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二合一)

蔣心蓮帶着林延程到家時, 岑曦還賴在床上,站在樓下都能聽見二樓的電視機聲音。

放寒假後岑曦就和蔣心蓮一起睡了,因為只有父母的房間才有電視機。

蔣心蓮放完東西, 叉腰對着樓上喊道:“還不起床?媽媽要來曬被子了!”

岑曦長長的奧了聲。

林延程收起圖冊,聽着岑曦的聲音不自覺的笑起, 他拎上大包小包回家。

林老爺子不在家,應該是去老街那邊剃頭去了。

林延程把新買的鞋放在了門外, 正對着太陽, 這樣曬一曬會更暖和。他放置完買的蔬菜肉條,從褲袋裏掏出早上爺爺給的一百塊, 跑上二樓,塞在了爺爺的枕頭底下。

整理完一切,林延程拿上圖冊,走去了岑曦家。

因為蔣心蓮要曬被子,岑曦磨磨蹭蹭的起了床, 穿着她最讨厭的高領毛衣,恹恹的坐在大門口曬太陽。

她好幾天沒洗頭了, 頭發亂糟糟的, 随意紮了個馬尾。

林延程已經見怪不怪,小的時候蔣心蓮會強迫她洗頭, 長大了就管不了她了,岑曦過冬的原則就變成了堅持一天不洗頭就是勝利。

岑曦瞧見林延程,揉了揉眼睛,問道:“你寫完毛筆字了啊?”

林延程雙手背在腰後, 一步步挪過去,在她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下,他點點頭說:“剛剛去鎮上我買了四根煙花,晚上要一起放嗎?”

岑曦的眼睛瞬間一亮,“真的啊?你買了?那有沒有買劃炮啊?還有飛毛腿和仙女棒!”

“沒有,我問了,只有煙花。”

在買福字和春聯的雜貨鋪裏有賣煙花,可惜沒有小時候玩的炮,只有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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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岑曦都喜歡放煙花,玩鞭炮,但蔣心蓮煙花貴不願意給岑曦買,那時候林婉也不願意給他買,因為覺得危險。

所以小學時的寒假他最喜歡和岑曦去小店,一盒小鞭炮五毛錢,能玩一上午。

好像是四年級開始吧,小店裏逐漸不賣了。

岑曦看着林延程,問道:“那你買煙花我媽沒說你?”

“沒有啊。”

“果然,別人家的孩子做什麽都是對的。”

林延程:“……”

“我聽媽媽說你要學做菜啊?”

“嗯,等會阿姨忙完了就去我家教我。”

岑曦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掌托着下巴,她說:“我也要去!我幫你一起貼春聯吧!”

“好啊……”

可能因為林延程的姿勢很怪異,岑曦好奇的瞅着他背在身後的雙手。

“你藏了什麽啊?”岑曦眯眯眼,“不會是巧克力吧!”

林延程嘴角彎了彎,“你猜。”

岑曦來勁了,從小凳子上跳起來,伸手撲過去就搶。

林延程笑了起來,左躲右躲,喊道:“別賴皮!”

岑曦雙手包圍了他,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呈一種她擁抱他的姿勢,她眼睛往上瞟着,手使勁在勾他手裏的東西。

林延程聞到她臉上的粉香,她可能剛洗完臉擦了粉霜,是那款綠色的蘑菇頭孩兒面,淡淡的奶香。

但她的頭發…….

林延程別過臉,深深吸了一口氣,投降道:“我給你,我給你。”

聞言,岑曦放過了他,她攤出手掌,一副你給我上交的模樣。

林延程把黑板報圖冊遞給她,雙眸打量着她的神情變化,不出所料的,等岑曦看清楚,她驚訝的長大了嘴,尖叫了起來。

岑曦把圖冊雙手擁在胸前,原地跳了好幾下,不可思議道:“程程,你哪裏弄到的?借的嗎?可是好新啊……”

“我買的,你的新年禮物。”林延程望着她。

岑曦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了,“你哪來的錢啊?”

