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沒那麽容易

“在上學期，你們之前的劉老師帶大家熟悉了古典時期的音樂作品對吧，我帶的這學期上半階段繼續古典時期，并且需要完成四次二重奏或者四重奏的作品，每一個月我檢查一次。”室內樂重奏課的老師看着手中的名單，因為是三個班的課程：“我已經随機分配好二重奏和四重奏的小組成員，大家盡快熟悉起來，然後這個月給我一個作品，這會作為你們的平時分，計算入期末分數的百分之五十！希望大家重視。”

“這次你們先開始練習四重奏，選定巴赫的《a小調小提琴協奏曲》。”

偌大的音樂室裏坐着約莫三十個學生，環形的階梯座位前是一個小型的舞臺，他們這位年輕的老師就站在臺上。

“以後你們回課就在這裏，我會認真的給你們打平時分。現在我們就來看一個國外的室內樂樂團的演奏，就是巴赫的這首曲子。”老師的視線落到臺階最後排的少年身上，有所指道：“希望某些有經驗的同學謙虛完成這次作業，組合之間多幫助。”

趙和樂握筆的手一頓，擡眼看着臺上的新老師，這是什麽意思？

他們室內樂重奏課的新老師是剛進學校的音樂教授，非常年輕，卻感覺很不好惹。

“班上某位同學在今年年初便在盧森堡參加了一次小提琴雙人演奏會，還是與國際知名小提琴大師菲德裏斯。這樣一個寶貴的經歷，想必是非常有感想的。但是不要膨脹，因為這還是在學校。”老師頓了頓，目光凝聚：“一位優秀的小提琴手不僅要有豐富的舞臺經驗，理論基礎同樣也是。”

趙和樂低頭合上樂譜，心裏不由得一笑，這是在說他嗎？

擡頭的瞬間眼神微斂，開口道：“老師，您指的是什麽？”

老師微笑道：“音樂表演系準備開設國際大師班，你們班主任點名要你進去，但是我覺得，你還不夠資格。也許你在歐洲很有名，但是在我這裏，還是先過了我這一關。所以在這幾次的作業裏，我希望跟你一組的同學選擇更高難度一些的曲子，不然老師還是無法接受讓一個大一新生因為有幾次舞臺經驗就進入國際大師班。”

跟趙和樂在一起的其他三位同學頓時臉色一沉，這不是對他們不公平嗎！

其中就包括了不好運的周巍。

“不是老師，您怎麽能這麽呢？不能因為一個趙和樂就讓我們的難度變大，這并不公平！”周巍不滿的說道。

“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這次我給你們安排的作業，只不過……”老師微笑一頓：“分數沒有那麽高而已。要知道，能跟趙和樂一組，你們也是很幸運的。”

阿西吧。

趙和樂默默在心理吐槽，這個學期換的這個老師簡直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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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讓我們來看這個視頻，請大家做好筆記。”

趙和樂低頭看着手上的組合名單，他的名字，周巍，還有中提琴班和大提琴班的兩位女生。手不由得把紙團揉成一團，擡頭看着上頭坐着的年輕教授，他哪裏惹到了這位嗎？

這是在給自己施的什麽壓？

還有什麽國際大師班，他一點都不知道。

下課之後，他把組合裏頭的三個人留了下來。

周巍一臉黑他就不看了，能跟這家夥分到一塊他的運氣也沒誰了，不過兩個女生得安慰人一下。

中提琴和大提琴都是看起來很溫柔的妹子，此刻都是面露難色，顯然是被老師說的心都覺得很有壓力了。

“很抱歉，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們為難。”趙和樂安慰着面前的兩個女生：“但是我保證，我們一定可以完成的，好嗎？”

兩個女生見面前對她們溫柔安慰的少年，心裏仿佛放松了些，都點了點頭。

但是周巍可不是那麽好容易糊弄的。

“趙和樂，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又能跟你扯到一塊，本來就是四重奏的作品，我們都不熟悉，這下還不能用巴赫這首曲子。”周巍坐在階梯上皺着眉頭：“這個老師，沒那麽容易解決的。”

誰知面前的少年輕松一笑：“怕什麽，我不會讓你們挂慘的，只要你們配合我。”

兩個女生紛紛點頭，她們都沒有什麽經驗的，就只會拉琴而已，但是還從沒有跟人一塊演奏過。

周巍冷哼了一聲：“最好是！”

……

林聞暄架着腳坐在琴凳上，身體靠後雙手搭在琴蓋上，不過卻是一臉嫌棄的皺眉看着面前的發小拉着怎麽悲的曲子。

“趙和樂，太悲了，換一首吧，聽得難受。”

趙和樂沒有理會人在說什麽，閉着眼繼續完成這首曲子。

只見人眉頭微蹙盡顯低落之色，配上那眼底的青色，這情緒似乎融合進音樂聽得人揪心。下一秒樂段轉換的激昂更添憂郁的情調 ，仿佛抓緊了人的心頭，像是在哭訴祈求着什麽。

不過，好像還少了一點什麽。

樂曲戛然而止。

林聞暄見人皺着眉頭放下琴弓，一副不滿意的樣子：“幹嘛停了？”

