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心機
這是縣太爺啊。
雖然在官場,縣太爺不過是個七品,還整日被人嘲笑是“芝麻官”,可偌大一個陽湖縣,他就是一把手。
而且整個大靖朝,只有不到十個縣,設立雙縣丞職位,陽湖縣就是其中之一,可不就說明陽湖縣比一般的縣,又是不同。
要不然怎麽先帝們一聽說束俊才二十一歲便當陽湖縣令,沒人覺得這是歷練,都覺得是肥缺呢。
就這麽個大靖朝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青年官員,居然來幫何元菱抱被子……
咳咳,錯了,是幫何奶奶抱被子。
在衆人驚愕的眼神中,我們黝黑而英俊的束大人,自信地抱起床鋪,大步走向東屋……
“束大人,這邊,這邊!”衆人齊喊。
束俊才這才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奔西屋去了。
當下臉一紅,還好,生得黑,別人也看不出來他臉紅。倒不愧是當縣太爺的人,臉皮是要比平頭百姓厚上一麽篤篤,非常鎮定地轉過身子,又向東屋走去。
衆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出了內傷。
還是何元菱立刻給弟弟使了個眼色,何元葵趕緊喊着:“束大人,我給你打下手!”然後跟屁蟲一樣跟了上去。
至于兩個人在東屋是怎麽交流的,屋子裏的人不得而知,只知道沒多久,他們再走出來的時候,何元葵望着束俊才的眼神裏,滿滿的崇拜都要化作感動的淚水溢出眼眶了。
束俊才還是那麽一本正經,黝黑的俊臉看不出飛紅過的痕跡。
走的時候,他對周向文道:“向文你留一留,何姑娘有事與你商議。我與顏師爺還得立即趕去小留鎮。”
然後在衆人意味深長的目光中,束俊才整了整衣衫,和顏榮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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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他們消失在門外,周向文才反應過來:“我沒要走啊,束大人卻叫我留一留?”
何元葵崇拜的眼神追随到門外,還跟着拐了個彎,幽幽地道:“這,就叫官威!”
“篤”,崇拜還沒結束,額角就吃了何元菱一個毛栗子。
“才說了幾句話,就把你收買了?”
何元葵捂着額角,笑得賊兮兮:“這是本事。有本事阿姐你也說幾句收買我啊,就會使用武力。
”
“要事在身,沒功夫跟你鬥嘴。”何元菱哼哼,“身上還有錢不,趕緊去買筆墨紙硯,我和周大哥要寫東西。”
很快何元菱就知道,束俊才到底說了什麽屁話,才能收買了全國最大典當鋪的未來老板何元葵先生。
當天晚上,夜色已深,何元菱照顧奶奶剛剛躺到床上。奶奶說話了。
“家裏別的東西都可以慢慢搬,就是院子那些雞……”
何元菱笑了:“奶奶,您今天說了好幾遍,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知道啦,早上咱們是喂了雞出門的,明兒一早,我就叫弟弟找個拉板車的,回去連雞籠一起搬過來。”
“不能忘記啊,頭等大事。”
奶奶最放不下的,就是西屋梁上的那些舊寶貝,和院子裏養的雞。先前是二十六只母雞和五只公雞,後來又孵了一波小雞,所以現在是二十六只母雞、五只公雞和一群小雞。
西屋梁上的舊寶貝,一時倒不礙事,過幾日再雇個車,一起搬來便是,就那些雞,沒人喂會餓死,加上奶奶剛搬到縣城,人生地不熟,便格外思念那些雞。好歹“咯咯噠、咯咯噠”,聽着也熱鬧啊。
于是何元菱笑道:“曉得了。我這就去跟弟弟說。”
何元葵住西屋,房間只是略收拾了一下。新置的一床鋪蓋給了奶奶,周家也只有一床舊鋪蓋,湊不出第二床來,何元葵年齡雖小,卻心疼姐姐,把那床舊鋪蓋送到了二樓何元菱的“閨房”,打算自己對付一夜。
“小葵,睡覺沒?”何元菱在門外問。
“還沒。”何元葵過來,打開房門。
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在顧家塘的小平房裏,屋與屋之間,哪有什麽門,不過是扯塊舊簾子隔着。到了花溪街,住上正經宅子,一切都不一樣了。
“今天要委屈你對付一夜,拿件衣裳蓋着,別着涼了。”何元菱遞了件厚衣裳過去。
又道:“奶奶就惦記她養的那些雞。明兒一早,你去街上叫板車,回村裏把雞連雞籠都拖過來。”
“知道啦。阿姐怎麽跟奶奶一樣啰嗦了,這都跟我說了好幾遍啦。”
何元葵說着,眼睛卻不由自主往隔着院子的大門處瞧。
何元菱以為他是瞧大門有沒有關好,笑道:“放
心吧,闩好了。頭一回住這麽大宅子裏,總有些不放心是吧。”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叩門,聲音很輕,隐隐約約的。
“咦?有人敲門?”何元菱一愣。
何元葵卻一躍而起,疾沖向大門口,嘴裏喊着:“來啦!”