他們上六年級後,蔣心蓮每個星期給她十五塊生活費,三塊錢是午飯錢,可以買一個超大飯團和一瓶冰紅茶,她還愛吃零食,根本省不下錢。她知道林延程的,和她一樣的生活費。

而且林延程和她都是沒有壓歲錢的。

這本十五塊的圖冊實在太貴重了,她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麽貴的禮物。

林延程不急不慢的講道:“上次的書法比賽,有一百塊獎金,快臨近期末時才發的。”

“真的?你怎麽都沒和我說啊?居然還有獎金……”

他笑,“我想給你和爺爺一個驚喜。”

岑曦在他身邊坐下,小心翼翼的翻着圖冊,問道:“你給爺爺買什麽了啊?”

“買了一雙鞋。”

岑曦珍惜的撫摸着頁面,很平常的說:“那你呢,你給自己買了什麽?”

林延程頓住了。

岑曦沒聽到回答,擡頭看他,“算了算了,那你想要什麽?等我下次拿了獎金,我給你買。我看林州買了個腕帶,戴着很好看,你要嗎?”

林延程搖頭,“我沒什麽想要的。”

“腕帶不好嗎?林州那個還似乎是個名牌,我看到上面印着nike。”

“我不用。”

“那好吧……诶,這幅好好看啊!”岑曦靠過去,把攤開的圖冊湊到他眼前。

林延程的視線卻落在她的雞窩頭上,他說:“曦曦……”

“嗯?”

“今天天氣不錯,洗個頭吧……”

岑曦正興奮着呢,惡作劇般的伸出腦袋往他臉上怼,“不洗不洗就不洗。”

她就喜歡鬧他。

林延程被她氣笑。

忙裏忙外的蔣心蓮正好出來倒水,見到女兒理直氣壯的說不洗頭,嫌棄道:“還不洗,都油的可以炒菜了,就你這邋遢樣,以後誰敢要你!”

岑曦大大咧咧道:“我以後要去當尼姑的,程程要去當和尚的。”

蔣心蓮:“那你去當,我還省事了。一起長大的,咋就差這麽大,你看看延程,每天都幹幹淨淨的,還知道給爺爺做菜,你再看看你,邋遢鬼。”

岑曦朝媽媽吐舌頭。

蔣心蓮還在絮絮叨叨,岑曦拉起林延程,快速從後門溜走了。

……

其實2008年的春節并不是都像這天陽光燦爛,沒多久,一場雪災襲卷了南方。

南城的地理位置還算好,雪雖下的深,但不似其他地方那麽嚴重。

岑曦從未見過這麽大的雪,這比2002年的雪還要大,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早上起床後,她發現媽媽已經在樓下鏟雪,順帶還給她堆了個雪人,她難得不賴床,三兩下穿好衣服,快速跑下樓。

她抓了幾把雪後,狂奔向林延程家。

白雪總是能輕易的激起小孩子的玩性。

林延程正在二樓掃走廊的雪,岑曦在他家樓下喊道:“程程,快下來玩啊!”

岑曦帶着紅色的圍巾,臉蛋紅撲撲的,講話時嘴裏哈着氣,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比白雪更純淨透亮。

她不停的朝他招手。

林延程應了聲,把掃帚放一旁,小跑下了樓。

他家樓梯口是有單獨的門的,直接通向院子,不需要經過廚房或者其他房間。

他一下樓就被扔了個雪球,正中他的臉。

岑曦樂得就差在雪地裏打滾了,她說:“你好笨哦!”

林延程抹了把臉,不甘心的也抓了一把,揉成球,低低道:“曦曦,你完了。”

岑曦才不怕他呢,他才不會真的打疼她,可就是下意識的逃竄了起來。

“林延程!你也完了!”她一邊逃一邊大放闕詞。

兩個人的雪球肆意在空中交彙,寬闊的院子裏都是深深淺淺的腳印。

“啊——”忽地,岑曦大叫一聲。

只聽見砰的一聲,她直接撲倒在了雪地裏,摔了個狗吃屎。

林延程心一跳,扔了手裏的雪球,趕緊跑過去扶她。

岑曦哭喪着臉,搖晃了下腦袋,還呸了幾下,一身都是雪。

她撅嘴,“好痛哦……都怪你!”

