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話說這廂學院衆人也被迫調查，孫長老立刻轉去找了錢裘，一問之下果不其然，吳曉的事就是錢裘讓人幹的。

“蠢貨！”孫長老驚怒了半宿，這會兒忍不住給了錢裘一巴掌。

錢裘被一巴掌打蒙，從小到大他從沒挨過舅舅的打，滿臉不可置信看着盛怒的孫張老，“舅、舅舅……”

孫張老一巴掌打完握住還在顫抖的手，他知道這不是氣的，是怕的，真怕。

“你知道喬二是什麽人？”

錢裘依然還在被打的震驚中沒能回神，順着話茫然道，“什麽人？”

“喬家！喬家家主的兒子！”

錢裘一愣，“哪個喬家？”

“護國四大家之一的喬家，你說有幾個！”

這下，錢裘是徹徹底底的傻了。

孫長老氣歸氣，腦子還在轉，而從震驚中回神的錢裘已經慌不擇路抱住孫長老的腿一個勁喊“舅舅我該怎麽辦”，孫長老眯起眼睛看着錢裘一張因為恐懼扭曲的醜臉，思考着把他交出去換自己活命的可能性。

良久，孫長老長嘆一聲，“罷了……”

“舅舅？”

“就算沒你這一着，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倆，收拾東西，我們趕緊走。”

“走，走？”錢裘還沒從地上爬起來，“我們這就走了？學院裏這麽好，我還有跟班做事……”

孫長老恨鐵不成鋼将錢裘踢出去，“命重要還是其他重要？你不走我走，你留着等死吧！”

錢裘連滾帶爬慌忙爬起來追上去，“別！別丢下我舅舅，我走，我走！”

喬晟此行一共帶了十個護衛，靈武力六十到七十不等，拿這麽些高手當跑腿的，喬逸然都覺得浪費，但看喬家其他幾人的習以為常，當真是闊氣。

喬晟等人也不嫌棄，就着幾根凳子就在舊院子裏坐下了，喬晟端着一張臉默不作聲，幾個小輩倒是很快打成一片，喬靈兒活潑最會調動氣氛，喬仙兒比較安靜，聽比說多，而喬瑾溫文爾雅，話總是讓人很舒心，他揣着大哥的身份卻不端架子，喬逸然發現，這人很能讀懂他人心思，是個貼心的。

喬靈兒道，“我們這輩直系弟子裏血緣最近的，除了我們還剩一個，不過是個悶葫蘆不好玩，等回去給你介紹，你就知道他多悶了。”

都是一家人，又聊熟了，叫法自然也改口的，喬逸然這就成二哥了，也知道喬靈兒喬仙兒是他堂妹，喬晟一輩是三兄弟一姊妹，喬逸然奇怪，“不說我們這輩一共六個，那怎麽就剩下一個了，除開我們還有兩個啊。”

“聽仔細啊我說的是血緣血緣，另外那個是大伯收養的，一樣麽？”喬仙兒說到此，完全是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

喬逸然不以為意，收養的又如何，只要品行不壞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再說他本來是穿來的，血緣關系對他來沒有感情來的真，如果喬晟是個故意抛棄兒子的，喬逸然對他絕對是另一個态度。

“說到這個，”喬瑾提醒喬逸然，“的确有需要注意和堤防的，我再和你細說說。”

喬瑾還沒說，校長等人就灰頭土臉進來了。

有喬家的人在，校長等人也不想耍花樣，他們打定主意是要推孫長老出去做替死鬼，以減輕喬家人對自己的怒氣，顧不上休息連夜調查，而果不其然吳曉的事就是錢裘幹的，而孫長老帶着錢裘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逃跑。

等校長等人發現，孫長老已經帶着人跑了。

喬晟：“跑了？”

校長等人苦着臉求饒，喬晟卻說：“無妨。”

喬逸然也想，跑了更好。原本他想等着吳曉醒來由他親自處置，其實按吳曉的性格，說不定會放他們一馬，可殺人償命，要擱喬逸然這兒他絕對不輕易放過，看喬晟的眼神，恐怕也沒想過簡單了事。

