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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祐，我有話想對你說。”

“……”

“我喜歡你。”

蔣祐明知不該默許她表白，卻連果斷回絕她的勇氣都沒有。如果這是她無論如何都想說出來的呢？如果她真的不求結果呢？

“佟落雁，其實我……”

“蔣祐，我知道你喜歡誰。”

蔣祐一驚，擡頭看向佟落雁，她卻像不想讓蔣祐看清自己似的快速地向後退了幾步，月光下的她讓蔣祐想起海邊被雪白浪潮拍擊的或深或淺的礁石，蔣祐別開眼，心頭的愧疚愈發強烈。

“她長得好看，和你走得近，我挺能理解的。”

蔣祐沒說話，佟落雁尴尬地笑了笑，“其實我也挺喜歡她的，她和姍姍關系很好，性格也很好，你喜歡這樣的女孩子，我很替你高興。”

“我不喜歡墨魚。”

蔣祐很想告訴她，她正一步步往死胡同走，卻沒法狠下心去戳破一個懷春少女的美夢，只能眼睜睜看她把話說出來。

“你能，試着喜歡我嗎？”

佟落雁說完就低下頭去，蔣祐的思緒亂得像被貓玩過的毛線球，好不容易理清，卻在張嘴的瞬間又混亂了，“我……”

——答應她。

佟落雁見他猶豫，緩緩擺了擺手，“我說着玩玩的，你回去吧，我也該回寝室了。”

蔣祐看着她的背影，揚聲，“其實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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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落雁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輕輕哦了一聲，又笑，“我知道。”

市場拆遷迫在眉睫，蔣爸和店鋪代表到經理辦公室說明情況後，垂頭铩羽，敗興而歸。蔣爸心事重重，吃飯時一家四口默默無言。

對于這幾年生意漸漸走上坡路的蔣家來說，市場的拆遷無疑是把蔣家的生意往絕路上推，多年積累的客流量會幹涸在遷徙中，即便店鋪重開，新老客也犯不着為了一點微薄優惠不遠萬裏來捧場。

這是蔣家的困境，但不止是一家人的困境。

盡管一籌莫展，但市場一天沒拆，生意就要繼續做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蔣祐也早早地吃過飯，背着書包到了學校。

周日上午，晴空萬裏。

蔣祐到的時候，才7點多，教室裏空無一人，他放下書包，到操場上跑了兩圈，回到教室時，在走廊與方忍冬不期而遇。

“早。”

“早。”

兩人錯身而過時，蔣祐忽然靈光一現，“你上次找我有什麽事嗎？”

“什麽時候？”

蔣祐理所應當，“話劇比賽後啊。”

方忍冬微微偏過頭來，陽光照在他白的幾乎透明的皮膚上，顏色不深的瞳仁愈發顯得淺而透，“話劇比賽之後？”

“你和男主持人在後臺……”

糟了。

方忍冬微微笑着，緩緩地，“你怎麽知道，那時候我在找你？”

晚春天氣不算太熱，蔣祐卻感到有注細細的汗從背脊滑下去，“我……”

“啊，原來是你啊，我當時還以為是覓食的老鼠呢。”

蔣祐擦了擦汗，“你上次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大事，只是想告訴你，那本書不用拿了，我自己買了。”

此言一出，蔣祐才想起自己把借書的承諾忘得一幹二淨，“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意外得知你們的事，我倒覺得不好意思了。用個秘密和你交換吧。”

“啊？”

“那個儲物室，我也去過。”

蔣祐又啊了一聲，方忍冬抿唇一笑，“我走了。”

“嗯，再見。”

——請攔住他！

系統的語氣帶着不容置喙的堅決，蔣祐一怔，立刻叫住了方忍冬。

——請誇獎方忍冬在話劇《雷雨》中的出色演出。

“你把周萍這個角色演繹得很動人。”

方忍冬目光在蔣祐臉上游移了片刻，蔣祐尚在尋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系統又發言。

——誇得真誠點。

蔣祐咽了咽唾沫，“你把這角色演活了，周萍這個人物的內心世界都被你把握得很準确，你在一些細節的處理上加入了自己對周萍的理解，我很佩服。舞臺很适合你，真的。”

又是一片尴尬的沉默，方忍冬凝視蔣祐良久，“蔣祐，又沒有人說過你認真起來，很有魅力？”

蔣祐搖搖頭，方忍冬笑了笑，扭頭上了樓。

——用戶蔣祐，恭喜您已成功解鎖主線任務幹擾項【攻略方忍冬】，并達成【初級：方忍冬的喜歡】。請再接再厲，【幸福之家】永遠陪伴在您身旁！

蔣祐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你為什麽要幫我達成幹擾項？

——用戶蔣祐，貼心的【幸福之家】會幫助您完成所有支線任務。

可以删除支線任務嗎？

——删除任務系統目前暫未研發。

可以屏蔽系統提示嗎？

——抱歉，您無權執行這項指令。

蔣祐被這流氓系統驚呆了，一時半會兒找不出反駁的語言來，沈深從後面走上來，“剛才你們在說什麽？”

“儲物室，他知道了。”

沈深哦了一聲，進門時擡手拍了拍門框，蔣祐也擡手，尴尬地發現差了小半截，沈深恰好轉身，蔣祐立馬原地跳起來拍了一下門框，故作輕松地往座位上走。

“周三排球賽，每班最少兩個男的，你參加不參加？”

“我個頭不夠。”

“彈跳力來湊。”

