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防身術

警察一來，整個六樓的商家都驚動了。萌苗除了正在上課的老師和學生，其餘人都擠在辦公室外面，隔着玻璃隔斷，向屋子裏張望。

每個和孫老師有過接觸的人，都要問情況，包括琉璃在內。沒一會，頭上冒汗的商場經理也過來了，他帶來兩個不好的消息：第一，停車場的監控和後門的監控恰好在昨天下午壞了，還沒來得及處理。第二，後門的保安恰好在那個時間段晃到外面抽煙，什麽都沒有看到。

警察問了半天，也沒有問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又不能确認孫老師的行蹤，只得把記錄本收到，準備回警局商量下一步工作。

三位警察正欲起身之時，琉璃開口了：“是劉老師。”

警察一聽，停步看向琉璃，這裏有問題啊！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為何平日沉默寡言的琉璃要說這話。

劉記明非常憤怒，有些油膩的臉上，滿是委屈，他看着琉璃，嘴唇抖動半天才冒出一句：“莫老師，你什麽意思？”

警察中年長的一位微笑地看着琉璃，鼓勵道：“來，說說你的看法？”

琉璃道：“你們進辦公室的時候，每個人都很輕松，只有劉老師，他的呼吸與心跳頻率忽然加快，他的手、腳肌肉緊繃，眼睛不斷在兩個地方游離——

一是大門，他看向大門的時候，肩部略沉，左足尖發力，右足虛點，這是逃跑的姿态。二是抽屜，他時不時會看向右手抽屜，看抽屜的時候，他會不自覺後仰，似乎裏面有讓他恐懼的東西。”

她話音未落，劉記明已經跳了起來，整個人都壓着辦公桌，狂叫道：“你胡說！胡說八道！”

兩名年青的警察迅速上前，将他反手制住，另一個打開抽屜，裏面躺着一個套着水鑽草莓殼的手機！

當他把手機拿出來的時候，傅麗麗一看到那個水鑽草莓手機殼，便叫了起來：“這是孫梅的手機！”

後面的事情，審訊起來就很簡單了。

這個劉記明老實的外表下，其實藏着一顆猥瑣的心。孫梅一來萌苗，她的青春貌美、單純活潑便打動他這一顆窩囊男人的心，成為他在內心YY各種淩-辱與折騰的對象。昨晚也的确是巧，辦公室只剩下他一個，孫梅走後他收拾教室，發現她掉落的手機，他看着手機頁面上美麗的自拍照，想到無意間聽到保安吐槽，說監控壞掉，心頭惡念頓起。

劉記明鎮靜地關了手機，在停車場正遇上回來找手機的孫梅，他叫住孫梅，問：“孫老師，你是不是掉了手機？”孫梅一聽，自然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待得劉記明把孫梅的手機遞過去，孫梅喜笑顏開，那夜色下的笑臉，就象長了鈎子一般，讓劉記明生出無窮的力量，竟然結結巴巴地表白了！

在萌苗，人人都知道劉記明是個妻管嚴，是個窩囊廢，這樣一個人，竟然敢向自己表白？這讓孫梅非常生氣，嚴辭拒絕了他，搶過手機，臨走前還說了一句：“這都什麽人啊……”

劉記明看着她曼妙的背影，猶豫了半天，終于還是沒有壓住內心的邪惡，沖上前去，一把捂住孫梅的嘴，拖到僻靜處将她給殘害。她身嬌體弱，拼命掙紮也沒能擺脫劉記明的控制，竟被掐死，屍體就丢在停車場西北角的那個大垃圾箱中。

可憐一個花般女子，生命在二十二歲戛然而止，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她會死在這麽一個人人都覺得老實和善、懦弱無能的同事手裏！

至于這手機為何會藏在劉記明的抽屜、為何他沒有丢掉？不過是他內心的那一抹念想，他拆下了SIM卡，卻舍不得開機時那一張美麗的自拍照。

聽到後來，辦公室幾個女子、辦公室外面偷聽的女性，都全身發冷，誰能想到，平日裏笑靥如花的孫梅，竟然深夜被害、棄屍垃圾箱？想想自己今天好像還經過了那個垃圾箱，大家都開始毛骨悚然。

劉記明被押走了，臨走前，年長的警察在琉璃面前站定，贊嘆道：“你叫莫琉璃？我是東城區警局的田承禮警官，我的警號後四位是0913，謝謝你剛才的提醒，你是武者麽？”

朱雅玲在一旁道：“她老公是武師！”

田警官點點頭，很認真地敬禮，道：“謝謝你的幫助！”他身後的兩位年青的警察也很開心地看着琉璃，道：“謝謝你，莫小姐。”這聲感謝，發自內心，若非琉璃提醒，警察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警察一走，呼啦一下，一群女同事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琉璃：“你怎麽看出來的？你好厲害！”

“你怎麽還可以留意到那個壞人的肌肉動作？快說說。”

“什麽？你老公是武師？哇~”

“琉璃，你教我們幾招吧？這次孫老師被害，我真的好害怕！”

琉璃還沒說話，朱雅玲已經上前，将其他女人往旁邊一擠，大聲嚷嚷道：“都別擠，都別吵，先排隊啊，莫姐姐先教我，再教你們。”