林延程見她沒摔傷,心安了,幫她拍去身上的雪。

岑曦看着他,眼神一點點變壞,突然将他一推。

林延程措不及防的往後倒去。

岑曦随手抓起雪往他身上扔,剛剛還愁着臉瞬間變得笑嘻嘻,“你笨死了!”

林延程:“曦曦……你完了。”

他快速爬起來,發起攻擊,岑曦像被打開了笑穴,樂呵個不停,嘴裏還大喊着不要,手卻毫不放軟。

鬧騰夠了,岑曦氣喘籲籲道:“要不我用雪把你埋起來吧!就像電視裏用沙子埋人一樣。”

林延程:“……”

岑曦:“那你埋我吧。”

林延程:“衣服會濕的,會感冒的。”

“也對哦,等會要被媽媽罵。你快起來啦,我們去堆雪人,我看媽媽堆了個好大的,我們要堆個更大的,我去找樹枝當雪人的手臂。”

林延程不慌不忙的站起來,撫去身上的雪花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說:“曦曦,你吃早飯了嗎?”

岑曦睜着水汪汪的眼睛,有些茫然,迷糊道:“我忘了……”

林延程:“我煮了瘦肉粥,你要喝嗎?”

“不用啦,媽媽肯定燒好了,我回去吃好了。”岑曦擺擺手,她笑意滿滿的說:“我只是好久都沒看到這麽大的雪了,真的好開心哦,程程,我去吃個飯,很快哦,等會堆雪人!我真的快哦,一會會!”

說完,她撒腿跑了,邊跑邊喊媽,鄰裏街坊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林延程看着地上她摔出雪坑,沒忍住,笑了起來。

……

岑曦以為別人都和她一樣,度過了一個玩雪的寒假,直到六年級第二學期開學。

其實岑曦對于六年級第二學期不報什麽期望的,她以為班幹部評選是一年一次的,意味着她初一才有機會。

而在第一學期的相處中,她和班主任已經混的很熟,也知道班主任真心的欣賞她,這已經和以往不大相同了,她很滿足。

有時往往就是這麽湊巧,不去想的時候它就會來。

第二學期的第二個星期,班主任在班會課上調整了班幹部,班長副班長不變,因為班級裏成績最好的就是林延程和李星雨。

而成績也優異的蔣慧被撤去了宣傳委員的職位,班主任讓她當學習委員外加語文課代表。

岑曦期待又緊張,又覺得自己不該奢求,不然落差太大會很失望。

當班主任念到她名字時,她緊繃的都不敢擡頭看,只聽班主任說:“宣傳委員給岑曦,大家也都看得到,上個學期我們黑板報一直是第一名,其中岑曦的功勞最大。大家沒有意見吧?”

底下大家都坐的很端正,沒人發聲,表示默認。

為了表示尊重大家,班主任每宣布一個班幹部都會詢問一聲大家的意見。

班會結束後,岑曦故作矜持的坐在座位不動。

這其實不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也不會有人專門跑過來說恭喜你,但岑曦莫名覺得有很多同學在看她,她臉都燒紅了。

李星雨戳她背脊,喊她一起上廁所,岑曦這才動身。

下樓梯時岑曦問李星雨:“星雨,這期的黑板報主題什麽時候出來啊?”

李星雨思考了下,“應該快了吧,不然都要月中了。”

“對啊,我怕到時候來不及。”

“你是宣傳委員诶,你去問老師嘛。”

這句話好像戳中了岑曦的要害,她遲疑的問道:“你覺得我當這個委員好嗎?”

