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禍水東引

琉璃一直沒有說話，暗地觀察衆人的反應，在她看來，這麽熱鬧的場景實在是太有煙火氣息，比冰冷的實驗室有趣多了。

眼看着那五個大漢被傅麗麗一句挑撥便躁動起來，她臉上不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傅麗麗，道：“這一招禍水東引，使得不錯啊。”傅麗麗心一跳，道：“你說什麽？我不懂。”

眼看着戰火一觸即發，胖子老板挺着急，他忙上來打圓場，道：“幾位大哥，幾位大佬！小店小本經營，全靠各位衣食父母幫襯，要打架，出去打，壞了我的攤子，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啊……”

領頭的，綽號“蠍子”，就是吐煙頭的那個，他裹着件軍大衣，裏頭是件緊身黑T恤，板寸頭，頸部紋了只蠍子，看着很是吓人。

蠍子是黑道洪門的小弟，最近辦事不力被大哥訓了，正在郁悶，想找人練練呢。他從底層混起，深知小攤小販們的艱辛，聽老板這麽一說，便停下了腳步，遙指着石學文，罵道：“小子！是你看不慣我們？出來練練？”

石學文轉頭看着琉璃，眼睛裏有幾絲興奮，他咧嘴笑道：“姐姐，他要和我打架。”

琉璃道：“你吃飽了？”

石學文點頭道：“吃飽了！”

琉璃拿起桌上剩下的羊肉串，仰頭喝光了杯中果汁，起身道：“走！”

王振伸手攔住她，低聲道：“琉璃，那幾個人看着就非善類，你別這個時候過去。”

琉璃咬了一口羊肉串，有點戀戀不舍，手一揚，鐵簽子“嗖”地一聲飛出。黑暗之中，幾點銀白色的光芒閃過，但誰也沒有留意。

傅麗麗還來了一句：“亂扔垃圾，沒素質！”

王振看着琉璃徑直離去的背影，心頭一陣悵然。錢盈和傅麗麗興奮地看着這小夫妻倆朝着五個大漢方向走去，悄悄道：“我看那小白臉怎麽應付！”

經過胖子老板時，琉璃笑笑，指着王振道：“老板，找他付帳啊。”

老板爽快地應了聲：“好嘞！您二位，小心吶。”

琉璃和石學文走到距離那五位大漢一米距離之時，停了下來。旁觀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安靜地看着。

琉璃道：“石頭，把外套解開。”

對面那五個大漢一陣哄笑，尤其是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個子男人，笑得真打跌：“啊喲，笑死老子了，這是不敢打架，要用美色來誘惑老子麽？”

石學文慢慢打下皮衣拉鏈，玄色武袍、青色腰帶、鑲嵌着一顆黑耀石的圈扣便展示在他們的眼前。

“哈哈……哈！啊！哦？”五個大漢的表情飛快地在變幻着，由嘲笑轉向驚訝，再轉向恐懼。一個叫道：“我靠！這雛兒竟然是個武師！”另一個馬上捂住他的嘴，一臉谄媚：“失敬！失敬！我們錯了，我們錯了。我們馬上走，馬上走。”

琉璃冷笑道：“就這樣走了？”

蠍子能夠在洪門有立足之地，也是個心狠之人，他從旁邊攤子上抓過一瓶啤酒，“咣！”地一聲砸碎，把手便拿着碎片紮進自己大腿！

一道悶哼傳來，鮮血瞬間湧出。蠍子滿臉都是桀骜不馴：“怎地？這樣的賠禮夠不夠！”

石頭有點錯愕，轉頭看了一眼琉璃。琉璃冷笑道：“滾吧！”

遠處大排檔上看熱鬧的人，完全反應不過來……

眼看着五名大漢就要動手，忽然——

帥小夥石學文外套一扯開，場上忽然反轉，五個兇神惡煞的大漢點頭哈腰，一副谄媚模樣。

說了幾句，那兇神惡煞的大哥，竟然自殘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撤了、撤了！沒戲看了！

石學文哈哈一笑，态度有點嚣張：“其實吧，我覺得打一架也是可以的。”

琉璃記憶清晰：“你別忘記，武者與非武者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規則，若是武者主動攻擊非武者，刑罰加倍。”

石學文摸了摸頭，道：“我知道啊，所以我就指望他們主動挑事，哈哈。算了、算了，我們也吃飽了，還沒花錢，多麽完美！走走走，回家喽。”

破自行車騎上，石學文和琉璃開心地離開了，王振遠遠地看着，摸頭不知腦，朱雅玲人小反應快，跑到老板那裏，問：“他們怎麽突然就走了？”

老板一臉向往，看着石學文離去的背影，喃喃道：“他是一個武師！”

朱雅玲驚叫一聲，跳了起來：“啊？那個帥哥竟然是武師？唉呀，太厲害了！我竟然認識了一個武師！我竟然和武師一起吃了飯！”她興奮地跑回桌子，小臉上滿是崇拜：“我跟你們說啊，莫姐姐的小老公，竟然是名武師，武師诶……我正式宣布，我将來要抱莫姐姐的大腿！”

錢盈一臉煞白：“怎麽會這樣？”

王振頹然地坐在椅中，心道：“難怪莫琉璃會嫁給這小白臉，原來他竟然是個武師！”

忽地，傅麗麗手一擡，尖叫起來。衆人側目，王振罵道：“你鬼叫什麽？”傅麗麗的聲音在顫抖、手也在顫抖，衆人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她那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之上，竟然插了一整排羊肉串的鐵簽，有幾串上面，還有羊肉……