蔣祐悻悻地，“彈跳力也不夠，你要參加？”

“随便玩玩。”

“小施也想參加，你們下午可以一起練。”

“我不喜歡他。”

蔣祐隐約想起好像是有這麽一出，卻一直不知道個中原委，猜測道，“他有什麽地方得罪你了？”

“他沒有得罪我，只是歧視我而已。”

蔣祐剛想笑着說沈深沒什麽可讓小施歧視的，卻在他與自己對視的片刻反應過來，恍然後心頭又湧起悲哀。

沈深說的是小施歧視同性戀。

沈深板起臉的時候自帶居高位者的冷漠與傲氣，即便是開玩笑也讓人覺得話中帶話，小施怕沈深也算事出有因。

“你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的？”

“你還記不記得道光在澡堂子裏摔倒的那天？”

“記得。”

“就是那天。我看到了不着寸縷的你……”

“可你先看到的是不着寸縷，四仰八叉的道光啊。”

沈深晃動手指，“我對你那是高級的情感反應，不是動物性的生理反應。”

“哦……”

排球賽。

高高瘦瘦的沈深微微弓着身站在女生後面，目光沉靜地看着前方。白色校服袖口遮住他的大臂，露出一節修長而結實的胳膊，他一手托着排球，輕輕向上一抛，另一只手在球落下時向前一送，旋轉着的排球在空中劃出道利落的弧線，網另一頭的同學立刻動了起來。

沈深用目光在場上找着大本營，在看到蔣祐時笑了，回應他的只是蔣祐向下倒扣的大拇指和班上同學的喊聲。

“看場上，別看大本營啊!”

“沈深，你在幹什麽啊？集中注意！”

沈深摸了摸後腦勺，默默地把視線投回賽場，跟着移動起來。球來得急，擦着網往地上落，一個女孩子跪下去，用手接住，班上喝起彩來。

沈深吸了吸氣，排球來勢高且急，沈深一瞬不瞬盯着運行軌跡，向前助跑幾步，在場中央猛地躍起，排球被生生截住去路，又急又猛地扣了下去！

對面選手反應不及，即便跪下去也沒能接住，懊惱地看着排球在地上重重落地，又高高彈起。

哨聲響起，2班得分！

滿場響起一陣尖叫聲，周辰滿臉通紅，手舞足蹈，聲音嘶啞了，“沈深！”

沈深擡手和隊友擊掌，擡起手背擦了擦鬓角的汗，看向蔣祐，含笑揚聲，“怎麽樣？”

全班齊聲，“帥！”

沈深得意地笑了。

在哨聲響起時，又投入到戰鬥，接連幾球，都是二班得分，全班都沸騰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班長喊，“一（2）班——”

全班齊聲，“加油！”

班長：“一（2）班——”

全班齊聲，“加油！”

沈深又扣了一球，大本營的女生區域就像被人投了一個雷，再度炸開，墨魚拽着蔣祐死命地搖，興奮地尖叫不已。

夕陽西下，橙黃色餘晖從體育館上方的玻璃透進來，在地面籠了一大片，沈深站在餘晖下，鬓角和額頭被汗濡濕，細細地纏繞着，他微微張着嘴，喘着氣，喉結清晰地在脖頸處顯現出來。

“沈深——”

“加油！”

“沈深——”

“加油！”

一網之隔的對手們不幹了，要求中場休息，紛紛和裁判抗議二班的大本營太吵，影響發揮，裁判扭過頭警告了二班的拉拉隊員。

“最後再喊一句行不行？”

裁判點了點頭，示意班長喊，班長想了想，拽了拽蔣祐，“最後一次機會交給你了，給你老公加加油！”

全班哄笑，蔣祐也不扭捏，迎着裁判好奇的目光站起來，用力地清了清嗓，扭頭看着班上的同學，“那我就喊了啊？”

“你喊！”

“廢什麽話啊，快喊！”

蔣祐看着沈深，兩手做喇叭狀，“沈深——”

弓着身兩手撐着膝蓋在休息的沈深站直了，“啊？”

班上同學不幹了，紛紛拿手裏的水瓶和卷起的作業本砸蔣祐。

“沈深還要你喊啊？喊老公！”

“就是啊，沈深還要你喊？”

班長看向裁判，“最後一聲……”

裁判無奈，“喊吧，喊吧。”

蔣祐抿了抿唇，豁出去了，才一張嘴卻笑了出來，“老公！”

全場哄笑，沈深也笑了，提起衣擺擦了擦臉上的汗，“什麽事？”

“再扣兩個，今天晚上我請客！”

沈深強行繃着臉，笑意還藏在明亮的眼裏，“吃什麽都行？”

“吃什麽都行！”

高一（2）班大獲全勝，蔣祐也履行承諾，請沈深出門吃了一頓，沈深的胃口比蔣祐要好得多，一份豬排便當，蔣祐剩了飯和菜，沈深雖然動作不快，但慢條斯理地把便當吃了個精光。

蔣祐掂了掂沈深面前附送的雪碧，沉甸甸的，“你不喝？”

“我不愛喝碳酸飲料。”

蔣祐點點頭，伸手捏扁了自己面前的空易拉罐，揚手把罐子丢進垃圾桶裏。

“蔣祐，我還餓。”

“你想吃什麽？我去點。”

“我想吃你。”

蔣祐略一正色，“公共場合，不得胡言亂語！”

沈深沉默，蔣祐又說，“要是實在餓得慌，附近的老人公園的廁所有隔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