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鸩毒

牢獄之內,李倓被鞭打得全身是傷。那些為了大唐而戰的傷疤再度綻開,暗紅色的血粘連在衣物上,看着就疼。

每一次出征他都抱着必勝的信念,同樣也有必死的決心。

可這一次,他卻似乎陷入兩難。

“你的舊部,那些曾經太子三率的人,可是忠心耿耿在外頭為你求情。”李輔國站在他身側,手裏玩弄着的是毒酒。

“你設計了這麽多,不就是想要我的性命,想用他們威脅我?”

李輔國笑道:“殿下怎得這般看我,我也算是看着殿下長大的,也該尊稱一聲長輩。”

“李靜忠,你不過是個閹人。”李倓嗤笑一聲道。

李輔國将那火烙再度種種按在他的傷口之上,可他幾乎疼得昏厥也不發出任何聲響。

“殿下倒是個硬骨頭。”李輔國見他不服軟說道,“但眼下陛下就聽我這個閹人的,你這個玉簪是要贈給那位新夫人的吧?”

他懷中那枚格桑玉簪,竟被李輔國拿了去。

見他的眼神之中立刻有了警惕,李輔國滿意一笑:“這位新夫人怎得看上去如此眼熟呢?”

“李靜忠!”

李輔國仰天而笑,手裏還握着那簪子念念有詞:“若是陛下知道被賜死之人死而複生,又會如何?”

李倓用力掙脫困住他的鐵鏈,可事實是于事無補。

李靜忠像是抓住了他的命脈:“殿下不必慌,我對那張縣主不感興趣,若是殿下願意合作,我還能将她好好送出靈武。”

“一個閹人,憑什麽與我談條件!”李倓含血笑道,“我為大唐忠心不二,未曾有過謀反之心,還望陛下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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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李靜忠雖然氣但心中有了不少打算,“殿下這便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那便不要怪我了。”

而大殿外跪着不少人,大多是殿下的舊部,太子三率的人李亨認得清楚,眼下卻一個個地跑出來為建寧王說話。

淑妃知道他心中不悅,在一旁添油加醋:“陛下的親信眼下倒是成了他的親信,看來建寧王的野心不止于太子之位。”

一個被懷疑蒙蔽的心又怎的會輕易去相信,眼下那些觐見與說辭,只會讓李亨更加憤怒。

“陛下,建寧王殿下為大唐效力,從無異心啊。”

“請陛下收回成命!”

李亨在屋內踱步,這個時候李長源卻被調離了靈武,與郭子儀那群人彙合去了。

少了軍師的李亨,只能聽信一旁李輔國的意見。

“陛下,眼下為建寧王求情跪在殿外的人越來越多。”

李亨見他回來忙問道:“李倓如何?可認罪了?”

李輔國搖頭道:“臣軟硬兼施,可建寧王誓死不從。”

“他好歹是吾的親骨肉,卻生了忤逆之心,是吾教導無方。”

淑妃在一旁安慰道:“陛下痛心至極,但這逆子不除,終将是禍端。”

“愛妃也覺着,賜死倓兒,是正确之舉?”

“陛下可記得當日在馬嵬坡,太上皇被逼宮,親手殺了貴妃。如今若我們再無動作,那些建寧王的舊部定會有所行動,而朔方軍又是剛與建寧王出生入死過的。”

李亨心中也是清楚,眼下他不帶兵出征,建寧王與廣平王二人都是戰功赫赫。

若是殺了建寧王,必然是要與朔方軍為敵。

那麽唯一的法子,便是建寧王自己認罪伏誅。

“靜忠,再想想法子,讓倓兒認罪伏誅,外頭那些人便沒有了說辭。”

“是!”

而另一側,柳如梅帶着少數人馬,正在城內尋着李倓的蹤跡。

“如此多的牢獄,怎得知道那李靜忠将殿下關在了何處?”陳雲之問道。

柳如梅本就是做情報的,早些天入靈武時便有探子将地形圖畫了下來。

總共十五處的牢獄,不過五個能用,再者能夠關押重犯的只有在城郊的那一個。

柳如梅與陳雲之易容成了獄卒這才混了進去,可誰知李輔國早就有了防備。

反倒是變成了甕中捉鼈。

“喲,這不是陳将軍嗎?”

“你這閹人!卑鄙無恥!”

李輔國看着二人,微微搖頭:“我本是不知如何讓李倓伏法,不過眼下你倆來了,倒是能夠助我。”

“你放棄吧!我倆就算是自缢,也不會讓你有要挾的機會!”

李輔國笑道:“那便看看。”

柳如梅被高高地吊起,他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李輔國能夠輕易拿捏。反倒是陳雲之,他倒是還要顧及陳玄禮的面子。

“柳如梅!”陳雲之被困在下面的鐵籠,只能看見他被越吊越高。

李倓被押了出來,他的身上沒有一寸的皮膚是好的,臉色慘白,眼神卻還如同狼獸般。

“殿下,我抓到了兩個來劫獄的,您瞧瞧,可認識?”

李倓見柳如梅被吊在半空中,而數十米下竟是陳雲之的鐵籠。

沒曾想,這二人竟直接來劫獄了。

“李靜忠,你究竟想如何?”

“我給殿下一炷香的時間思考,我每喝完一杯茶,我的侍衛便會射一箭。”他說着一飲而盡,随即身後一支冷箭射向柳如梅的左腿。

柳如梅是個唱戲的,平日裏最怕疼,即便是被磕磕碰碰都要喊上半日。

他慘叫着,卻還是大喊道:“殿下,不要管我!”

李倓心中氣,可渾身的傷勢讓他使不上勁。

“殿下還當真能忍,倒茶!”

一杯茶,一支箭,柳如梅的右腿也中了一箭,箭很深,流下的血一滴滴落在陳雲之面前,這李輔國這次找了神箭手來。

“啊!”這一箭中了左腹部。

李輔國聞着茶香,看着面前這血腥的場面說道:“殿下放心,我找的人很有分寸,只是殿下若再不做決定,我可不敢保證下一箭會射向何處。”

李輔國故意指了指胸口的位置,看來下一箭,必然是穿心。

“殿下,我不怕死……”柳如梅臉色慘白,底下的陳雲之錘着鐵籠但無濟于事。

李輔國聰明就聰明在他知道李倓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倘若眼見好友為他送死必然于心不忍。

李倓終于開口:“好,我答應你,但你要先将柳如梅和陳雲之放了。”

“殿下這光說可沒用,來人,将那伏罪書拿來。”

陳雲之大喊道:“殿下,就算死了,也不能讓這等奸人得逞!”

李輔國倒是言而有信,将柳如梅放下了,就連陳雲之也走出了牢籠。

他小聲在李倓耳邊說道:“殿下,若是此時反悔,我的神箭手可還在這兒,這二人必然當場斃命……”

李倓,一代英雄豪傑,曾征戰沙場出生入死,一路斬流寇平賊亂。

他幹脆利落地飲下鸩酒,将酒杯一丢大喊:“雲之,如梅,我們不留行今日就此別過!來生再聚!”

“殿下!”

他是将軍是王爺,曾有過大唐尊貴的地位,曾為大唐拼出命。

眼下卻因奸人當道,而被服下了鸩毒,七孔流血,當場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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