這是琉璃甩出來的鐵簽！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一點感覺都沒有，仿佛只是甩了一片落葉。

傅麗麗想到琉璃臨走之前意味深長的那一眼，心裏慌得一匹，心想着哪裏知道這看着像只小白兔的帥哥，竟然會是個武師？這個小白花似的莫琉璃，竟然有這樣的身手？

琉璃穿越而來的世界，天啓1020年，科技水平類似公元21世紀，武者只占總人口的5%左右。武者的管理及規則制定，由武學部負責，兩年一次全國武學大賽，優勝者将參加世界武學大賽。武學部與軍部緊密聯系，若國家有需要，武者随時應征進入軍隊，為保家衛國流血流汗。正是因為如此，武者地位崇高，真正通過武師認證的人，更是被普通人崇拜、仰視。

武者的世界，自有與普通法律不一樣的規則，比如允許踢館、挑戰、生死決戰，只要按照武學部的規則進行，生死不論。可以說，武者在普通人眼裏，是神秘的存在，尋常人哪裏敢挑釁武者？

琉璃的這四位同事，各有各的盤算，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只聽得酒精爐子裏，固體酒精燃燒發出的“噼啪”之音。胖子老板又端了一大串燒烤過來，擱在他們面前的鐵盤之中，笑呵呵道：“小店今晚有面子啊，竟然能夠有個武師光顧。一律九折、九折！”

王振回過神來，忙止住老板還要繼續上菜的行為，道：“夠了夠了，老板，買單！”

一大堆的食物，放在桌上，除了朱雅玲動了幾筷子，其他人根本就沒有吃。結帳離開之後，面對一桌子兩盆未動的火鍋、一大盆燒烤，老板歡喜地對着老婆說：“老婆，收拾收拾，我們打包回家吃！”

因為這一宵夜偶遇，王振取消了“純色”的晚茶，這讓錢盈覺得很可惜。而且王振把她送回家便自顧自地走了，完全無視她的各種暗示，真是浪費了她這一身輕薄的裙子！以至于這第二天上班，來到萌苗培訓機構時，還有點不太開心。

萌苗培訓機構，位于江城市東城區最大的商場：順達廣場六樓，裝修得很是高端大氣上檔次，這裏人流量大，家長把孩子往培訓機構一丢，就自己逛街購物去了，十分方便，嘿嘿，因此培訓機構十分火爆。因為是寒假期間，基本上每個培訓教室都安排上了，昨天琉璃請了一天假，同辦公室的人就得加班。

錢盈進了教學管理辦公室，窗明幾淨的大開間，五個分隔的工作間，一個大BOSS室，王振還沒來，其它同事已經開始端茶、倒水、開電腦了，傅麗麗一見到錢盈，忙迎上來，殷勤地問道：“盈盈，你休息好了？你先坐着，我幫你倒杯咖啡去啊。”

朱雅玲的桌子在傅麗麗的旁邊，她撇了撇嘴，暗地裏罵了句：“馬屁精！”

琉璃來上班之前，很嫌棄地從衣櫃裏挑出件白襯衫、黑色及膝裙，認命地套上了肉色絲襪，穿上黑色中跟皮鞋，再把衣櫃裏唯一的一件灰色大衣套上。衣服雖然透着股濃濃的廉價地攤風，但架不住琉璃身材好啊。她這一身走出去，便是個标致的辦公室女郎。

琉璃一進商場，一股暖氣撲面而來，和外面的寒冷形成強烈對比，她覺得這樣的溫度變化很神奇，未來世界的大氣屏障之下，根據人體需要設置了最适宜的氣溫，哪裏需要什麽空調、暖氣？她優哉游哉地看着商場，剛剛開張，商場售貨員比顧客多，大多都在整理貨架、商品，她按照頭腦中的記憶，穿過金銀首飾箱包區，走向中央大廳的自動扶梯。

一個虎頭虎腦地小男孩向她這邊直沖而來，嘴裏嚷嚷着：“我不去！我不去！”琉璃側身避過，看着一個年輕的媽媽左手拎着一個書包，一臉疲憊地追過來：“小凱，小凱……”

好不容易媽媽把這個小凱的孩子抓住，回身看到琉璃，忙笑道：“莫老師，是你呀。正好，正好，我這急着上班，你把小凱帶上去吧！”二話不說，她抓着書包要往琉璃手裏塞，扯過孩子要往琉璃懷裏送。

琉璃往後一退，這個媽媽發現書包和孩子距離琉璃還有一肘之距，這才意識到自己話沒交代清楚。小男孩還在掙紮，不肯就範，被媽媽推搡了一把，罵道：“聽話！你再不聽話把你賣了！”

叫小凱的男孩子七、八歲模樣，因為熱，藍色棉襖敞開着，裏頭只穿了件絨衣，看着很結實。他一梗脖子，道：“我不去培訓學校，我不想讀書。”

媽媽很頭痛，她低頭看了眼手表，着急上班，只得向琉璃哀求道：“你看這……我這馬上就要遲到了，能不能拜托你幫幫忙？把小凱順路帶到培訓機構？我晚上下班過來接他。”

琉璃看着這個男孩子，他的母親即使工作忙也要安排好他，這就是母愛吧？琉璃點點頭，道：“行！”

小凱的媽媽笑了，要把書包遞給琉璃。琉璃搖搖頭，道：“你把書包讓他自己拿着。”

小凱一把搶過媽媽手中的書包，看着琉璃道：“我不會和你去的！”

琉璃瞟了他一眼，對他媽媽道：“你去上班吧，這裏交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在青龍大陸，武者的地位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