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雲染清亮烏黑的眸子緩緩睜大,似乎覺得很荒唐,抓着陸長亭的手,不解的問:“為什麽是明年,阿辭的生辰是幾月?”

“我給定的是七月十二,也就是上個月。”

雲染聽他的話頓生疑雲,蹙眉連聲追問:“為什麽是你定的,你一開始不知道阿辭的生辰嗎?當時他的襁褓……”雲染說到這裏忙改口:“當時他母親将孩子抱來給你的時候,沒告訴你過你嗎?”

雲染明明是将阿辭的生辰寫在了紙條上面,八月十六,也就是明天。

雲染不在阿辭身邊,但是每年的這天都會去為他放河燈,給他祈願,希望他無病無災。

緣何陸長亭會将日子弄錯?

陸長亭聽他問,便也十分認真的回答:“不是阿辭的母親将他抱來的,而是放在我家門口,阿辭的襁褓裏有張紙條,可是不知道什麽原因,讓水給洇濕了一半,有一部分辨認不出字跡,只是勉強猜出寫的是阿辭的生辰八字。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孩子不可能沒有生日,于是便把孩子抱去找算命先生給算了一個好日子回來,這才勉強定下了。”

而剩下的一部分可辨認的字跡清清楚楚寫明了就是阿染跟他纏綿一夜的那晚日期,所以看到那個之後,陸長亭便絲毫都沒有起了疑,篤定這孩子就是阿染給他生的。

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雲染擡手捏着眉心,一陣良久的沉默。

難道是讓趙煙兒把孩子送走的那天下着細雨的原因才會不小心将紙條給洇濕嗎?她當時回去也沒提起過,不過她的性子的确有些莽撞不細心。還有那個算命先生,大概是個沒水準的,讓剛生下沒三天的孩子平白将生日提前了一個月。

雲染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講明,心下沉悶了會兒,索性脫了衣服,散了發躺到床上睡去了。

反正,明天他照舊陪着阿辭過就成了,就當是補過。以後阿辭的生辰,他都不會再錯過了。

陸長亭本來還想跟他商量一同去東陽的事情,手搭在他的肩上湊近瞧了瞧,發現他神情凝滞,眼神冷淡,便将話給吞了回去,安安靜靜的躺下。

你不帶我,我自己可長了腿。陸長亭枕着手臂悶聲不吭,心思卻活絡起來。

陸長亭直覺他這次恐怕不是單純為了生意,擔心他會有危險,就算到時候被痛罵一頓,他也會必須悄然的跟上去。

身邊的人突然翻身,撲進他懷裏,陸長亭長臂一伸,将雲染溫香的身子緊緊圈住。

陸長亭見他閉着眼睛不說話以為他是想睡了,正情不自禁的用手準備拂開他耳邊的發絲,卻感覺雲染的手順着他的褲縫裏滑下去。

陸長亭身子一僵,耳根漲紅,以為他要做“壞事”。

萬萬沒料到,被他抓住了要害之後,緊接着而來的就是他閉眼的冷聲威脅,“別想着偷偷跟蹤我去東陽,要是被我發現……”

雲染手下一用力,濃濃的警告意味。

陸長亭倒吸一口氣,拳頭攥緊,整個身體都止不住的蜷縮起來.

陸長亭暗暗咬着牙根,讨饒道:“我絕不偷偷的跟,你放開我!”趁着雲染松手,他一下爬起身竄到床角躲着,拿着枕頭做抵禦狀,這才大睜着眼睛,硬着頭皮大着膽子沖着也同樣坐起身來的雲染道:“我光明正大的跟!你是我未過門的媳婦,你到哪我都得跟着!”

雲染咬着牙眼一瞪,表情淩厲的朝他動了動身,陸長亭見勢不對,猛地将枕頭扔了,頭一拱一拱的鑽進被子裏去了。

他身形高大,長手長腳,此時卻将頭藏在被子裏,外面的身子跪着膝蓋,撅着屁股,恨不得縮成一團,就像一只受了驚的可憐兮兮大型動物。

雲染頓時氣笑了,也不叫他出來,而是好整以暇的抱着雙臂盤坐在一旁。

陸長亭半天沒聽見外面有動靜,腦袋不安的動了兩下,似乎想出來,結果剛一動,就被揪了耳朵。陸長亭吸了一口氣,有點疼。

雲染冷冷道:“你若是還想跟我一起去的話,就給我繼續呆裏面吧!”

陸長亭聽了,聽話的将腦袋重新塞回去不動了,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是不是我這樣呆一夜,你就肯答應我了?”

