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精分的死對頭

三十二

唐之沖到操場的時候就聽廣播裏在喊他的名字：“高二一班唐之同學，聽到廣播請速到五千米起跑點報道，比賽就要開始了，高二一班唐之……”

他趕緊進場，然後就看到老板和裁判一起站在起跑點，見他過來老板才松了口氣：“你跑哪去了？這可都超過時間了，差點就要取消你參賽資格。”

唐之有點不好意思：“看籃球……”

老板又好氣又好笑：“你還能不能分清輕重緩急了？”

裁判老師倒是挺放松的朝唐之笑道：“沒事，來了就好，不用緊張，你喘口氣，一分鐘以後開始。”

“謝謝老師。”唐之蹲下緊了緊鞋帶。

五千米這個距離說實話真的有點讓人望而卻步，所以報名的人也很少，加上唐之也就十

個人，此時都在一邊熱身，其中一個高一的學弟叫邱漁的就是在前世贏了唐之拿了第一名，領獎時那張狂樣讓他記憶猶新，而這時他面對遲到的唐之表情很蔑視，嘴角向下撇着，從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唐之心道這小子的臭脾氣還是依然那麽讓人不爽，他暗暗給自己鼓勁，這次怎麽也要贏過他，希望命運不要重蹈覆轍啊，不然，不然……嗯，好吧，就算重蹈覆轍了他也沒辦法。

幾人站在了起點，跑道邊的觀衆區還圍了挺多人，很多女生在喊：“唐之，加油啊！”有本班的，也有外班的，唐之挺欣慰，雖然沒玩籃球，但人氣還是有的，果然是帥哥在哪都會發光。

然後他就看到了韓應，應該是剛到，站在那朝他微笑，唐之擡了一下左手腕，那裏戴着他送的護腕，韓應看到了，笑容深深的到達眼底，很亮。

發令槍響，比賽開始，唐之用自己慣有的節奏跑着，邱漁一直在第一個，他只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保持着呼吸，今天天氣不錯，陽光燦爛，有點風，很适合跑步，跑道一圈是四百米，五千米，十二圈半，他有足夠時間放空。

這個時候他的思維會很跳躍，像是什麽都在想又像是什麽都沒想，那種腦子漫游天際，但身體随身慣性往前跑的感覺很爽，不過他也不會一直放空，時不時就把思想揪回來，根據當前狀态調整步頻和步幅。

第五圈的時候他聽到江宴在喊他，扭頭往跑道邊看了看，江宴跟着他跑了一小段：“我來了！我夠不夠意思，夠不夠真愛！沖我這份愛你是不是要拿個第一！”

這家夥，唐之笑着朝他豎了個拇指，而看到江宴他本來胡亂飄着的思緒有了一個确實的落處——籃球賽怎麽樣了？

一旦冒出這個問題，他感覺就有點不妙了，因為這個問題似乎是和某個人完全挂鈎的，于是在剩下來的幾圈裏他的腦海裏安詠棠穿着球衣站在那朝他笑着說加油的樣子揮之不去，我靠靠靠！見鬼了見鬼了，這人才是真正的狗皮膏藥吧！連真人都不用出現，就這麽陰魂不散，他甩了甩腦袋，還他媽甩不掉！

就這麽帶着安詠棠這貼‘狗皮膏藥’，唐之進入了最後兩百米，邱漁依然在他前面五步遠的距離，唐之的呼吸已經略有些急促，喉嚨也有點幹，腳步也開始變沉，不過他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他盯着邱漁的背影，擡起左手用護腕擦了擦額頭的汗，慢慢開始提速。

最後一百米，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加油聲，班上有好幾個人在跟着他跑，江宴喊的最大聲，唐之的太陽穴有點發脹，這家夥可真夠吵的，莫名有點想笑，可感覺嘴角連彎一下都有點累，好像快到極限了。

最後五十米，他已經能清楚看到邱漁後腦勺的發梢上亮閃閃的汗珠。

真他媽累啊，唐之心想。

加油啊，腦海裏有個聲音跳了出來，他眯了眯眼睛，汗水從睫毛上滴了下去，他開始沖刺。

籃球館內，安詠棠接過關遠的傳球，跳起來扣了一個籃板，看臺上尖叫聲歡呼聲幾乎要掀開屋頂。

唐之沖過終點，餘光瞥見邱漁被他超越時瞬間瞪大的眼睛，完美，他在心裏給自己鼓掌，然後直接倒在跑道上。

成績二十分零三秒。

“唐之！”他聽到老板在叫。

唐之翻了個身呈大字型躺着，他看到眼前呼啦圍過來一堆人，唐也，江宴，蔡寧寧，還有班上的其他人，他們都從跑道邊拉起的警戒線下鑽了進來，負責維持秩序的幾個學生攔了一下沒攔住，不過看到唐之的情況他們也有點怕出什麽狀況，就幹脆放行了。

唐之連擺手的力氣都沒有：“累死了，我緩會兒。”他大口的呼氣，由下而上，在炫目的光暈中他看到韓應正一臉擔憂的看着他。

唐也在他腦袋邊蹲下，皺着眉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沒事吧？”

“沒事。”唐之笑道。

“好樣的好樣的。”老板很高興，捏着他的肩膀幫他放松，“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說啊。”

體育老師過來扶他：“別躺着別躺着，起來走一走。”

唐之知道長跑結束不能立刻躺着，可他當時實在顧不了太多，現在稍微緩過來了，他撐着膝蓋站起身，然後下一秒就被人抱了個滿懷。

“你真棒。”韓應在他耳邊說。

唐之沒想到他會直接抱過來，這很意外，他有點反應不過來：“啊……謝謝。”

