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守擂之戰

吳先勇有一種見了鬼的感覺。明明他的“疾風葉落”是自己最得意的攻擊性招數，明明他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可是他右膝剛擡，小腿還沒有彈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便襲了過來，他的腿忽然陷入一片泥沼之中，再也進不去半分。

觀衆看到的，便是吳先勇氣勢洶洶踢出一腿，卻呆在半路，似乎是憐香惜玉，舍不得傷害琉璃。有個性急的觀衆跳了起來，大叫：“踢她啊！你愣在那裏幹什麽？！”

忽然，幾個易拉罐飛了出來，砸在這個觀衆頭上、身上，旁邊有女人的喝斥：“叫什麽叫？踢壞了琉璃，你賠？”

又有幾包香煙甩在這個觀衆臉上，幾個男人在吼：“叫個P啊！先讓一招，這是尊重，懂不懂？”

性急的觀衆悻悻然坐了回去，嘴裏嘀嘀咕咕，可是不敢再嚷嚷了，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些都是琉璃粉。

吳先勇只得收回右腿，這“疾風葉落”只使了半招，實在是憋屈。他調整了一下姿式，繞着琉璃走了半圈，觀察着她的反應和動作。

琉璃微微一笑，以右足為中心，左足輕輕劃了半個圈，身體微擺，腰肢柔軟，如風中荷葉，強烈的燈光下，望之憐惜之心頓起。觀衆又開始激動了，男的、女的，竟然同時叫道：“琉璃！琉璃！我們愛你！”

在吳先勇眼裏，琉璃似乎全身上下都是空門，都是破綻，可是偏偏他哪裏都不敢貿然攻擊。琉璃看他這樣，一會轉到左側，一會轉到右側，右手忽然揮出，左肘忽然前伸，處處試探，實在是覺得累。她索性将雙手背在身後，左足輕輕擡起，轉了轉腳踝，偏着頭看着吳先勇，一副小女子嬌俏模樣。

琉璃這一個小動作，迅速地擊中了臺下觀衆的心，她左足小巧，腳形極美，套在白色襪子之下，襪子底下沾了一片灰跡，偏偏看着就是那麽可愛。

可是，這個小可愛有毒啊！

可是，這個小可愛會飛啊！

可是，這個小可愛她的拖鞋可以擊碎猛虎的腿啊！

臺下一點聲音都沒有，都屏息以待。

吳先勇心道：“機會來了！她此刻左足輕轉，右足便是重心所在，我若攻擊此處，定能逼她露出破綻。”他大喝一聲，左膝彎曲，右腿前伸，一個掃堂腿，正是吳門的招數“橫掃千軍”。他這一腿瞄準的正是琉璃未動的右足，若是被她踢中，琉璃勢必要摔倒！

觀衆席又開始騷動起來，有着急的都站了起來，死死盯着臺上局勢，嘴裏還嚷嚷道：“琉璃，小心啊！”

琉璃左足還在空中輕轉，卻見她右足腳面微動，竟然騰空而起，如一陣輕風拂過，恰恰躲開了吳先勇這一淩厲的攻擊。她人在空中，看到石學文張着嘴崇拜地看着她，忽憶起這小子剛才差點被吳先勇安排的人殺死，一股怒意湧上心頭。

她全身勁力湧向右足足尖，一個“千斤墜”，如稱砣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臺面！

但見空中一道殘影劃過。

臺下一聲尖叫“小心！”。

“這是桃子的聲音！她為什麽……”吳先勇還沒有反應過來，掃堂腿還沒有收回來，便實實在在地被踩在了琉璃的腳下！

“喀嚓！”一聲脆響，一陣巨痛襲來，吳先勇眼前一黑：“完了！我的腿！”

吳先勇抱住腿在臺上打滾，凄厲的叫道：“我認輸，我認輸！來人啊，來人啊，我的腿斷了！”

四下一片寂靜，只聽到吳先勇的慘叫！

琉璃在臺上，負手而立，她心中一片平靜，半點憐憫都沒有，心道：“這只是小懲，取你一條腿罷了。”

這一下兔起鹘落，觀衆上一秒還在擔憂琉璃，下一秒她便已經取勝了！觀衆們半天方才反應過來，齊齊地跳了起來，歡呼道：“琉璃！琉璃！耶……我們贏了……”

桃子她們都愣住了，半天方才回過神來，趕緊讓人上來把吳先勇擡了下去，這腿傷若是及時治療，或許還能救得回來。這個琉璃，竟然是個高手！只兩個回合，就已經輕松擊敗了一名實力達到玄級的武師。這……這接下來的戲，該怎麽演？館長，還上不上？

德叔小跑過來，在桃子耳邊輕語了幾句，桃子點了點頭，扭着腰向臺上走去。德叔看着一臉歡喜的石學文，道：“小子，你有福氣啊。”

石學文茫然地看着他：“為什麽？”

德叔嘆道：“你的老婆，很厲害啊！”