在一大堆質問聲中，朱雅玲成功取勝，将一群女人趕出了辦公室。

朱雅玲幫着琉璃收拾好東西，又陪着她去財務室辦理了結算，一直傻乎乎地跟着她，一直跟着她走到了商場六樓的中廳。看着她可憐巴巴的樣子，琉璃忽然想到了珍珠，印象中她也是個不太會表達情緒的人，有什麽要求只會這樣傻乎乎地跟着她、看着她。

琉璃看着朱雅玲，問：“你，跟我做什麽？”

朱雅玲一聽，大眼睛一眨巴，道：“我要向你學點防身的本事，這一次孫梅被害，我實在是後怕，我想保護自己。我知道，你肯定很厲害。”

琉璃迅速地上下掃視了一下朱雅玲，得出一個結論：全身經脈堵塞，沒有習武的根骨。這樣的普通人，只能從技巧入手，以防身為目的。她點頭道：“那就教你一招吧。”

朱雅玲眉開眼笑，道：“難不難？我們在哪裏學？”

琉璃四下裏看了看：“找間空教室。只要半小時就可以了。”

她倆正沿着走廊找教室，一顆小炮彈從一間小教室裏沖了出來，嘴裏還嚷嚷着：“莫老師！莫老師！”

琉璃定睛一看，正是雷凱小朋友。

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琉璃索性把這一大一小都帶進了一間舞蹈教室。她關上門，嚴肅地看着這朱雅玲和雷凱，道：“算是我們有緣，今日我教你們一招。女子、孩子都算弱者，力氣小、個子小，面對傷害時如何保護自己？這需要一定的技巧。我現在教你們的，是一個鎖字訣。”

鎖字決步驟一：假裝求饒，蹭至對方胯-下。

鎖字決步驟二：雙手抱住對方腳踝。

鎖字決步驟三：雙腿迅速勾住對方另一條腿。

鎖字決步驟四：這是最為關鍵的一步，雙手、雙腳牢牢鎖住對方的腳！

琉璃道：“任憑對方如何甩動、掙紮，你需根據他的動作相對使力，這樣他将寸步難行。如何将力道用得巧，我來告訴你……”

雷凱雖然是個孩子，但琉璃看他根骨不錯，難得是經絡之中還有一團先天之氣沒有散去。正是因為有先天之氣護體，這小子學得飛快，一下子便掌握了要領，和朱雅玲練習起來，讓朱雅玲十分頭痛，鎖得牢牢的。不論她如何提腿、踢腿、甩腿，都無法擺脫這塊狗皮膏藥。

輪到朱雅玲，沒人可以對練，琉璃看她一副糊塗的模樣，将勁力運轉的口訣教給她，讓她回去自己琢磨。罷了，說了一句：“這一招，只适用于對方不敢傷害你時，拖住時間。若是時間允許，你們來青石武館，我教你們後面的卸字訣、攻字訣和守字訣。”

雷凱學得興高采烈，嘴裏念念有詞，一副入迷的模樣。朱雅玲知道機會難得，也将口訣牢牢記在腦子裏。琉璃見這兩個學生如何認真，道：“當年我有一個朋友，給這個鎖字訣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鯉魚擺尾。”

雷凱屁股扭了扭，嘴裏歡叫道：“哦！哦！鯉魚擺尾……”

琉璃抱着一個紙箱子，走出商場，心道：“希望你們永遠都用不上這一招。”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大一小竟然都在不久的之後，用上了這一招，她也會因此而揚名江城。

回到武館時，石學文已經坐在門檻處等了她很久。

看到琉璃走來，石學文整個人都煥發出光彩，叫道：“姐姐，你終于回來了！石頭等你好久了。”他跳躍着沖了過來，如風一般，迅速突破了琉璃的防線，一把将她抱住，将頭埋在琉璃的肩窩，撒着嬌：“琉璃姐姐，我好想你啊。你以後不要上班了好不好？”

石學文的短發在琉璃的臉蛋旁邊蹭過，毛茸茸的有點紮，琉璃感覺到了他的依戀，內心生出一股：我的弟弟真可愛的自豪感來。

一月份的青石武館，學生放假未歸，武館此刻只有石學文和琉璃二人相依為命。琉璃上班去了，石學文就一直坐在門口等着，生怕錯過。終于第一時間看到她回來，石學文歡喜無限，用最直白的方式表達着自己的思念。

雖是寒冬，但街邊還是有行人，看到這一對帥哥美女相擁相抱，畫面太美，嘻笑着經過，風中還送來一句：“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都不肯抱我！”

琉璃伸出手，輕輕一推石學文的肩，石學文但覺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便被推開一米，他有點小委屈：“你怎麽這樣？我等了你一上午了！”

琉璃道：“我辭職了。”

石學文睜大了眼睛：“啊？啊！太好了，以後你就可以天天陪着我喽。”

琉璃看着他歡喜的樣子，嘴角輕揚，笑得有點不懷好意：“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今天所說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中華武術》雜志2018年第9期78-80頁，有全套的“少兒自衛防身術”，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自學一下。這個鎖字決，其實主要用于拖延時間，若是對方手上有武器，或者下定決心要傷害你，那就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