喬晟在他面前很放松，不曾藏匿，那一閃而過的殺意，喬逸然看是看懂了。喬晟喚來一個護衛低聲兩句，護衛離開的動作快速如消失一般。

挺好的，還不用自己動手，雖然知道他們可惡，但對現在的喬逸然來說，殺人這種事還太早了，畢竟是個根正苗紅的好青年，還是給自己個過渡期吧。

幾人在院子裏聊到大半夜竟也不覺得困，舊院子其他人雖然被喬逸然打發回去休息，但不知多少人扒着窗戶門板偷聽呢，對他們來說這可是終生難得一見的大人物，還有兩個如此漂亮的姑娘，不多看兩眼太對不起自己了！

喬逸然瞅了瞅月亮，還挺圓，總不能讓他們就在這裏坐一晚上，于是他道，“天色不早了，父親，你們先回去吧，明兒我來客棧找你們便是。”

喬瑾笑道，“不如今晚就跟我們一起走，更方便。”

“不了。”喬逸然想屋子裏還有個傷患呢，朋友一場，人家又是被連累受的傷，他一走了之算什麽呢。“我還要照顧吳曉，等他醒了我再來找你們。”

喬仙兒道，“若不出所料，明早辰時他就該醒了。”

喬晟起身：“既然如此就按你的想法做，這兩個護衛留給你，有事吩咐他們，我們在客棧等你。”

喬逸然：“好。”

喬晟的這種相處模式讓他感覺很舒服，既沒有突然親近的尴尬也不會感覺疏離，沉穩的父愛就是如此罷。

喬逸然摸回房間，吳曉果然還在睡，喬逸然又探了探他身體情況，翻身上自己的床榻，這都過了大半夜實在沒睡意了，可惜這兒沒什麽好打發時間的東西，思維天馬行空間喬逸然想起系統今天突然出聲，說起來最近系統挺沉默的，除了喬逸然修煉有必要詢問，他主動出聲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上一次主動說話離今天仿佛隔了很長時間，怎麽回事呢？

可能是受夜間靜谧氣氛所致，喬逸然在腦海中的聲音也放輕了：『系統』。

【嗯】

『你最近怎麽了，是不是有哪裏出錯了，總覺得不太對勁』

【請放心，一切都很正常，很好】

『那就好，如果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嗯】

晚上一旦精神亢奮了就不容易靜下來，喬逸然逮着一個可以說話打發時間的，就不想輕易放過，他就這麽跟系統聊起了家常。

『之後就要去喬家了，喬家光看冰山一角就是個厲害的，還不知道有什麽等着呢』

【護國四大家之一的喬家，一家之中出了三個靈武聖，他們是喬家最強大的人，最有力的保障】

喬逸然驚訝了，他萬沒想到這麽早就能見到大陸最頂尖的存在，神會離開大陸，最強大的當然是聖尊『離神只有一步之遙的聖？而且還是三個！』

【哪能是一步之遙呢。九十級後每一級之間都是天塹鴻溝，聖跟神級之間更是天與地的差別，不過在大陸上，聖的确是最令人恐怖的強者】

『嘿』喬逸然笑了『一家三聖，喬家這地方該不會遍地都是天才吧？』

【那不會，因為他們對天才的定義就不同了，你看喬靈兒喬仙兒，放在邊雲城裏，不叫天才，叫奇跡了】

喬逸然想到喬仙兒，說起來她是一星醫師，醫師一共分十星，喬仙兒小小年紀已經是一星醫師，她醫師天賦即便是放眼整個大陸也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必然是有高人青睐并拜師的，喬逸然琢磨着煉器和醫師自己也要不要去拜拜師父，雖然是有系統和秘籍，但從有經驗的人手裏學東西到底不一樣，他沒注意到自己在腦海裏把話說出來了，回應他的是系統冷硬的聲音【有我在，沒人比我更合适做師父】

陌生的語氣讓喬逸然一愣，随機覺得奇怪又新鮮，他試探道『你在給我下決定？』

系統急道【不是！】

『哦……我換個說法，怎麽覺得你在莫名其妙鬧脾氣？』

系統頓了好半響，才道【……沒有】

又過了半響，悠悠飄來一句低聲卻不含糊的【對不起……】

“哎喲好玩！”喬逸然差點笑出聲，還好他立刻捂住嘴巴反應過來，不能打擾吳曉休息，可止不住心頭樂開了，他索性抱着枕頭打了個滾，腦海裏哈哈哈哈笑聲不斷，直笑到系統無奈發問【……是在笑我麽，有什麽笑點？】