韓應笑了一聲，然後松開他，扯了一下唐之左手的護腕：“果然有飛人光環的加持就是不一樣，最後沖刺的時候我感覺看到了謝天恒的影子。”

唐之愣了一下，然後笑的差點直不起腰：“我靠，以前沒發現你這麽能睜眼說瞎話啊。”

“領會精神，适當誇張。”

江宴也過來抱了抱他：“帥爆了！帥破天際！”然後立刻轉身往外跑，“籃球賽也要結束了，我去瞥一眼。”

籃球賽啊……

韓應看到唐之的表情，問了一句：“是你們班在比嗎？你要不要也過去看？”

唐之想了想：“算了，我現在跑不動了，等我慢慢走過去肯定都結束了。”球賽半場二十分鐘，他的五千米跑完也二十分鐘。

“也許有加時賽呢。”韓應提出一個可能存在的情況。

“應該不用。”唐之笑了笑，那家夥都上場了，不至于到了要打加時賽的地步吧。

唐也見他沒事便去看別的比賽了，韓應陪着唐之沿着場邊溜達，還有兩個人沒跑完，但依然還在堅持，班上的同學也在他們旁邊鼓勁加油，韓應今天沒穿校服，唐之問道：“你這又是怎麽進來的？”

韓應笑道：“這次是真的翻牆了。”

“幸好現在運動會期間管的不嚴，不然你沒穿校服就算翻進來了也要被揪住拷問半天。”唐之感嘆，“話說你這又是翹課又是翻牆，我這是要請幾頓飯才能請回來啊？”

韓應看了他一眼，玩笑道：“估計要以身相許了。”

這其實是個再平常不過的玩笑，只不過用在他們之間，總有點不合時宜，唐之幹笑了兩聲，沒接話，韓應也沒再說什麽。

“你還回去上課嗎？”

“嗯。”韓應看了下時間，“回去上最後一節課，這節是班主任的，不好翹。”

唐之點頭：“那你趕緊回去，別遲了，我去下醫務室。”

韓應看他：“不舒服？”

唐之笑道：“沒有，就是累了懶得動，接下來也沒什麽比賽特別想看，去醫務室躺會。”

“那我陪你過去吧，來得及。”

晃到醫務室，進去就看到安詠棠坐在那，李醫生正給他的右手重新纏繃帶：“你膽子也太大了，這都敢上場，幸好你這骨頭長的差不多了，不然落下什麽毛病就糟糕了。”

安詠棠挺輕松的笑着：“我心裏有數，不會拿自己的手開玩笑的。”

關遠在一邊一臉不敢茍同：“我就說你別上場，萬一呢？”

安詠棠挺無奈的嘆道：“這不沒事嗎。”他看到唐之，擡頭笑了一下，“我這主要是有集體榮譽感，對吧？”這句話是問唐之的。

關遠不屑：“去你的集體榮譽感。”然後也回頭看了看唐之。

唐之目光落在他手上，問道：“贏了？”

安詠棠挑着眉看他：“你覺得呢？”

表情很明顯了，其實不用問也能猜到，唐之點頭道：“挺好。”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對安詠棠有一種謎之信心。

李醫生問唐之：“你哪裏不舒服？”

“沒有，就是過來休息會兒。”

李醫生看到他衣服上別着的號碼布：“什麽項目？長跑？”

“是啊，五千米。”

“不錯啊，拿了第幾？”李醫生有點好奇。

安詠棠在旁邊悠悠說道：“看他這志得意滿的表情，肯定是個很牛逼的名次了。”

韓應看了他一眼。

“哦？”李醫生詢問的看向唐之。

唐之帶着一點小小的得意：“嗯。”

安詠棠看着他那表情，低頭笑了一下。

“人才啊，光知道你老跟人打架，原來跑步也這麽厲害。”李醫生真心誇贊着。

“都不知道您這是在損我還是誇我。”唐之嘟囔了一句，又問道，“我可以進去躺會兒吧？”

醫務室當然不是随便說躺就躺的，不過運動會期間對運動員當然是有特殊照顧的，李醫生點頭準了，唐之掀了簾子進了裏間，韓應也準備跟進去，李醫生叫住他，讓他等一會，然後起身拿杯子倒了水，扔了一片電解質泡騰片進去：“讓他喝這個，會舒服點。”

韓應接過：“謝謝。”

安詠棠在韓應一進來時他就注意到了，也認出他來了，沒想到他竟然會特意過來看唐之比賽，他略帶思索的目光落在韓應身上。

唐之在床上躺下，伸了個懶腰，又抱着被子滾了一下：“還是床最舒服啊，跑什麽步，自虐啊。”

韓應走進來看着他笑，然後把杯子遞過去：“喝點吧。”

唐之坐起身，一邊喝，一邊和他随意閑聊了幾句，韓應才道：“那我先走了。”

“好。”

等他掀開簾子的時候唐之喊住他：“韓應。”他從床上坐起來，挺認真的，“雖然你不需要，不過我還是想說句謝謝，真的。”

韓應回過頭，他天生眉眼帶笑，面目柔和，這時候一笑更顯得溫柔：“嗯。”

可這時唐之透過掀起的白色簾子，看到了安詠棠，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面，李醫生還在他對面念叨着什麽，他看到安詠棠垂下的睫毛，無奈的唇角，應該是感覺到了這道視線，安詠棠忽然轉過頭來，兩人的目光沒有預兆的在空中碰撞到了一起。

唐之在心裏告訴自己該收回目光，但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并沒有聽從大腦的指揮做出行動，直到韓應離開，簾子放下，他看到安詠棠彎着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唐之躺下來，閉上眼睛，完蛋了，他心說。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