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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燕于歌留宿,并不是燕秦一時沖動,而是他深思熟慮的想法。他承認他從身到心畏懼攝政王,一看到對方那張年輕俊美的面容,他便禁不住想到自己死時的慘狀。
攝政王,已經不僅僅是壓在他頭上的那座大山,也不只是一柄懸挂在他頭頂随時有可能落下的利刃,他于自己而言,是不可言說的心魔。
燕秦其實挺想做好這個皇帝的,但作為皇帝,本來就無法容忍燕于歌這樣的存在。
可他短時間內拿攝政王別無他法,那便只能走另一條道,讓燕于歌不再變成他的心魔。
想要消除這個男人帶給他的陰影,最好的方式莫過于以毒攻毒,他以前恨不得離燕于歌遠一點,現在就要離對方越近越好,沒條件待在一起也要創造條件在一起,最好時時刻刻地待在一塊,便于他學到燕于歌的強處,洞悉他的弱點。
這是燕秦真實的想法,因此在他邀請攝政王留宿的時候,目光也特別真誠,看不出來半點虛假。
兩個人都站在平地上的時候,攝政王要比年輕的天子高了一個頭,燕于歌要和天子對視,還得低下頭來看着這個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矮砸。
和燕秦對視了半晌之後,他肯定對方并沒有撒謊,可前段時間在先皇的出殡禮上,這小天子看他的眼神還是一半畏懼一半仇視,俨然一副恨不得離自己千裏遠的樣子。
可燕秦想讓他今夜宿在宮中也确确實實是發自本心,真不知道小皇帝是哪根筋裝錯了,想一出是一出。
內心存疑,燕于歌便沒有輕易下決定:“先等陛下學了馬再說吧。”
不僅僅是朝臣,皇帝的後宮大半也是掌控在他的手裏,他并不擔心自己會小皇帝給毒死,回到府裏也确實沒有溫香軟玉可以摟抱,可要不要宿在宮中,他尚未想好,還是不回應來得好。
燕于歌的反應在燕秦的意料之內,他本來就沒有想着憑借自己幾句話就能夠把攝政王給留下來。這次失敗了,下次還可以再接再厲嘛。反正攝政王現在已經答應了教他騎馬,這是計劃進行的一小步,也是他邁向成功的一大步。
因為皇帝畏懼馬匹,宮人這次特地給他換了一匹受過調教性格特別溫順的小母馬。
作為男人,燕秦肯定是想要騎最烈的馬的,不過他現在還沒到身體抽條的時候,個子才到馬肚,想要駕馭烈馬等同于自找苦吃。
在這樣的情況下,雖然不大情願,燕秦還是乖乖踩在馬镫上,力求穩妥地上了那匹棗紅色的小母馬。
和之前的武術教習不同,攝政王并不樂意和皇帝騎在一匹馬上。攝政王不愛與人親近,也從未和他人共乘一馬過,他不情願的事情,也沒人敢強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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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為總得顧及皇帝的安慰,便命人從皇家馬廄裏牽來了他平日裏慣用的千裏馬追風。
在小皇帝有點費勁地騎上那匹溫順十足的小母馬之後,他也極其利落地翻身上馬,控制住缰繩,慢悠悠地跟在皇帝後頭,看對方騎着那匹小馬駒滿練武場的瞎晃悠。
跟在後面,他不能夠看清楚燕秦面上的表情,但還是可以從對方繃得非常直的上半身看出來小皇帝的緊張。
慢悠悠地騎在馬上轉了一圈,攝政王心裏那點不快也被秋日的涼風吹得散了幹淨。燕于歌騎的是高頭大馬,他本人個子又高,看着個子矮矮的小皇帝騎在矮矮的小馬駒身上晃蕩,雖然還是覺得對方蠢得無藥可救,但莫名就覺得看小皇帝順眼許多。
燕秦是揣摩不出現在的攝政王在想些什麽的,他也沒打算花那個心思去猜。至于對方教他騎馬教得好不好,用不用心,他也不是很在乎。
畢竟前兩世他早就學會了騎馬,現在真正要做的,就是讓自己現在的身體徹底克服對馬匹的恐懼,不要一看到馬兒撅蹄子就想躲。
他今兒個要攝政王過來,其實真正的目的還是為了克服自己對對方的陰影。兩個人就這麽轉了幾圈,天色也漸漸黑了,燕于歌便扯緊了缰繩,讓追風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從後面追上了小皇帝騎的小母馬,在前面把燕秦給攔了下來。
“我瞧陛下這禦馬之術學得也差不多,今兒個就到這裏罷。”完全沒有教什麽東西的攝政王這般說到。
燕于歌也看出來了,小皇帝壓根是會騎馬的,只是先前克服不了內心的恐懼,所以顯得特別緊張。聯想一下之前小皇帝說過的話,他總有種自己被對方拿來當門神用的錯覺。
他便是再閑,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給燕秦辟邪上頭。
“啊,這麽快,王叔今日真的不留宿宮中嗎?”燕秦看了看天色,日落西山,霞光染紅了半邊天,正是用晚膳的好時候,“便是不留宿,陪孤用一回晚膳也是極好。”
“不必了。”對燕秦來說,吃飯一向是件私密的事情,他并不習慣和周遭的人把沾了口水的筷子伸到一個盤子裏。
“第三次了。”燕秦說了句聽起來沒頭沒腦的話,在燕于歌露出略帶疑問的目光的時候,他又把後半句話補完,“這是今日王叔拒絕孤的第三次了。”
每次和燕于歌相處的時候,他都會在心裏牢牢地把細節記得清楚,萬一哪一天他有那個能耐把攝政王光明正大地弄死了,他一定親自把對方的罪責一條條的寫下來。
說完這句話之後,燕秦便打算騎着他的小馬駒回到等候他的宮人那,不過他扯了扯缰繩,馬兒居然沒動。
他再用了幾分力氣,雙腿還狠狠一夾馬腿肚,扯着馬要掉頭後退,結果還是沒扯動,倒是這馬長鳴一聲,馬身亂晃,俨然有想把他從身上甩下來的趨勢。
自己駕馭的馬匹不受控制的感覺實在是令人生厭,好不容易才擺脫驚馬陰影的燕秦臉色陡然陰沉下來,然而他低頭一看,臉頓時又變了,青一陣紅一陣的,比變色龍還好看。
對馬有一定了解的都知道,每逢春日,母馬便容易發情,到了春日,馬兒的性欲便逐漸降低,現在是初秋,本不應該是馬匹發情的季節。
但是宮人給燕秦找的這匹,是溫順又年輕的小母馬,平日裏吃好喝好,但尚未和公馬配種過,寂寞空虛了幾個季節,今兒個它和英俊高大的公馬追風湊一塊,自然進忍不住春心蕩漾,在騎着它們的主子停下來交談的時候,它就忍不住向對方求歡示好了。
燕秦要拉它走人的時候,正是它得到示好信號,準備和高大的駿馬共度良宵的時候。
但這些情況,燕秦都不會理解,他也不會去想為什麽。他只知道,他今兒個出來練習馬術,不僅遲到惹了攝政王不快,還騎了匹弱兮兮的母馬,這母馬不聽他使喚,居然還對攝政王的愛駒發……情……了。
面對着攝政王同樣精彩的臉色,他暗暗下了決心:滾他犢子的,明天的學馬計劃見鬼去吧,孤不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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