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你還有素素要照顧

女孩說完後，秦正銘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微微側身看她，目光深邃，晨光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光圈，淡淡的一層，讓人覺得不好親近，也愈發顯得他矜貴冷傲。

“她來做什麽？”

聲音冷徹如冰。

女孩聽得驚心動魄，壓抑着心跳，說：“她只是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外，我看她臉色很不好，請她進屋，她說什麽都不肯，後來我男朋友回來了，她就走了。”

那樣子的确是失魂落魄，就好像丢了什麽似的，看着就讓人心疼。

秦正銘站在光線斜射的地方，抿成直線的唇角緊了緊，插進褲兜裏的手還抓着那張一寸的半身照，他緊緊捏了一下，而後又松開了。

“她說什麽了嗎？”半晌，他才開口道。

聲線裏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沒說什麽，只是往屋裏看了一眼，問我為什麽屋裏什麽都沒變，我說有一位先生免費轉租給我們，提出的條件就是不要亂動屋裏的東西，她聽了之後什麽都沒再問，很快就走了”女孩如實說道。

秦正銘站在走廊裏，樓道不斷有人下樓，吵吵鬧鬧的聲音，一如那些年。

褲袋裏他捏着的那張半身照已經被他手心的汗潤濕了，軟軟的，抓在手裏更加清晰。

可是他究竟在抓什麽呢。

女孩站在門邊歪着腦袋看着他，覺得眼前這位先生好像突然滿腹心事似的。

然而一瞬間，他的眉目恢複清冷，看了她一眼，然後什麽都沒說，轉身下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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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銘将車子停在北陵校門口斜對面的街邊。

一如那些年，他斜靠在路燈的燈杆等那個人，今非昔比，他開着車，身份也不同了。

可現在，他并沒有要等的人。

他降下車窗，吸燃了一支煙，煙霧升起來的時候，他半眯着眼睛，視線正好落在不遠處一對情侶身上。

女孩撒嬌道：“你等很久了吧，我還不是女為悅己者容，多打扮了一會兒嘛，別生氣了好不好？”

男孩的臉上根本就沒有生氣的表情，只是擡手在她的腦門上輕彈了一下，冷冷道：“帶你去吃早飯。”

兩個人走遠了，秦正銘的煙不知不覺都快燃到手指，他的手一抖，将煙掐滅，重新燃了一支。

卻是他單手攏着火苗的時候，火光在他眼前晃動，一時間的晃神，腦海裏仿佛回響起那年，那個人挽住他的手臂——

“好了，回去我給你煮魚片粥吃好不好，你別冷着臉了。”

那時候他為什麽冷着臉，已經不太記得了，只記得那是大冬天，那個人穿着厚厚的羽絨服，鼻尖凍得通紅，眼睛裏好像幽着一汪清泉，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誰看見都不願生她的氣。

他心軟了，抱過她，卻是語氣冷冰冰地說：“吃的就想打發我，當我是豬？”

她眼底藏着狡黠，趁他不備快速躲到他身後，然後用力往上一躍，抱住他的脖子，用腿勾住他的腰身，側過臉來用手指戳他的臉頰，笑嘻嘻道：

“走吧，豬八戒！”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手已經下意識地伸到背後，托住她不斷下滑的身子，然後一使勁墊了一下，轉頭的時候正好蹭到她冰冰涼涼卻很柔軟細膩的臉，似笑非笑道：

“豬八戒背的可是媳婦，你想好了？”

身後的人忽然紅了臉，用手将他貼過來的臉推開，打起哈哈：“好啦好啦，還想不想吃了，快走快走。”

回憶戛然而止。

秦正銘猛地吸了一口煙，把煙掐滅後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電話那頭的人恭恭敬敬地問：“秦先生有何吩咐。”

秦正銘單手緊握着方向盤，他盯着方向盤上的标識，目光深邃，聲線低沉道：

“那間房子我不再續租了，以後你租給誰都不用再向我過問。”

……

剛回到酒店，手機就響了起來。

方素素的聲音細細柔柔地從電話裏傳出來：“正銘，你起床了嗎？我有沒打擾到你？”

“沒有，已經起床了，你呢？”秦正銘走到沙發那邊，然後坐了下來，他微靠着，左手搭在沙發的扶手上，指尖有意無意地在軟皮上摩挲着。

“我也起床了，剛剛給将軍喂了東西，你不在家，它好像有點食欲不振。”方素素擔憂道。

秦正銘捏了捏眉心，說：“讓平安多帶它出去走走，和其他狗打一架就好多了。”

方素素：“……可是平安好像不太喜歡我。”