“找不到感覺。”趙和樂嘆了口氣靠在身後的牆上，垂眉思索：“好像還少了點什麽。”

心裏還想着其他事情有點幹預他的情緒了。

把琴放回琴盒裏拿出手機再次聽他們組合錄的柴可夫斯基的這首《如歌的行板》，看着總譜自己的聲部，明明他都記住了，節奏音準都沒有問題了，但是四個人在一起和的時候還是無法表達出曲子的感情，現在連自己都覺得，還差了點。

“我雖然聽不懂也沒法給什麽建議，但是我想說，你應該休息了。”林聞暄皺着眉指着自己的眼皮底：“別那麽拼，你一天到晚這麽練受得了嗎？卓奕去M市看他的建築去了，你就開始如此放肆，其實他也不是沒有用的，至少可以管得住你。”

翻譜子的手一頓，心底咯噔一跳：“說的什麽……”

然後就感覺某只手按上他的腦袋，向下壓了壓。

“趙和樂，你是不是……”

“不是！”

“趙和樂啊……”

“幹嘛！”

“我們不是剛認識，我看你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你在想什麽。”林聞暄放下手看着人：“你練琴的時候很少會分心，你在煩什麽看得出，是不是因為卓奕？也許我比你想象中還要了解你，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卓奕，你一開始知道他喜歡你這件事情就一定會避而遠之，甚至說再見。但是你沒有啊，反而你還同意了他追你。你這是什麽鬼邏輯，招惹人家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喜歡就是喜歡。趙和樂，我憋了很久了知道嗎，你再不說我就要打人了。”

趙和樂故作若無其事的看着譜子，坑爹那個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心差點就‘塵埃落定’！

翻頁的手暴露了人此刻的心情。

啪——

林聞暄一掌蓋住那只翻頁的手，說道：“我不支持。”

趙和樂看着蓋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緩緩擡眼。

“但只要你喜歡，我沒有權利去阻止。別矯情的因為我啊什麽的，搞得我尴尬，本來就夠尴尬的。”林聞暄揉了揉人的頭發，輕松的笑道：“我的摯友啊，你好我就好。”

趙和樂眼底訝異的情緒盡顯于色，他看着林聞暄，這幾天他一直沒太敢卓奕太過靠近，因為自從那天聽人跟程麟說的話後，就怕這家夥會因為些什麽一點就炸。而一直被壓着搖搖欲墜的想法在此刻像是瞬間清晰，像是原地爆炸一般，震得腦門清醒。

因為他在煩自己是不是喜歡上卓奕了o(╥﹏╥)o

從盧森堡回來之後他就在懷疑自己了，被掰彎的過程順利地實在不太像是網上說的那麽艱巨，他覺得男神把他掰彎的這個過程簡直水到渠成，手到擒來，輕松如意。

一方面在煩自己真的被掰彎的事情，一方面又因為林聞暄的态度，就怕這家夥一不高興真的找卓奕算賬了，畢竟……已經找了程麟。

猶豫了一會才開口：“摯友啊，我們友誼的小船還沒有翻對吧？”

“裝了太多東西沒有幾十年沉不了。”

“那如果我跟你說一個秘密，不能跟其他人說啊。”

“你被掰彎了，你喜歡上卓奕了，想跟人在一起，這三個哪個？”

他不好意思的擡頭笑了笑：“都是。”

林聞暄嘴唇微顫，眼裏醞釀許久的憤怒與委屈最終化為一個……憋屈的緊握拳頭不出手，胸口微微起伏沒好氣的雙手抓住人的肩膀晃了晃：

“趙和樂，你……哎。”

趙和樂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其實糾結了好久也不想承認自己被掰彎的，但是剛才你那麽一說我一下子就好像松了一口氣，因為我怕說了你不高興。”

“我不高興啊！”林聞暄沒好氣的咬牙說道。

“但是你說了我好你就好的。”趙和樂一臉真摯的看着人：“不是咩？”

林聞暄擡手在人腦門用力一彈：“咩你死人頭！嗤。”

“那程麟呢？”趙和樂想到這兩天宿舍氛圍極其詭異，特別是卓奕去了M市後更是：“一視同仁吧？”

“同毛線！”林聞暄像是想到什麽憤然道：“那家夥跟你跟卓奕不是一個類型的，他我酌情在考慮，上次跟小男孩調情的事情還沒完呢，他肯定是一個隐形的叢中老手，在我們身邊憋久了就找了個小男孩下手，現在被我們發現了也沒有解釋清楚，想要解決沒有容易。”

趙和樂一臉無語，都不知道這家夥還在憤怒什麽，不過有一個還是得讓人保密：“別告訴卓奕啊，我被掰彎了。”

“叨叨叨……”林聞暄不耐煩的看着人：“老子為什麽要告訴他，把你那麽容易就掰彎還想那麽容易從老子手上搶走摯友嗎？沒那麽容易！”

沒那麽容易啊……

趙和樂一臉糾結的咬了咬筆蓋，那他也不能表現得好像很容易被掰彎和被追到的樣子，比較男神的手段，會加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