石學文扁了扁嘴，想說琉璃只是姐姐，不是什麽老婆，可是又害怕這樣的否認會讓琉璃不開心，他嘴角扯了扯，沒有吭聲。

在德叔眼裏，這小子城府太深了啊。

桃子在衆人的歡呼聲中上了臺，看到底下的觀衆揮舞着手機，有的揮舞着紅色□□券，心都在滴血。這一次：武館賠大了！她看琉璃，輕輕道：“到此為止，如何？”

琉璃微笑點頭，她心情極好，櫻桃小嘴輕輕說出一句讓桃子眼前發黑的話：“十萬獎金，別忘了。”

桃子心知今日只能如此，武館認栽了。敵手情況未明，館主鐵定是不會出來的，剛才放的大話，只不過是篤定吳先勇可以收拾這個琉璃，為了煽動觀衆才許下的諾，沒想到反過來打了自己一嘴巴。

桃子看着臺下還在歡呼的觀衆，宣布了勝利者。觀衆還在起哄，要館長出場，桃子裝作柔弱的樣子，道：“今日琉璃已經累了，美女不能睡得太晚哦……如果你們要看我們館長和琉璃的競技，請明晚再來，我們不見不散！”

琉璃在她的示意下，環顧四周，激動的觀衆看到那一雙秋水般的眼睛輕輕掃過，都在叫：“她在看我！琉璃看到我了！”琉璃覺得這樣的氛圍很有趣，嘴角含笑，道：“明晚，不見不散！”

底下是陣陣尖叫：“不見不散……”

琉璃和石學文走出酒吧，夜風吹來，遍體生涼。石學文哈哈一笑，平地翻了個筋鬥，叫道：“姐姐，我好開心啊！”

琉璃還是趿拉着那雙拖鞋，站在一旁看着石學文，道：“為什麽？”

石學文掰着手指頭算道：“姐姐賺了十二萬，我賺了三萬，我們一晚上就賺了十五萬，好多錢啊！”

琉璃搖搖頭：“有錢賺，還得有命花，不必為此歡喜。”

石學文不懂，睜着大眼睛看着琉璃，他的眼睛在夜色下變成了琥珀色，瞳孔也變得大了起來，顯得愈發天真可愛。琉璃伸出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道：“回去好好練武，別再給姐姐丢臉！”

石學文想到今天的兩場比賽，和琉璃在場上的氣定神閑相比，當真是垃圾無比，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委頓了下來，耷拉着腦袋，嘟囔道：“知道了……”

石學文騎上他的破舊自行車，還挺歡，時不時站起來猛蹬一陣，嘴裏叫着：“光速前進！”，完全就是個十歲大的男孩模樣，琉璃感覺着夜風凜凜，從身邊吹過，聞到空氣中飄散的炸臭豆腐、燒燒、關東煮……各種夜宵彙集在一起的味道，感嘆道：“這個世界，真好。”

再往前一段，燈火亮了起來，竟然是一條小吃街。石學文大叫道：“姐姐，我要吃羊肉串！我要吃烤雞爪！”經過的一個大排檔老板，慈眉善目，看着自行車上這一對外貌出色的年青男女，招呼道：“帥哥、美女，來我家坐坐吧？吃點燒烤喝點啤酒，這一晚上才沒有白過啊。”

石學文左腳一放，停下自行車，回頭對琉璃道：“姐姐？”

琉璃從小在實驗室長大，未來世界科技發達，但代價卻是環境惡化，人類為了生存，發明了大氣屏障。屏障之下，人類生活自由生活；屏障之外，連呼吸都是奢望。

未來世界的人類，天氣預報可以精準到秒，氣溫、風雨雷電均由光腦精準模拟，他們領會不到“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樂趣。人類所有食材均在實驗室合成，雖然解決了糧食困難問題，但卻也失去了大塊朵頤、食指大動的口舌之欲。

這個世界，連空氣都是香的！各種食物的香味彙聚在一起，引來琉璃口水直流。她果斷點頭：“好，我們今晚吃個夠。”

姐弟倆坐在一張小桌之上，叫了一大堆食物，琉璃叫了兩瓶啤酒，悄悄地喝了一口，皺眉道：“這什麽味兒啊？”石學文大樂，也試了兩口，兩人對視一眼，都放下了啤酒，又叫了果汁，果然還是甜絲絲的才好喝。

兩個人正吃得歡呢，忽然聽到一道尖利的女聲：“唉呀，這不是小白花莫琉璃嗎？”琉璃擡頭一看，嘩，好多人！

向他們走過來的，是兩男兩女，都是二十出頭的模樣。說話的女子，走在最前面，從體型和姿态來看，顯然不是武者。這麽冷的天氣，穿了一條紅色低領羊毛裙、外面套着一件灰色裘皮大衣，黑色絲襪、血色嘴唇、卷曲的長發，濃妝之下的面孔倒還有幾分姿色。

看到琉璃和一個帥哥坐在一起，親密無間的模樣讓她心生嫉妒，故意刺了一句：“怎麽？平日裏我們辦公室裏最清純、最儉省的小白花，也會坐在大排檔吃燒烤？”

琉璃迅速在記憶裏找到了這一群人的信息，她淡淡道：“錢盈，你不是也來了大排檔？”

作者有話要說：  從比武場回到了平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