『哈哈哈，好玩啊！』喬逸然想笑又不能笑出聲，憋得辛苦，肚子因為笑意一抽一抽的，『哎喲，肚子要笑痛了』

系統似乎有些緊張【沒事吧？】

『沒沒，系統我跟你說，你要如果是個姑娘肯定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就喜歡這種』

【不是姑娘就不喜歡？我要換成女聲麽？】

『不不不！喜歡喜歡！這樣就挺好不用換，是你我就喜歡』

【嗯】

人是一種會自娛自樂的生物，越是無聊越能從小事裏找樂子，比如喬逸然剛才樂翻了，再比如他似乎從系統這一聲“嗯”裏聽出了愉悅的意味，這讓他也跟着愉悅起來。

喬逸然索性讓系統念起功法來，就着系統低沉磁性的聲音，喬逸然一邊享受一邊将功法又溫習了一遍，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吳曉醒來的時候一度處于恍惚之中，他摸了摸自己心口，完全不痛，那麽自己被人揍了果然是做夢？可那夢太真的，那一瞬間的疼痛他從未經歷過，他都以為自己要痛死的。

但如果不是夢，他怎麽沒有如何回到宿舍的記憶？

吳曉正在出神，喬逸然端着一盆熱水風風火火進來了，“醒啦！來來快擦擦臉，邊擦邊聽我說。”

“哦。”吳曉木然接過帕子慢慢擦臉，喬逸然便把昨天的事簡單說了遍，包括吳曉差點死了，包括自己是喬家少爺的事。

說完一看吳曉沒反應，喬逸然道，“傻了？不能啊，腦袋沒出問題啊。”

“你……你剛說喬家，哪個喬家？”

“護國四大家之喬家，我不是說了麽。”

吳曉捧着帕子，“你你你你你！”

喬逸然：“嗯，我，就是我。”

吳曉看起來十分想把帕子直接糊在喬逸然臉上，最終摔回了盆子裏，他低頭捂着臉，意義不明的哼了一聲。

喬逸然擔心他受到刺激太大，“吳曉？”

吳曉臉埋在手裏，“別和我說話。”

喬逸然閉嘴了。

“一覺醒來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好兄弟從草雞變成了鳳凰。”吳曉低低罵了一聲，“媽的。”

喬逸然知道他需要時間消化，不僅僅是消息的沖擊，還有差點丢了性命這個事實。

“學院裏已經安排好了，以後不會再對貧苦家的孩子有歧視，大家都能住到舒服的屋子裏去，舊院以後會改建，不能保證完全不會出現欺淩，畢竟沒法肯定每一個人品行，但是至少不用再過得跟人家仆役似的，而是一個真正的學生了。”

“吳曉。”喬逸然坐端正了，“現在你可以選擇，跟我去喬家還是留在這裏。去喬家會發生什麽我也不知道，但是絕對比這方寸天地更大，路想怎麽走，就看你選擇。”

吳曉終于放下手盯着喬逸然，“你讓我緩緩，總之我現在腦子有點亂,太玄了，我不敢信。”

喬逸然體貼道，“行，你緩緩哈，我先出去。”

吳曉在屋子裏坐了半響，他推門出去的時候，喬逸然正在院子裏跟兩個護衛說話。吳曉看見兩個高大頗有氣勢的男人在喬逸然面前十分恭敬，他們穿着上好的衣服，似乎也很有實力。

兩人已經将喬逸然吩咐的事情全數辦妥，學院裏來了一遍大換血。喬逸然穿着簡單的弟子服站在兩人面前，竟是半點也不輸人，他說話客客氣氣也沒有上位者的威嚴，但就是讓人覺得不容置疑，吳曉因為對強光的不适眨了眨眼，逆着光喬逸然一張臉更好看了。

吳曉這一刻才真實覺得，喬逸然從一開始就跟他們不同。什麽草雞變鳳凰，人家只是一只雛鳳紮到草雞堆裏了。

吳曉脫口而出：“喬二。”頓了頓，他又叫了聲，“喬逸然公子。”

其實在他叫喬二的時候喬逸然就答應了，喬逸然：“加什麽公子啊，你跟我客氣什麽。”

“我想好了，”吳曉道，“我留在這裏。”

喬逸然看他，“決定好了？”

吳曉點頭，“決定好了。”

“好吧。”喬逸然上前抱了抱他，“你的路理應由自己決定，我會給你些東西，如果将來有什麽麻煩，來蒼雲皇城找我也是可以的。”

