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算計
李倓在沙洲的所作所為果真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靈武那個人的耳中。
建寧王以戰功自傲,甚至回靈武的一路未曾聽到一句感謝之詞,反倒是不少嘴舌。
她騎馬跟在後頭,李倓說她的身份特殊不宜露面。
而那些路過的百姓指指點點的,更令她不适。
“那就是建寧王?”
“他們說這次在沙洲,建寧王竟與吐蕃密謀。”
“真的假的?”
“你瞧見那身邊的妾室沒,那便是吐蕃人送來的。”
“那可真是看錯了建寧王,原以為他是什麽為國為民的好人。”
小桃小聲嘀咕着:“殿下在沙洲出生入死,為了大唐的安危幾次犯險,他們怎麽可以這般狼心狗肺?”
阿難擔憂地看着那個人的背影,他為了天下做的一切,天下卻污蔑他。
李倓回頭,只是淺淺笑意,并未在意什麽。
反倒是下馬與他們交涉:“老人家,這附近可有落腳之處?”
老人家斜視了一眼,但也不敢不答:“前頭有一廢棄的驿站。”
“多謝。”李倓從袖中掏出了自己的幹糧和水遞了過去,“給。”
誰知那老人家反倒一把推開,幹糧灑了一地,不少流民跑來瘋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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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百年國榮赫然,如今卻外族掠奪,哀鴻遍野。”老人家搖頭嘆道,:“我雖身無分文,但骨氣二字我仍不能丢棄,殿下之物我無福消受。”
老人離去,那些嘀嘀咕咕的人也慢慢散去,唯獨留下了李倓一人漠然站在原地。
那雙手微微拍了拍他的肩,阿難走到他身邊問:“他們如此說,你心中定是心寒。”
“他們說你是我的妾室,對你指指點點,那你可有難過?”
阿難瞧着此時他竟關心的是自己的情緒,忍不住笑了:“我與你一樣,心中無愧,何懼流言?”
李倓同樣微微點頭道:“無愧于心是其一,其二是因我清楚,即便他們怎麽說,你都會站在我這一邊,便也無所畏懼。”
陳雲之從外頭走來,似乎有些神情恍惚,他們喊了好幾聲才回過神。
“雲之,可是出了什麽事?”
陳雲之搖頭,似是有些遲疑:“無事,無事,殿下與王妃方才在聊什麽?”
“那個……”阿難似乎還未适應這個新稱呼,竟有些羞澀地臉紅起來。
倒是李倓自若道:“我與王妃正在說此地流寇多,百姓受難,想着多派些人去處理。”
陳雲之點頭:“确實要處理。”
“對了,讓你調查這幾日朔方軍內的動靜,如何了?”
“我……”陳雲之支支吾吾,“還未有結果。”
雖然百姓如此說确實不當,但此事還有蹊跷之處,這幕後必然有人在指使,李倓心中早有猜忌,卻還是不知這雙手已經伸向了朔方軍中。
大張旗鼓地折騰婚事,便是要讓靈武安插在他身邊的人露出馬腳來。
“對了,前幾日你不是說鄭幼娘要從靈武來找你?”
“她啊……過幾日應該會來。”
不光是李倓,就連阿難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前幾日幼娘要來時他可是欣喜萬分,眼下竟然如此淡然,陳雲之可是個絲毫不會掩飾的人。
等到陳雲之走後,她才問道:“殿下也覺得陳将軍有古怪?他會是那個安插在殿下身邊的人嗎?”
李倓思慮着,還是果斷搖頭:“陳雲之永遠不會,怕只怕是雲之知道了什麽,而這個事實他眼下還不能接受。”
而另一方郭子儀與李俶帶領的軍隊确實如李長源所言給了安祿山壓迫,這是大唐內亂以來,第一次掌握主動權。
李亨大喜,勢必要褒獎李俶與郭子儀的軍隊。
“如今廣平王殿下能為陛下分憂了。”李輔國在一旁說道,“陛下有兩位殿下,想必他日收複長安指日可待。”
一旁的淑妃也應和着:“陛下可算放心了,這兵馬大元帥自然是俶兒最為合适,眼下也沒有閑人敢說什麽了。”
李亨本是高漲的情緒,被淑妃此話弄得再度低迷起來,想起這些天有關李倓的言論,倘若他日李俶要繼承大業,那必然不能有這隐患在。
“建寧王怎得還未回靈武?”
李輔國答道:“陛下有所不知,建寧王殿下為國為民,正沿路處置流寇,造福百姓。”
“為國為民?”李亨冷笑一聲,“他倒是一路愛出風頭,未曾沉穩做事。”
李輔國與淑妃相看一眼,随即外頭緩緩走進來一人。
那人正是李長源,他行禮拜過陛下,瞧了二人一眼,許是方才在外頭聽到了對話。
“陛下,聽聞廣平王殿下與郭子儀傳來好消息。”
“先生可真是神機妙算,此法果真奏效。”李亨拉過他,似是十分親近地為他遞茶,李長源本就性子高傲,竟也不管不顧接了過來。
李輔國自然心中不悅,雖說他眼下是李亨的心腹又是護國,算得上是地位顯赫。但有李長源這等得力之士在身邊,總歸是隐患。
“聽陛下提及建寧王沿路剿匪一事?”
李亨的臉色立刻變了:“是啊,吾讓他速速回來,他卻沿路拖延。”
“陛下覺着那是拖延,還是有什麽人讓陛下覺着殿下有二心呢?別有用心之人,可謂是粥中臭屎,人人得而除之。”
李輔國和淑妃自然不敢在此時開口,倒是李亨這些日子被輿論帶着走,險些沒了自己的思考。
李長源說道:“殿下應放心,建寧王殿下有着為國為民之心,有仁心之人也是有忠心之膽,殿下不必多慮。”
“聽先生如此說,吾便放心了。”
李長源走在青石板路上,本是想着去占星樓瞧一瞧今夜的天象,卻不了李輔國站在他身後。
李靜忠此前不過是個宦官,他侍奉在李亨身邊數十載,算得上忠心。
他與高力士不同,他侍奉主子擁護主子登上帝位,一步步也是鞏固自己的地位。
“先生方才在殿前所說,似乎話中有話。”
李長源本就看不起宦官,笑道:“不料護國聽明白了,卻不知護國是聽明白哪一句了?”“你!”李輔國顧及着四周的人,“我知先生自小與建寧王殿下不和,何不此番與我等合作,他日定會許先生太傅之位。”
“護國此言可別讓他人聽了去,否則便會覺着護國有謀反之心。”
李輔國立刻緊張起來:“先生可別忘了,是我舉薦的你。”
“我來靈武,只因我想見陛下了,而非因你的舉薦。”李長源勾起唇笑,似是帶有些輕蔑,“護國怕是高看自己了。”
“李長源,你別給臉不要臉,若是與我等為敵,你定是不會有好果子吃!”
李長源笑道:“我自小未曾怕過,倒是我看您這面相,也不是長壽之象。”
李長源真是句句見血,雖是不會武功,卻能把人氣得半死。
他最後留下一句:“還有,記住,建寧王殿下可以被我算計,但這不表示,任何人都能欺負到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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