活動起右手,喬揚盯得眼睛都顧不上眨。
昨晚的那句強調一下子就通了。彭旭哪是對鎖他有興趣,更無關控制,彭旭純粹是不想看見他硬。他戴鎖或不戴鎖在彭旭那兒是有着天壤之別的:不戴,他的任何生理反應都能解讀成是他對彭旭的性欲;戴,他的興奮點就完全在于被作踐了。彭旭有意識也好,無意識也罷,總之他很大可能是在盡力避免這是上演在兩個毫無二致的雄性之間的性游戲。這或許也是他特意為自己準備的,既可以讓他淡然接受喬揚叫他“爸爸”、對他犯賤、給他服務,又避免了他因出于本能而泛起一身雞皮疙瘩的最有效說辭:他就沒把喬揚當個帶把兒的看。這比什麽都更羞辱人。
半分鐘不到,喬揚的手已全面替代了彭旭,彭旭更沒必要睜眼了,他本就漸入佳境。他越來越不掩飾的喘息裏偶然夾進一句:“我操,跟他媽做春夢似的……”喬揚所有欲出口的臺詞便全被封在了嘴邊。不然怎麽辦?毀人家春夢可就太不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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