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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不可一日無主,就算先皇病重到駕崩的時間太過短暫,新皇的登基卻不能因為時間不夠盡情地拖延。

在禮部衆人沒日沒夜的趕工下,燕秦這個年輕的太子很快被趕鴨子上架,啊不,榮登寶座。

第一世的時候,燕秦是個真毛頭,沒經歷過這麽這麽隆重的慶典,所以登基大典上又慫又緊張,踩臺階的時候還一腳踩空差點摔下去,給文武百官留下了年輕毛躁不經事的壞印象。

上輩子他雖然不慫了,但是走的越王卧薪嘗膽路線,隐忍不發,特地表現得很緊張。但是兩世都沒有好下場,這一世他決定走和之前不一樣的路線,擡頭,挺胸,步子該邁就邁,腰該扭就扭。

這一次,屬于皇帝沉重的冕冠戴在他腦袋上,燕秦表現得十分适應。看在衆人眼裏,這少年天子倒有那麽點先皇的風範。

攝政王雖然位高權重,但是登基大典裏,通往那把金燦燦的椅子的臺階,只能皇帝一個人走。

燕秦走在萬衆矚目之下,每一步都穩穩當當,老仆常笑在高高的天階下看着,覺得太子殿下今日的身姿尤其挺拔好看。

常笑年幼便淨身入了宮,燕秦是他唯一從小帶大的孩子,看到他登基,他心裏十分感動欣慰,有點忍不住想要掏出兜裏的手帕擦擦眼淚。不過他還是硬生生地忍下了這股子沖動,這種大喜之日,他要是真落淚就太不合适宜了。

大燕天子登基,皇帝要走一百步天階,文武百官和內宦分別按照品級站在天階末端幾層。

燕于歌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倒數第十個臺階之上。便是三朝元老的宰相,也是和其他的一品大員一樣擠在倒數第七的臺階上。這鮮明的對比,越發突出了攝政王的地位超然。

而且作為戰場上的萬人斬,敵人聽了就聞風喪膽的玉面修羅,燕于歌一個人站在那裏,也勝過千軍萬馬。

第三次走臺階的燕秦走過內宦,走過文武百官,走過為數不多的皇親國戚。在走到第十個臺階的時候,胸膛挺得更起了,下巴擡得更高了,像是示威一般,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過攝政王跟前。

他這次想清楚了,自己反正是皇帝,那麽窩囊幹什麽,窩囊又沒有好處,還不如飛揚跋扈一點。反正對攝政王來說,窩囊廢和沒頭腦都構不成威脅。只要構不成威脅,又不睬底限,他這個皇帝的位置肯定穩得很。

少年天子心裏的想法,攝政王是不知道的,他只覺得今兒個的小皇帝趾高氣昂的,看起來有點像某種小動物。

等着皇帝走了一小段距離,燕于歌薄且形狀優美的嘴唇上下開阖,又送了前日的太子今日的新帝頗為諷刺的兩個字“鬥雞”。

好在他聲音不大,燕秦又走得十分專注,沒有聽到他說什麽,不然他肯定要氣得折回來用鐵鑄成的小拳拳捶這個王八蛋攝政王的胸口,他這叫真龍出世,鳳凰振翅,說鬥雞的眼瞎去死吧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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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當然就算真知道了,年輕的皇帝陛下八成也只是會在心裏用意念暗搓搓地捶,攝政王胸太硬了,掄錘砸很累的。

新帝在皇位上坐好後,文武百官皆彎腰俯首,高聲疾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連着一向高傲的攝政王也低下了他那高貴的頭顱,看着像是真心實意地向他這個年幼的天子俯首稱臣一樣。

燕秦和在場衆人都很清楚,攝政王此時的低頭,不過是為了避免天下文人的口誅筆伐罷了,在現在的燕于歌眼裏,壓根就沒有他這個年幼無能的君王的位置。

不過就算如此,在高處看着衆人跪拜,死磕了三輩子的仇家低頭,燕秦的心中還是油然生出一種愉悅感,在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用略顯稚嫩卻十分平穩的聲音道:“衆卿平身。”

是個人都能聽出此時皇帝聲音裏那抑制不住的喜悅,要知道先皇剛死,就算是登上皇位也不該如此喜形于色,更何況這個皇位小皇帝能不能坐得長久還要另說。

到底還是個孩子,喜怒太流于表面,底下的朝臣們這樣想着,對少年天子不靠譜的認知又上了一個臺階。

登基大典之後,作為天子的燕秦便要搬到皇帝的居所,還有開始上早朝和批閱奏折。

和前兩世一樣,剛開始登基那會,朝臣們并沒有太把他這個皇帝當回事,就算是他說了自己的意見,朝臣們連聲附和了,只要攝政王不同意,也不能施行下去。

燕秦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一上早朝,他就變成了一只啞巴鹌鹑,就看着朝臣們吵來吵去,唾沫橫飛,如果朝臣說完了,需要他發表議論了,他就立馬把腦袋轉向身邊攝政王坐的位置:“攝政王叔怎麽看?”

