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兄弟把酒

第二十一章 兄弟把酒

趙承允走至吳王府的後花園中,驚笑道這以沉悶暴戾聞名的三皇兄竟還有此小女子情懷,将府中花園布置的如此漂亮。

這園中甬路相銜,雖不說雍容華貴,但繁花錦簇,種類繁多,剔透玲珑,滿架薔薇、滿目梅柳,下映一帶水池相成一畫,水池上有一白石板路橫跨當中,望過去便是成林的并蒂蓮。

趙承允踏上石板路,尋着走過去,下了路子,随手折了剛遮住眼的一朵三角梅花,視線敞亮開來,便看見幾人正往自己這邊走來。

身旁兩名都穿的霧青色的綢衣的女子一看便知是這吳王府中的丫頭,倒是被她們挽在中間的女子,額前發絲盡绾,一頭烏發半缭于腦後,一串細細的珠鏈搭墜着,餘下的長發便直直的垂了下來。

淡粉色的長裙,外披了一件乳白色的紗衣,腰間束以水藍色寶玉腰帶,垂下一枚上等玉佩,玉佩上一恪字。趙承允眼尖,心知眼前這柔弱無骨的女子便定然是趙承璟的側妃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有目光朝自己這邊撲來,無憂也走的慢了些,抓了抓紫凝的手,努努嘴,往趙承允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紫凝輕聲解釋道:“這是王爺的四弟,泰王殿下。”

而後與蓮香一道給趙承允行了禮。趙承允點了頭受了禮,也拱了手,朝無憂的方向躬了身去:“嫂嫂,有禮了。”無憂收斂裙擺,蹲身下去,回道:“見過泰王殿下。”

“無憂!”

無憂循聲望去,原來是趙承璟站在了園前的亭中。無憂臉上浮起笑,趙承璟大步走過來,雙手攬過無憂的肩頭,問道:“這麽晚了不在屋裏呆着還出來做什麽?”

紫凝一旁插嘴道:“主子瞧您這麽久都沒回來,坐立難安的,這才出來的!”

無憂轉頭怒斥:“胡說!”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趙承允咳了兩聲,趙承璟這才松開手,轉而對趙承允說道:“後廚都等着上菜了,你卻跑我這後花園來了。”

趙承允笑了兩聲,傳自他母親當朝皇後的一雙美目卻斜睨了無憂一眼,說道:“不來你這後花園,怎麽知道你這園子裏這麽多美麗矜貴呢。”

三人又回了正廳,下人們上好了菜,細心的康福趕走了屋內的下人,只自己在門口守着。

趙承允端起酒來,朗聲道:“三皇兄,我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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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承璟劍眉一挑,也端起一杯酒,回敬道:“兄弟之間,何須客氣。”

趙承允一杯酒下肚,又提起了酒壺,不過将那酒壺晃了兩晃,卻沒急着倒入杯中,而是問道:“不知哥哥可知道最近太子哥哥強搶了幾個民女,竟還養在了獨孤無極的府中。”

趙承璟淡然一笑,眼中微波流轉,一邊給無憂夾着菜,一邊回應說:“四弟,這種話可不好胡說啊……”

趙承允将酒倒入杯中,打斷道:“三皇兄,明人面前何以還講暗話。那獨孤無極雖也是我的親娘舅,可這許多年來,包庇縱容太子哥哥,堂堂太子簡直快成了廢物,只曉吃喝玩樂!哪裏有一點該有的作為!”說着,憤而将酒灌入喉中。

趙承璟放下筷子,也端起酒杯,瞅着這光滑的杯壁,勸道:“老四,這些話就別說了,三哥只當你多喝了幾杯罷。”

趙承允陡然起身,指着無憂。雙目直熾的對趙承璟說:“三哥!你以為有些事情你一直忍讓便會過去嗎?就因為你的忍讓,你讓這個無辜的姑娘受了多大的牽連!如果你早些時日便予以回擊這些事情本不回發生!你現在認為你是在保護她嗎?我告訴你,三哥,除非你早早的将那些威脅斬殺于萌芽中!”

無憂心驚,猛而轉頭看向趙承璟。

趙承璟對着無憂搖搖頭,旋即緩緩從凳上站起身來,走至趙承允跟前,沉聲說道:“老四,看來這些年你也沒白忙活,這些消息你都知道。”

趙承允冷笑出聲,湊前一步,與趙承璟四目直對,仿佛滋生出懾人的火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三哥,你今日可以保護她在你的王府裏,下一步呢?可以随時随地守着她嗎?先不說朝中的那些孤狼猛虎,且你這家中的另一位,又豈是省油的燈?”