現在天氣熱,不用鑽被子裏都是一身汗,何況是将腦袋捂在裏面一夜?悶都可以悶死人。

雲染被他弄得有些煩躁,冷冷的凝視着被子那鼓起的一團,最終還是抵不住心疼的将他拽出來,陸長亭活像是剛出鍋的食物,俊臉通紅的冒着汗熱氣,一出來就像重獲新生般的夢幻輕松。

雲染下床去弄水來給他擦,陸長亭坐在床邊不錯眼的凝望着他,只有雲染擦到眼睛的時候他才輕輕閉上,舒服的嘆出一口氣,然後又重新盯着他。

雲染将毛巾重重扔回盆裏,“看什麽看,看着你就來氣。”雲染瞥他一眼,在他身側坐下,陸長亭忙給他捶背捏肩,嘴裏道:“我們兩人将話說開,你也別瞞我了,這次你去東陽肯定不只是生意的事情,否則你就算舍得我,也不會舍得丢下阿辭的。”

他力道拿捏的很好,雲染舒服的閉上了眼,聽聞此言,不由側眸奇怪的看他一眼,才道:“誰說我舍得你的?”

陸長亭捏肩的動作一頓,眸中氤氲着柔和的亮光,這樣總是這樣不經意的說出讓他心生悸動的直白話語,心間就似抹了蜜。

陸長亭又繼續給他捏,“不管是去幹什麽,以我們現在的關系,我覺得,我有權利要求你将我随身攜帶。而且你不是也知道嗎,我離不了你了。”嗓音低低緩緩,語氣裏幾分柔情幾分懇求。

雲染回頭一點點的移動目光,落在他極其認真的俊臉上,打量了片刻,又一點點的将視線移回去,曲起膝蓋,手肘支在上面一手撐着臉頰,發起呆來。陸長亭見他好像是在考慮了,不由捏的更加賣力了,希望他能答應自己的懇求。

雲染到了隔日一早才給他答案,“我想好了,讓你們跟我一起走。”

看陸長亭的樣子,不答應他是誓不罷休的,與其讓他不明狀況偷偷摸摸的跟着,還不如就帶上他。到時候到了東陽,再想辦法限制他的行動。

說白了,更多的也是舍不得跟他分開。

陸長亭原本在給阿辭剝雞蛋,聽了這句話先是反應了一會兒,欣喜的站起來抱起雲染就轉了一圈,然後在他眉心重重的親了一下。

這種熱鬧怎麽能少得了阿辭,他也迅速的湊上來,想往雲染身上爬,一家三口氣氛正好的時候,陸遙來了,先跟陸長亭,還有雲染打招呼,然後摸了摸阿染的頭,好奇的笑問:“你們說什麽呢,這麽熱鬧?”

雲染從他進來,目光就變得意味深長,也沒搭理他的話,牽着阿辭繼續吃早飯去了。陸長亭見他來了,自然是要留他吃的,陸遙也不客氣的上了桌,時不時的跟陸長亭說兩句,又笑着想跟雲染搭話,未果,掩下了尴尬他又笑着問阿辭要不要吃擺在他面前的小菜,給他夾一點。

阿辭嘴裏嚼着臉頰一鼓一鼓的正要搭話,雲染側身用手捏了捏阿辭的鼻子,笑容可親卻不容置喙,“食不言,乖乖的吃飯。”

阿辭忙點頭,繼續吃手裏的雞蛋。

之前吃飯時雲染明明都有跟阿辭小聲說話,可見他在這方面并不甚嚴厲,現在這樣講,就算是個傻的也知道雲染是有意針對陸遙了。陸長亭放下手裏的勺子,看了眼羞窘僵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的陸遙,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有無言的在他肩頭拍了拍。

陸遙走後,陸長亭看着雲染欲言又止,雲染視若無睹,拿着布巾擦手,然後帶阿辭出去玩。

阿辭帶着雲染到陸夫人的院子外,指着他院門口拴着的那條吐着舌頭的大狼狗,對雲染小聲道:“祖母知道我怕狗,就一直養着,不時的放出來遛遛,我在家被追趕過好多次,好在有我爹一直保護我。”

雲染眼神發冷的盯着那條狗,表情陰沉的可怕。

“也不知道,為何他們都說我不是我爹的兒子。”阿辭說到這裏,自言自語似的喃喃,“可我明明就是啊。”

“你當然是。”雲染堅定的道。

又朝院子那邊淡淡看了眼,雲染将阿辭抱起來,“走,娘帶你去別處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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