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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攝政王身邊的青年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玄甲衛特有的黑色服飾襯得他體态修長,膚色如雪。比起其他天子近衛而言,這個男人看起來更像是個滿身書卷氣的貴公子,而非手持利刃的冷酷侍衛。

很顯然,他同攝政王是舊識,而且關系還不錯。

燕于歌的視線從臺階上轉移到出聲的青年身上:“不可妄議天子,蕭寒山,你越距了。”

他口中所喚的蕭肅,便是燕秦記憶裏和燕于歌關系匪淺的狀元郎,也是未來名動京城的寒山公子。

蕭肅的名號裏雖然有個寒字,但和寒門子弟卻沒有半點幹系,實打實的世家勳貴出身。

面對攝政王完全不算嚴厲的批評,蕭肅反倒露出笑意:“怎麽,攝政王這是想要讓我也謹言慎行?”

他這個時候還不是皇帝的欽點的狀元,被家中長輩安排了個類似羽衣郎的官職,雖說是天子近衛,但是平日裏并不在小皇帝跟前整天晃悠,金銮殿也不是他能進的地方。

可因了出身勳貴,朝堂上發生了什麽趣事,他自然也能了解得十分清楚。

蕭肅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有一身冰冷铠甲也遮掩不住的和善氣質,他含笑着說話的時候,很少有人能對着這副好模樣生氣。

但作為攝政王的燕于歌就屬于這很少人中的一個,他斂了眉目,話似含冰:“蕭肅,本王不喜歡開玩笑。”

攝政王的名聲一直很好,開疆擴土,禮賢下士,愛民如子,清真廉潔……但實際上,燕于歌待誰都有三分疏離感,蕭肅這種自來熟的行為完全不能讓他覺得親切讨喜,只能讓他厭惡。

能夠成為名動京城的大才子,蕭肅顯然不可能只是肚子裏有點墨水,他敏銳地察覺了眼前這個俊美威嚴的攝政王的不悅,下一秒便收斂了笑嘻嘻的樣子,誠心道:“微臣知錯,臣不該妄議陛下和王爺。”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擅長揣摩他人心思,指的便是蕭肅這種人了。

秋獵算是喜慶的活動,小皇帝還在臺子上慷慨激昂地發言,三軍将士大部分也露出激動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地配合。

這種日子,燕于歌也不想鬧出什麽驚動旁人的不愉快,沒有再同這蕭家的嫡三公子說話,邁開長腿便向搭建好的高臺後方走去。

蕭肅自然也想跟上去,不過他才走了兩步,便被攝政王的親衛給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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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批親衛穿着和玄甲衛相反的銀色铠甲,說話的樣子也同他們的主子一樣冷冰冰:“請蕭公子止步。”

蕭肅被人攔下來,臉上常年帶着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二位既然知曉我的身份,可否通融一番?”

兩名親衛對視一樣:“王爺吩咐,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高臺。”

他們這些親衛只聽從攝政王的命令,若是攝政王說皇帝不準進,他們也一樣會攔下來,更別說是一個沒權力沒身份的世家公子。

蕭肅的個人魅力在不近人情的親衛面前顯然并不怎麽管用,在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後,他便轉身離開,放棄了原本和攝政王套近乎的打算。

在燕于歌還不是攝政王之前,蕭肅和他有過一些淵源,他今日湊過來,也只是想探聽戲攝政王的态度,現在對方的态度很明顯,他也該回去和族中長輩交代成果。

他離開的時候,站在高臺上的燕秦剛好瞥到了一眼。第一眼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到節奏明快的鼓聲響起,他才想起來方才走過去讓他覺得眼熟的男人是誰。

寒山公子,蕭肅,蕭家嫡三公子。他的父親是蕭國公的嫡長子,母親和先帝十分寵愛的劉貴妃是嫡親姊妹,而他的姑姑,曾經為先帝生下過一個十分玉雪可愛的皇子。

那個皇子出生之後就備受他那個便宜父皇的寵愛,因了皇帝一直未立太子,他憑借生母尊貴的身份和帝王的恩寵,同皇後所出的大皇子都是競争皇位的熱門人選。

原本蕭家是能夠借着這個機會一飛沖天,可大皇子死了,他那位眼睛長在腦袋上上的皇兄也死了,愣是讓他這顆沒人疼愛的小白菜撿了大便宜。

他皇兄未曾英年早逝的時候,蕭家人眼裏就沒有過他這個皇子,而作為蕭家年輕一輩裏最為優秀的子弟,蕭肅也一直看不上他這個新皇。

蕭肅看不上他,但是卻十分看得上攝政王。他記得對方成為狀元之後,就一直和燕于歌走得很親近,無論什麽時候,攝政王和他對上,蕭家都會站在攝政王的這一邊。

不過上一世,在攝政王被他成功弄死後,蕭家又迫不及待地向他投誠。對他來說,牆頭草一般的蕭家,只能用來錦上添花以及落井下石。

蕭肅的出現勾起了燕秦一些不大好的回憶,以至于他背早就排練過的臺詞的時候,出現了片刻的停頓。

現在并不是回想過去的好時候,燕秦一時間記不起剩下的話,幹脆臨場發揮随便說了幾句,然後接過鼓手手中的鼓槌,在最大的那面鼓上重重地一敲。

伴随着震耳欲聾的咚得一聲,燕秦揚聲道:“孤宣布,秋獵開始!”

敲鼓的時候他背對将士,趁人沒注意小小地松了口氣,好在他機智,不然面對着這麽多眼睛卡詞,被史官在小本本上記那麽一筆:天禧元年XX月XX日,XX帝在秋獵上忘詞……

那他豈不是又要讓後世看了笑話。

他剛松完一口氣,便發覺眼前一黑。他的眼前站了一個男人,對方比他高了差不多一個腦袋,不僅高,還比他這個小身板強壯許多,因為對方擋住了他的光,讓他處在他身體的陰影裏,所以他才覺得周遭一下子暗沉下來。

擋住他光的攝政王說:“陛下方才忘了詞。”

燕秦下意識狡辯道:“孤沒有。”

燕秦沒有上過戰場,又因為年紀小,發表類似重要講話沒有經驗(這一世至少在外人眼中如此),所以鼓舞将士的話,都是先寫好,再讓作為皇帝的他背誦的。

燕于歌沉默了一小會,然後念了小皇帝漏掉的幾句話,那可以說是那篇骈文最為精華的部分了,可惜燕秦都給漏了。

面對小皇帝陡然震驚的表情,強迫症晚期患者攝政王莫名覺得有種愉悅感:“陛下念的詞,是微臣親筆所寫。”

燕秦臉上的表情消失了,他的內心裏的小人瘋狂地趕着那個頂着攝政王面孔的小人:快走快走,孤想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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