趙承允清楚看見,趙承璟的雙手慢慢的攥成了拳,于是他繼續說道:“獨孤無極為什麽要當媒人把崔琉璃嫁給你?明明他與崔進升交好,更應将崔琉璃嫁給太子才是啊!崔府父子手握重兵,老九,老十尚且不論,這一來父皇,太子,還有老五,老七,難道不會防備你嗎?我知三哥素來無那些心思,可是很多時候,事不由心!萬望哥哥三思!”說道最後,趙承允竟重重捏緊了拳頭。

趙承璟知道這個四弟是個聰明人,從宮裏回來的馬車上便一直在時有時無的提問這些事兒,無非是想知道自己是否會借助崔府的兵力去投靠太子,亦或是,自立門戶……

想到這裏,趙承璟心裏又生出一股無奈感,他轉過頭,正好看到無憂還坐在桌邊,雙眸無言的望着自己,趙承璟心靈翻江倒海,不是滋味。他早就聽過朝堂中,他們兄弟間有了一句傳言:

閻王一樣的吳王趙承璟,有了軟肋,便是那如花一般,一掰便折了的南無憂。

趙承璟複而又坐了下去,給自己倒了杯酒。再擡頭時,又恢複了一貫的雲淡風輕,他仰頭喝下杯中酒,說道:“老四,你喝醉了,我命人送你回府吧!”

趙承允登時大怒,沒想到這個三哥竟然軟硬不吃,這麽多兄弟,趙承允自以為這個三哥才是能與自己相提并論可稱兄弟的!

他勃然摔下手中的杯子,剎那發出脆響,趙承允雙眼有些赤紅,他冷冷說道:“三哥是聰明人,這自古皇家哪裏有半分兄弟親情可言,可承允真心實意把三哥當做親哥哥,希望哥哥明白,弟弟今日所言,句句出自肺腑。告辭!”

話一說完,轉身拉開門,大步流星的跨了出去。趙承璟眯着眼直直的盯着趙承允漸漸消失的院中的背影,終于重重的嘆出一口氣……

“王爺……”無憂輕聲喊道。

無憂咬咬嘴唇,開口說道:“其實我覺得泰王殿下說的也不無道理……”

趙承璟眼放精光,他的無憂竟也懂得這朝堂之事?他饒有興趣的翹起嘴角,望向無憂,“哦?”

無憂站起身來,“很多事情并非會因為你的忍讓而改變事情的結果,往往還會因為忍讓和退縮讓事情變得更不可收拾。我爹爹以前被那國舅威脅替他做了壞事……”

提到傷心事,無憂還是頓了一頓,“試想,如果我爹爹沒有一忍再忍,而是當日直接向你說明情況,或許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無憂話還沒說完,趙承璟的手卻擋在了她的唇上。趙承璟笑了,那個笑有些激動,他反複問道:“無憂,你不怪我了嗎?”

無憂愕然,随後将他的手拿下,輕輕握住,嘆道:“不怪了,虧的今日泰王殿下來了府中,才知道你身為皇子,竟也有這麽多身不由己的煩惱事……”

趙承璟高興的一把摟住無憂,久久未能言語……

窗外的夜已經黑盡了,越是靜谧的夜,花園中的鳥鳴越是響亮,刺耳。弄的人心情似乎都有些沉悶了。

崔琉璃緊緊盯着卧房中漆木架上的一缸小魚,下一瞬,卻玉手一拂,将魚缸摔裂在了地上。

幾只魚兒躍然而出,在地上翻騰幾下,混合着地上的玻璃殘渣,星點水印,不一會兒,便魚肚一翻,沒了動靜。

崔琉璃直到地上的魚兒斷了氣,才慢悠悠的坐到了椅子上,輕輕的摩着胸前的長發,語氣冰冷的說着:“難為你的犧牲了,不過我似乎低估了那賤人在趙承璟心中的地位。”

說着話,又變換了姿勢,手又微擡,輕輕的流動在金光熠熠的發冠上。繼續說道:“看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兒上,明日回府領了錢,便回老家去吧。”

這時,隐隐約約才聽到嗚咽聲,像是女人極其悲涼的哭泣。屋外又起了一陣風,崔琉璃緊了緊身上的外衫,從椅子上起身走至床前,蹲下身去,手往裏一抓,竟拽出一人來!

那人穿了件血跡斑斓的翠色綢衣,頭發散亂,一張臉更是仿佛被挖空了一般,慘不忍睹!血人嘤嘤嗡嗡的低語着,崔琉璃廢盡了勁才挺清楚,她在問:“主子,為什麽這麽對我?”

崔琉璃朱唇微啓,露出潔白的牙齒,她低聲說道:“不是你讓我去栽贓那賤人嗎?正巧你又打了她的紫凝和蓮香,那麽她把你打成這樣便也合情合理啊。不過沒想到,王爺不吃我這套啊……”

崔琉璃站起身,轉過身去,繼續說道:“不過不要緊,我知道王爺不會相信我,不信也沒關系,只要他知道我才是這府裏的女主人,我要收拾他的南無憂像捏死一只螞蟻這麽容易就夠了。”

突然崔琉璃身形一轉,臉上的表情竟然有些興奮,她複而又蹲下身去,湊近那張血臉說道:“青雪,這樣想來,你的犧牲還算是有意義的!”青雪此刻疼的欲死,更無言與崔琉璃多說什麽。

崔琉璃緊緊握住青雪的手,說道:“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這筆賬,我一定會跟那賤人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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