好似一直在等待一般,這反應也太迅速了吧。
何元菱不由好奇地跟過去,想看看是誰大半夜造訪這座久無主人的空宅子。
可走到大門口一看,何元菱驚呆了。
顏榮站在門口,正招呼車夫将車上的東西往下搬。
夜色裏,何元菱看不清搬的是什麽。但,此起彼伏的“咕咕叽”和“咯咯噠”告訴何元菱,這還能是什麽,這搬的雞籠啊!
“這邊,先放院子裏吧。”何元葵積極地指揮着。
這下何元菱看清了,果然顏榮和車夫吭哧吭哧扛進來的,正是顧家塘何家院子裏養的那些雞。
“何姑娘數一下,我們打着燈籠在雞棚裏看了好幾遍,應該不會有遺漏了。”顏榮道。
“不用數不用數。”何元菱趕緊道。又疑惑,“你們特意趕着夜色幫我家搬這個?”
顏榮笑道:“何姑娘不用在意。我和大人是打小留鎮辦完公務回縣城,順道的事兒,省得你家明天再跑一趟了。”
說話間,車夫又抱了一床鋪蓋過來:“這個放哪兒?”
何元葵趕緊去接:“給我,我放回屋裏去。哎呀,顏大哥你們也太周到了,還惦記着我今晚沒鋪蓋啊。”
顏榮道:“大人說了,你家只有兩床鋪蓋,怕是不方便,剛剛回縣衙取的。這新的,去年大人上任,這邊給備的,還沒用過呢。”
一時間信息量太大,何元菱千頭萬緒,有些懵,脫口而出:“束大人呢?”
顏榮笑道:“他忙,留在縣衙處理公務,就沒過來了。”
“哦,無妨,不用他過來的。一定替我謝謝大人。也謝謝顏大哥。”
何元菱嘴上一遛謝,又感激又抱歉地将顏榮送走。轉身闩好門,何元葵居然還抱着那床鋪蓋,在院子裏站着等她。
“阿姐,這新的,給你用吧。我用舊的就好。”
何元菱知道弟弟是好意。可這是束俊才的東西,而且是鋪蓋這種私密的物件,雖說是全新的,束俊才
從未用過,可何元菱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搖搖頭:“換來換去多麻煩,不要了。舊的不也一樣睡。”
“行。那就等我賺了錢,給阿姐換新的,絲綢的那種。”何元葵笑嘻嘻就要回屋。
“站住。”何元菱喊他。
“阿姐還有啥事?”
滿院子“咕咕叽”和“咯咯噠”的伴奏中,何元菱問:“束大人和顏師爺,怎麽會去咱家搬雞籠?又怎麽知道你缺個鋪蓋?”
何元葵嘻嘻一笑:“不然怎麽就能收買我呢?”
什麽?何元菱目瞪口呆。原來他們早就達成了默契,怪不得從東屋出來,何元葵就成了束俊才的跟屁蟲,原來束俊才是個心機鬼啊。
作者有話要說:束俊才:我是清官,不是笨官。沒點心機,還能行走官場?
秦栩君:朕在宮裏頭無聊死了,什麽時候上線?
何元菱:重要的人物都壓押出場。沒見我出場早,辛苦成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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