攝政王的王位是先皇在世封的,輩分也屬于他父親那一輩,盡管只比他大了十歲,還是當得起他也這一聲王叔的。

以前他不愛這麽叫對方,總感覺被占了便宜,但現在的燕秦叫起來卻十分順口:只要他喊對方王叔,馬上就能想起來對方比自己足足大了十歲。老男人大他十歲,肯定死在他前面,這麽一想豈不美滋滋。

年輕有為的攝政王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當成了老男人,只從善如流地發表自己的意見。

他本人容貌十分俊美逼人,滿打滿算也不過二十有四,但因為十六便上戰場殺敵,劍下亡魂無數,他地不像是個人,而是像地獄裏來的修羅。哪怕他沒有穿那副冰冷的铠甲,還是帶了幾分冰冷肅殺氣息。

燕秦每次說話的時候,朝臣總是鬧哄哄的,但只要攝政王出聲,吵得臉紅脖子粗的老頑固也會立馬安靜如雞。

這樣的場景在前世和前前世的時候發生了很多次,燕秦都已經習慣了。現在的他倒不會多心塞,就只是覺得,換做誰處在自己的位置上都會覺得窩囊,所以第一世自己窩囊死,絕對不是因為他慫!

下了早朝之後,燕秦這個新上任的皇帝便要到明黃敞亮的禦書房裏批閱奏折。

按理來說,年輕的新皇應該對能夠獨自處理政務感到高興,但望着桌子上的一疊奏折,他卻表現得興致缺缺,倒是被新皇任命的掌印太監常笑顯得比他這個做主子的興奮太多。

常笑連升了三級,這會已經不記得先前被做主子的罰過了,可他也很清楚,燕秦是他的主子,小皇帝沒有好日子過,他也好不到哪裏去。比起一個懶散沒有進取心的主子,他更希望燕秦是個勵精圖治的。

盯着像鹹魚一樣趴在桌子上年輕天子好一會,常笑抖了抖擱在胳膊上的拂塵,尖聲細氣地說:“陛下,折子還有這麽多,若是不批閱的話,晚上聞太傅布置的課業怕是完不成。”

常笑口中的聞太傅是先皇生前給他安排的太子太傅,一個學識淵博的老頑固。但就是因為他頑固且正直,不管是第一世和上一世,他都是堅定的保皇派,甚至為了他曾經大聲斥責攝政王是亂臣賊子。

燕秦一向很敬重這位老太傅,這會想起來他老人家還在世,連忙一個鯉魚打挺坐直了身體。不過他看了那些奏折,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常笑,你念吧,念完了孤批。”

常笑結結巴巴地說:“陛下,這怕是于理不合。”

燕秦冷了臉:“沒什麽于理不合的,孤讓你念就念,你上次還沒吃夠苦頭不成!”

常笑确實對他好,但是被他縱得有些分不清尊卑,落在其他宮人眼裏,便讓人覺得他這個皇帝是個好拿捏的。他情願當個別人口中的喜怒無常的暴君,而不是誰都可以欺負的窩囊廢軟面團皇帝。

常笑為天子威嚴所攝,也不敢反駁了,翻開折子來一張張地給皇帝念。

“臣張玺啓陛下,臣小女所養之貓,被王擇王翰林所飼狗無故咬掉毛兩撮……奏請聖裁,戶部侍郎張玺……”

常笑念着念着就皺起眉來,這叫張玺的大人怎麽真和個小媳婦一樣,自家院子裏毛貓和人家狗打架,然後兩府下人打架也要寫奏折。

他念完這一張,燕秦就在上面批個已閱,然後讓常笑給蓋個玉玺印和他本人的皇帝私印。

也許只是自己選的不好,常笑打起精神,用飽滿豐沛的感情接着念下一張,結果越念他越生氣,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一張是關乎民生大計的。很顯然,攝政王把所有重要的奏折都扣下了。明面上攝政王肯放權皇帝,還給了新皇這麽多折子批,可實際上,這些折子都是些沒有卵用的破爛玩意。

常笑為主子憋屈得心頭冒火,他自己都這麽生氣,更何況是皇帝本人。常笑連忙看向燕秦,卻發現後者遠比他想的淡定許多。

其實第一世的時候燕秦确實是被澆了一大盆冰水在腦袋上,不過他現在早有心理準備,并不覺得有什麽。

聲音停了,燕秦沉下聲來:“看孤作甚麽,接着念就是,孤還得去上聞太傅的課。”

常笑接着念,但已經沒有了最初那種激動和熱情。

再念到倒數第三張的時候,燕秦無聊得都有點想打瞌睡,不過在聽到一句話的時候,他一下子清醒過來:“常笑,你再把剛剛的折子給孤念一遍!”

常笑看了眼折子,這是李大人上訴龔大人家的兒子在街上調戲了他家女兒,然後他家家丁把對方暴打一頓,然後兩家鬧上京兆尹處的事情。

還是些瑣事,也沒啥好稀奇的啊。不過既然陛下吩咐了,他還是揚高了聲音念到:“工部侍郎龔約次子,見小女貌美,見色心起……”

後面燕秦沒怎麽注意聽,他就記住了貌美和見色心起。上一世,他對付攝政王那都是走陽謀硬抗,想的是武力鎮壓和刺客暗殺,當時完全是走了狗屎運才把攝政王成功弄死。

但這輩子不一樣,他想讓攝政王早點死,又不能死得太早。雖說攝政王比他大了十歲,但是萬一對方身子骨結實就是不死怎麽辦呢,想要順利熬死攝政王,他肯定要想法子掏空對方的身體。

酒色財氣,斷腸毒,惹禍苗。燕于歌不好酒,也不缺財,那唯一能掏空對方身體的,也不過一個色字。

反正攝政王沒老婆,而他這個皇帝,完全可以打着關心臣子的旗號做很多事情,還是讓人無法拒絕的那一種。燕秦猛一拍禦案,他要給攝政王送美女,很多很多的美女!夜夜笙歌,不怕熬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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