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座弩

一連三日, 軍醫交替忙活在傷兵營裏,前方戰場戰事不歇, 傷兵營內的傷員只增不減, 也幸得離洛成功拿下了邊城, 才讓這麽多的傷兵能有所安置。

戰事持續半月,離洛有邊城為守, 卻也防不過北疆暗箭層出不窮。

晌午自傷兵營裏出來, 南宮若塵并未回去兩人暫居的小院,而是折身去了邊城的北城牆上。

戰場上沙塵漫天,寒風凜凜, 一群鐵騎當中步兵環繞, 北疆軍隊圍護着幾尊座弩,底座沉重, 箭如千斤,且可以五箭齊發,專門針對離洛軍中領軍之人。

近幾日兩軍傷亡相差無幾,可若論領将的死傷人數,卻是離洛的人數更多。

“那座弩沖擊力太強, 且外部附有極為堅硬的外殼,以我軍所持的兵器, 很難攻破。”

千步廊上,武安侯看着戰場上兩軍厮殺,眉頭緊鎖。

死在戰場上的将士,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命, 其中跟着他最短時間的也在一年以上,就這麽死在了敵軍的暗箭之下。

戰場上連連失利,也終于讓離洛意識到,北疆費盡心機所做的籌劃,已經到了摘收果實的時候。

試想若是離洛與月華沒有結盟,若是兩國沒有不顧北疆強勢率先出兵,若不是兩軍此前削弱了北疆戰力,此刻面對北疆的座弩和冷箭,他們的損失将不可估量。

“如今北疆将士就像是跗骨之蛆,一味強攻或死守都對我們不利,不防且戰且退,自保為上。”蒼翊鳳眸微沉,看着遠方沙塵中密如細雨的箭矢。

武安侯道:“可始終周旋也不是長久之計。”

“并非要長久如此,既然他們可以放冷箭,我們當然也能暗下殺手。”

“殿下何意?”

蒼翊笑道:“侯爺可曾聽說過煞血盟?”

武安侯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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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是鎮守邊關的守将,對江湖中的事知之甚少,但也聽說過煞血盟這個江湖第一的殺手組織,但煞血盟的人,從不參與朝堂或戰争之事,給再多賞金也無用。

“王爺請動了煞血盟的人?”莫不是又是四皇子的緣故?

不待他把心中想的問出來,也沒等蒼翊給出回答,另一側忽有異樣,有守軍攔住了從樓下緩步走上來的白衣人影。

“讓他……”

武安侯剛想讓守軍放人,就見自己身邊的人已經迎了過去,那模樣,倒像怕這邊境的寒風把人給吹倒了似的。

這人來軍中多日,這種狀況見得多了,他倒也習以為常了,只是城牆上的守軍沒見過,關注着戰場的人都忍不住側頭多打量了一眼。

南宮若塵一臉古怪的避開了某人伸過來要攙他的手,徑直走到千步廊正中,對武安侯拱手施禮。

“四皇子不必多禮。”

他擡手虛扶,南宮若塵起身,卻不看向戰場,直接問道:“可否向侯爺再借千餘将士?”

武安侯下意識看了蒼翊一眼,回頭道:“四皇子想故技重施?只怕北疆人早已有了防備,且此地多是荒原,沒有那麽多的石頭重傷北疆大軍。”

“非是如此。”南宮若塵道:“此次借兵,不為傷兵将,而是為了敵軍的座弩。”

武安侯眼中一亮:“四皇子有了破解之法?”

南宮若塵卻搖頭:“破解不敢說,令其暫時癱置或可一試。”

“若是本侯沒記錯,四皇子當是月華的人,為何對我離洛如此竭力相助?”

他意有所指,被指的兩人卻都是面不改色。

南宮若塵道:“借侯爺一千人,破的不只是此地的座弩,五十裏外,月華大軍也面臨着同樣的問題。”

而去敵軍陣營破壞座弩,是九死一生的計劃,他借用離洛的人,也可以說是為了私心。

可到底是私心還是缺乏信任,三人卻是心知肚明。

武安侯看向前方戰場,凝眸道:“敵軍的座弩組裝極為牢固,就算四皇子能損它一時,待敵軍整修,我等豈不是徒勞一場,功虧一篑?”

“他要整修,也得有整修的人。”

蒼翊突然開口,将武安侯的視線轉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只見他之前還空無一物的手裏,突然多出了一只瑩白如玉的笛子,在他骨節分明的指間轉的飛快。

武安侯愣了愣。

他記得這笛子是在四皇子的腰間挂着的,再看過去,那腰上已經換成了翊王殿下的手。

“……”

忽視了他的視線,蒼翊顧自道:“那座弩設計精密,正因為做的精密,損壞之後便很難恢複,造出座弩的術師再強,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培養出和他一樣的技術,是以北疆大軍中,用來修座弩的人一定極少,且被嚴密看護着,只要我們能殺了那幾個人,再損了座弩,盡管原來的設計再精密,他也只能是一團廢鐵。”

“……”

武安侯不由得想到了這人之前提到的煞血盟。

若要刺殺一軍領将,或許尋常的刺客很難辦到,可要殺幾個術師,對煞血盟的人根本不是難事。

眼前的這兩人,前後所說的并不是同一件事,現在看來,又是息息相關的兩件事。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兩人片刻,自然是應下了。

卻說另一邊,自三份聖旨同時送達,鄭婁生借聖旨難辨暫時拖延了時間,而到現在,真正的旨意,他們就算想遵守,也是不能了。

假傳聖旨的兩位大監被“處死”了,就剩了一位真正的大監,被遣送回了溧陽城,由祁王親自押送。

溧陽城中,國君昏迷的消息不知道何時在市井當中傳開,而在國君昏迷期間,卻有聖旨被送去了邊境,難免讓人因此而心生揣測。

朝堂上有人懷疑是國君拟好了聖旨,讓大監在适當的時機送去邊境,卻也有人懷疑是有人故意讓國君昏迷,借機假傳聖旨為自己謀利。

溧陽城中有內奸本就是月華朝臣始終懸在頭上的一把刀,又有邊境送回來的奏報說命令撤軍的那份聖旨才是真的聖旨,誰會希望月華撤軍?只能是北疆的內奸!

就在月華朝臣人心惶惶開始憂心國君性命的時候,暗夜中有人潛入了國君居住的寝殿,次日,昏迷多日的國君,悠悠轉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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