吳曉想得很通透，他資質擺在這裏，是沒法跟喬逸然比拼高度的，而且家人都在邊雲城，家中都是弱小，他放心不下。有的人追求廣袤天地，他只想守着方寸之地便可，誰說方寸天地間的飛翔就不是飛翔呢？

他伸出手去，狠狠抱住了喬逸然，力氣大得喬逸然都吓了一跳，不過轉而他也再度抱住吳曉，握拳在他肩膀上欣慰的砸了幾拳。

不知是不是錯覺，喬逸然方才仿佛聽到了系統的一聲輕哼？

“喬二。”吳曉推開他抹了抹臉，“像喬家那種大家族，沒準裏面複雜得很，你自己多留個心眼，保護自己要緊。別成了少爺就養出些壞毛病，你是要好好修煉成為高手的人！啊還有……”

喬逸然哭笑不得，又開啓老媽子模式了啊？不過這次他沒打斷，安安靜靜聽着，畢竟日後他們是否還能再見都還難說。

“喬二。”

“嗯？”

“咱們是好兄弟麽？”

“是啊怎麽不是。”

吳曉笑了，“生死裏走了一遭，莫名就看開許多，我也會努力一把，日後若能有幸再見面，你可別當不認識我。”

喬逸然保證，“這個絕對不會！我是那種人麽！”

“你可記好咯！”吳曉推了他一把，“走走走趕緊走，看着心煩。”

喬逸然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笑嘻嘻道，“這回可真走了。”

“走吧你！”

“好兇，又趕我了。”

“……保重。”

“保重。”

喬逸然從宿舍出來，遠遠收到不少注目禮，他沒興趣去管收到的什麽神色或者他們是什麽視線，只是在門口遇到了一個人讓他愣了愣。

喬逸然：“柳師姐。”

柳瑤恭敬道，“喬公子。”

“師姐你別這樣我很不習慣。”

柳瑤笑笑，“應該的。”

自己承了柳瑤的情他也沒忘，喬逸然不止給舊院的人留了東西，給柳瑤也是有的，柳瑤抿了抿嘴，突然給喬逸然下拜，這可吓了喬逸然一跳，急忙去扶她，“柳師姐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

“喬公子，柳瑤鬥膽想向你讨個人情，還請公子肯許。”

喬逸然有些傷腦筋，柳瑤如今來說，定然是朝着他的身份，也就是說喬二辦不到的，喬家喬逸然可以，那這大概就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涉及到家族。喬二欠着柳瑤一個大人情，那可是避免了成為廢物此生再不得修煉，雖然喬逸然已經送了不少東西，其中甚至有一件軟甲，可以抵擋七十級以下的人舍身一擊，救命的寶貝，不可謂不重。

但東西再珍貴，到底和情到底不一樣，喬逸然想了想，嘆着氣把柳瑤扶起來，“師姐，我現在不問你要做什麽，我給你樣信物，日後若有所需，你拿着來喬家找我。”

四大家以梅蘭竹菊為家徽，喬家是梅，喬逸然将一枚刻着喬家家徽的銀扣遞給她，“還是那句話，只要我能辦到，必定不推辭。”

柳瑤把銀扣緊緊拽在手裏，連聲說謝謝，她也知道拿了那麽貴重的東西還來讨情外人看來難免貪得無厭，可喬家給她的軟甲實在太令人心動，而她又确實需要幫助。

柳瑤道，“我知道我過分了，可我相信我要請求的事，對以後的喬公子來說不費吹灰之力，柳瑤在這裏謝過喬公子，祝喬公子武運昌隆，萬事成功。”

喬逸然笑笑，“借師姐吉言。”

“二少爺，”有護衛出聲道，“大少爺來了。”

喬逸然擡頭，果見喬瑾站在不遠處，察覺喬逸然望過來，喬瑾朝他擡手示意，柳瑤再欠身便默默退開。

“大哥怎麽過來了？”不是去客棧找他們麽。

喬瑾笑笑，“父親糾結到底來接你好還是等你好，我便過來了。”

喬逸然無言，沒看出來，喬晟竟然是個拙于表達內心感情的人。

“那位姑娘，是你心上人？”

喬逸然聽到了兩個聲音——“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喬逸然一愣，系統幾乎和他同時說出了一句話，

『系統？』

得，又沒聲了。

……真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