李星雨瞥她一眼,一副你在說什麽的表情。

她說:“你不當誰當,你本來就很适合。”

岑曦笑了,“那…..我們上完廁所去問老師黑板報主題吧。”

“可以啊,不過我站門口等你就好了…哈哈哈哈,我不想進辦公室。”

那天,岑曦整整一天都沉浸在她是個班幹部的喜悅裏,她覺得自己好像終于不算那麽普通和碌碌無為,好像終于能夠趕得上一點點李星雨和林延程。

這是很奇怪的一種思想,她從前從沒有過。

從小到大,林延程多優秀啊,可她從來都不覺得她不讀書有什麽不好的,他優秀就優秀呗,周末的時候兩個人還不是一樣玩的很開心。

但這半年的相處裏,她的想法變了。

從小一起長大的林延程成績優異,是班長,自己新交的朋友也很優秀,是副班長,班裏最優秀的兩個人是她最好的朋友,這讓她有了壓力,她想做一個配得上他們的人。

如果能一起閃閃發光,那就真的太美好了。

…..

也是從這學期開始,縣裏開始向每個學校發放優秀作文月刊,上頭的作文都是縣裏初高中的作文,取材于月考,期中期末考的優秀作文。

語文老師會拿出一節課的時候單獨給他們講上頭的優秀作文。

岑曦的作文一直寫的不錯,上學期兩次考試成績都不低,但很遺憾,上頭沒有她的作文。別說她了,他們紅楓小學一篇都沒有。

等到這學期期中考試時岑曦寫的格外認真,她很想登一次作文集。

但她覺得這比當上宣傳委員更難。

周末和林延程一起寫作業時她還看了林延程的作文本,她覺得林延程的還沒有她寫的好。

這一點,林延程承認的。

也許小學時看不出很大的差距,而老師的重點也在于培養他們的寫作習慣和用詞造句。初中就不一樣了,800字的作文講究架構和體裁,再是好的遣詞造句。

林延程總是不如她細膩富有感情。

在岑曦犯愁時,林延程說:“作文集上六年級的作文很少的,大多是初二初三的,我們可能還寫不出他們這麽有深度的,等我們上了初二初三一定可以的。你作文經常被語文老師讀,這就意味着你已經進入預備選手了。”

“初二初三?那好遠好遠哦。”

林延程說:“很快的,你看,我們這學期已經過半了。你忘了嗎,去年這個時候,春天的時候,我們還在每天騎車上小學。可現在我們自行車都不新了。”

被林延程一說岑曦才發覺,時間是好快。

可為什麽小學時從來不覺得一年又一年是如此的快速呢?是因為小孩子沒有太多的時間觀念嗎?

每當這個時候岑曦總是能明顯的感受到什麽是長大。

一點點脫離過去,更清晰的看清這個世界,掌握其運轉的規律。

也不出意外的,岑曦還沒有登上這次的作文集。

但她對這次作文集印象深刻,深刻到長大後無意間還是會想起那些字裏行間展現的畫面。

如果不是作文集,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2008年的冬天,這場雪災多嚴重,嚴重到奪去了很多人的生命。

裏頭有三篇作文寫雪災,其中兩篇都是懷念父親的。

他們的父親是警察,在執勤時幫助他人意外身亡。

語文老師告訴他們:“為人民付出犧牲的都是英雄,英雄應該被銘記,他犧牲了自己和家庭,他舍小愛而取大愛,甚至都沒能給妻子兒女留一句話。文末寫道:我一定會努力讀書,保護好媽媽,成為一個有用的人。老師想說,也許你們的爸爸媽媽不是警察,不是這類有危險需要沖在前面的人,但他們一樣都是英雄,因為他們一定小心翼翼的呵護着你們成長。你們現在正是成長的關鍵時刻,千萬不要走入歧途,一個人不幸,一個家庭就會不幸。青春的成長時刻總有許多誘人的東西,但那些你們以後都會擁有的,只有時間不可逆,做好當下的事。”

這番話在岑曦腦海裏回蕩了許多,因為在她和林延程打雪仗,為雪興奮的時候,正有人付出生命。

這是12歲的岑曦第一次真實的感受到什麽叫做犧牲,她為這些英雄動容,又心疼寫作文的學生。

她很難不聯想到林延程。

因為林婉的忌日快到了。

就像那個寫作文的學生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冬天一樣,她也永遠不會忘記去年的五月。