聲音有些委屈。

秦正銘眉頭微微一蹙，平安似乎真的不喜歡素素。

“他還是個孩子，很多東西想的簡單，情緒也比較單一，你不用管他。”他安慰道。

“嗯。”方素素點了一下頭，又問：“明天就是拍賣會了吧，後天回來嗎？”

又覺得自己問出來的話太着急，連忙又改口道：“你不在家，我管不住平安。”

秦正銘沉吟了幾秒，說：“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後天就會回來。你身子不便，他又淘氣，讓管家看着他就好。”

“好……”

突然手機就被人搶走。

她一愣，就聽見平安奶聲奶氣的聲音在問：“大哥大哥，我聽說仙女姐姐也去了北陵，你見到她了嗎？”

方素素身子驀地一僵。

平安拿着手機就在她身邊，所以她能聽見秦正銘的聲音，清清冷冷地說：“沒有。”

“哎，太可惜了。”平安嘆氣道。

等他想着要問其他問題的時候，電話那頭已經傳來忙音了。

平安哼的一聲，将手機放在桌上，轉身就跑了出去。

“平安，你去哪？”方素素叫道。

平安卻沒有回應，自顧地跑到院子出去，方素素連忙叫來管家，讓他看着平安，別讓他私自跑出去。

她握着手機，卻總是想起平安說的那句，蘇暖也在北陵。

她惴惴不安，不斷安慰自己，北陵那麽大，哪裏是說能遇上就能遇上的呢。

……

挂完電話後，秦正銘一擡眼就看見靳庭風推門進來。

這是總統套房，靳庭風就住在他旁邊的房間。

“跟素素打電話呢？”靳庭風坐下來。

挂了彩的臉白天看着更是觸目驚心。

秦正銘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卻是靳庭風拿起桌上的一個橘子在手上來回抛，最後一手捏住橘子，問：“你一大早去哪了？”

“沒去哪。”

“不是和蘇暖有關吧？”

說起這個靳庭風就後悔，昨晚真應該堅持不讓正銘送蘇暖回去，兩個人接觸的越多，正銘的心就越容易亂。

到時候只會委屈了素素。

可是昨晚那情形，他要再多說一個字，秦正銘非當場打死他不可。

秦正銘頭仰靠在沙發背上，閉上眼睛，微擡的下巴連着一段皮膚白皙的脖子，線條冷峻又性感，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幽幽地說：

“你我之間，不用拐彎抹角。”

靳庭風調整了坐姿，面對着他，說：“那好，其實昨晚我是很感激她出手救我，別說，那丫頭飙車技術……”

秦正銘突然睜開眼睛，一咬牙，打斷他的話：“你是嫌傷得不夠重，要我動手嗎？”

“當時情況危急，一開始我也沒發現她喝了酒，後來知道，車子也快到醫院了。要是我事先知道她喝酒，寧願被打成包子也不讓她開車。”

靳庭風說的倒是實話。

誰敢拿人命開玩笑。

可又一想，那丫頭的心不是一般大。

靳庭風看了一眼重新閉上眼睛的秦正銘，說：“我不希望你和她走近，一方面是不想委屈了素素，可更多還是因為你，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倒好，這一次次的到底算什麽？

上次她遭到恐吓，你帶着傷還巴巴低跑到酒店去，結果呢，人家根本就不想見你，為一個背叛你的女人，值得嗎！

你來北陵參加拍賣會，除了幾樣你要的東西，可你完全可以讓時基來一趟，還不是因為蘇暖在這裏！”

說完這些話，靳庭風的脾氣也上來了。

反倒是秦正銘，還是剛剛那樣，甚至更平靜了。

就好像靳庭風的話只是空穴來風。

他忽而開口說：“與她無關。”

現在的靳庭風根本就不想辯解這個沒用的問題，遇到蘇暖，秦正銘所有的冷靜都是泡影。

他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後，站起來，苦口婆心道：

“我說過了，你別被她再害一次，上次孤兒院那場大火，你差一點就死在裏面了，你還想把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幾次才滿意？”

他聲音一頓，神色凝重，道：“正銘，你還有素素要照顧。”

最後一句才是靳庭風想說的，他說完後，轉身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秦正銘才慢慢睜開眼睛，一雙墨玉色的眼瞳沁着涼意，他弓着身子雙手交叉地放在腿上，目光落在茶幾上的白色茶盞上，神色愈發冷峻。

……

到了下午，有北陵的古董商人邀請秦正銘他們去喝喝茶。

一直到了晚上，才回到酒店。

秦正銘正準備脫掉襯衣去洗澡，卻是時基突然在外面敲門，門打開後，他說：“老板，蘇小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