……

林婉的忌日舉辦的很簡單,因為沒有什麽特別親近的親戚,就只在林老爺子和林延程家裏辦祭臺祭拜。

岑曦過去幫着一起折了很多金元寶。

她和林延程都沒有哭,反倒是笑着聊起林婉生前的很多事情。

岑曦告訴林延程,有次他在睡午覺,她不知道,就來找他玩,正好撞上林婉,林婉讓她別說話,悄咪咪的帶她去了鎮上。那時是夏天,林婉給她買了好貴好貴的可愛多,并讓她不要告訴林延程,說這是秘密。

林延程倒是真不知道這事,如今聽來,不會有小時候的嫉妒心,只覺得媽媽是真寵岑曦。

燒元寶的時候,岑曦說:“程程,林阿姨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你以後也要成為很好很好的人。”

自從他們上初中後,思想課啊,班會課啊,所有老師都會有意無意的教育他們不要誤入歧途,不要被網吧,小混混迷住。

岑曦跟着蔣心蓮出門,蔣心蓮總是在街上碰上熟稔,然後停下車在路邊講個半天,她被迫聽八卦。

誰誰誰家兒子沉迷老虎機,誰誰誰家女兒跟着混混跑了。在大人的世界裏,單親家庭總是不好的,他們的眼光是帶有歧義的。

後來岑曦就反駁蔣心蓮,她說林延程就不會,即使他現在沒有爸爸媽媽,但林延程以後就不會變壞。

蔣心蓮嘆口氣,覺得世事難料的同時,也期盼着林延程能争口氣,出人頭地,好叫那個人渣後悔,叫林婉安心。

岑曦就是覺得林延程不會,她打心底裏放心。

可不知怎麽,今天這個氛圍,她忍不住像老阿姨一樣,叮囑起林延程。

林延程覺得岑曦又長大了一點,她說話的時候語氣軟軟的,又很認真真摯。她的口吻不是要求,而是信任,仿佛他以後一定會成為她口中‘很好很好’的人。

林延程凝視了她許久,輕聲答道:“那你也要成為很好很好的人……”

岑曦笑盈盈的說:“那當然啦,以後我的作文也會登上去,我會考一個不錯的高中。”

岑曦的‘以後’很短,其實考高中對她來說都是很遙遠的事情,但是是她目前唯一能聯想到自己的,比較關鍵的大事件。

林延程笑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岑曦,瞳仁裏倒映的是岑曦無憂無慮的眼神。

……

草長莺飛,很快迎來暑期。

岑曦的期末成績還算不錯,她和林延程對卷子的時候很懊惱有幾個題錯了,明明可以做對的,就是粗心。

但蔣心蓮笑得樂不思蜀,覺得女兒進步非常大。

她誇獎完岑曦,說:“爸爸媽媽沒文化,不能教你功課,全靠你自己知道嗎?咱們只有考上高中大學以後才會有出路,到時候媽媽就算是砸鍋賣鐵也會送你上大學的。”

岑曦不明白什麽是出路,又為什麽要砸鍋賣鐵,這是電視裏才有情節嗎?

她不願意多問,因為好好學習這幾個字她都聽膩了。

于是這個假期,她理直氣壯的要蔣心蓮給她買肯德基吃。鄉下地方哪有肯德基,要去坐公交一個小時到城裏才有,但蔣心蓮為了表揚女兒,帶她去了。

肯德基的東西很貴,蔣心蓮一天工資不過七八十,她點了一個兒童餐給岑曦,這有她想要的阿童木玩具。

岑曦沒舍得吃漢堡包,這是電視上放了無數遍的鳕魚堡。她把它帶回了家,和林延程對半分。

林延程沒來青水鎮前,吃過肯德基,那時并不覺得稀奇,但現在肯德基推出了很多新品,有好些他都沒吃過,比如這個鳕魚堡。

他只咬了一口嘗了下味道,其餘都給岑曦了。

一是他不是很貪吃的人,二是這是岑曦喜歡的,是她心心念念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好似習慣了什麽都讓給岑曦,她開心的話整個世界都會明亮。

林延程這一刻忽然意識到,原來,他們一家都很寵岑曦。

原來,寵人和被寵都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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