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指尖

“我剛才已經見過了阿薩。”陸肯先開口說,“今天的洽談聽說開局很不錯,大家興致都很高,兩邊在提出的條件上也沒有什麽矛盾和沖突。”

“嗯。”封一巡還是拉着一張臉,對于陸肯的話卻沒高冷的置之不理,應了一聲權當肯定。

陸肯認真打量過封總那仍未更改的姿态和神态,他和對方之間原本也就只隔着一張辦公桌,對方剛剛是一直把他拽到了桌前附近才松開手,他試着從辦公桌正前方繞開,更向對方靠近了一點。

封一巡靜靜注視着他,沒有對此表示出反對的意思。

于是陸肯放心地直接走到對方椅子旁邊:“既然工作上的事都還算順利,是在其他地方遇到了不高興的事情……還是還在生我的氣?”

當封一巡主動找過來,不容置喙地将自己拉走時,在陸肯看來,大總裁其實就已經不怎麽為早上的事生氣了。

封一巡在真正生氣時有兩種基本狀态。第一種,是跟來自“領地”外部的人生氣,他在這種情況下會迅速變得更加冷漠且難以接近,周身就像包裹上了一層堅硬冰冷的殼,并且那嚴絲合縫的殼外還要支起密密麻麻的棱刺,讓人光是看上一眼,就有種眼睛要被刺傷的錯覺,繼而主動對他退避三舍,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來自他的攻擊性。

而至于封一巡真正生氣時的第二種狀态,是跟來自“領地”內部——或者至少是被他默許能靠近“領地”的人生氣。這種跟第一種的情形完全不同,它所産生的情緒影響是更加深入且防不勝防的。那一層堅冷的外殼僅能幫助封一巡抵禦“外敵”,可一旦讓他産生負/面/情/緒的對象是被劃分在“領地”內部的人,他猝不及防在自以為安全的地方受傷。

在這種情況下,封一巡不會反擊,更不會展露出攻擊性。

他會選擇直接從對方眼前消失,從此在自己的生活裏将對方整個屏蔽,并對自己的“領地”更加嚴防死守,再不給他人一絲能傷害自己的可趁之機。

陸肯說來與封一巡認識也不算很久,甚至兩人一度有意保持了社交距離,真正黏糊在一塊的時間算起來更短。

但可能他真的就是封總等待了很久的那個理想型吧。

很多事情封一巡都還沒有對他坦白說過,但他就是能明白。

清早封一巡頭也不回地走掉,陸肯那會就意識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讓對方暫時覺得不想面對他的事情。

這會對方主動又走到他眼前來,不再有意躲着他,他直覺對方已經不介意早上的事了,可這也不妨礙他在問起對方不開心原因時把鍋主動攬過來,并認真向對方道上一個已經延遲了快一整天的歉。

“如果是因為我的問題在不高興的話,對不起,我給你道歉。”陸肯在封一巡的辦公椅旁半蹲下來。他和封一巡的身高差在那裏,并肩站着時就高出對方一點,此刻一個坐一個站,差值更加明顯,讓對方都不得不從微擡下巴變成仰頭才能保持直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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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擔心開了一天會的對方這麽一直仰着脖子會累,幹脆主動降低高度,再才繼續說:“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封一巡當然就說不出那句“不好”。

封總之前去助理處抓人時那麽氣勢洶洶,一半是他耿耿于懷為什麽忽然冒出來一人對陸肯那麽在意,一半,是他快要一整天沒有見過陸肯了,他就像個私人領地突遭侵犯,自己卻遠在領地之外的鬥獸,要氣場十足的先趕回到自己領地上巡視一輪,才能收起氣勢勉強安心。

他在兩人去海濱私家會所那回說過陸肯像只大金毛,這會對方半蹲下來看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主動把責任往身上攬,對他說“不要生氣好不好”,他在面對陸肯時披着的那層假殼就像是紙糊的,被對方一句話輕輕一撞,就破了。

“我不生氣。”封一巡垂下眼睛,看陸肯方才随意按在他辦公椅扶手上的手,然後他環抱半天的雙臂終于松開,靠近陸肯的那只手順勢落下來,蓋在了陸肯手上。

陸肯很快反手握住他,将自己的手指嵌在他指間,他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從雙手相貼的地方源源不斷傳過來。

“但是确實有點不高興。”封一巡補充說。

陸肯牽着他的手,哄小孩子似地搖了搖:“因為什麽,能告訴我嗎?”

封一巡覺得陸肯的語氣和問話的方式也像在哄小孩,但他驚人的并不讨厭這種方式,就也沒有在細節上提出異議。

他還沒法直白的對陸肯說“有別人關注你,我很不高興”又或者是“我發現易感期讓我很粘着你,遠離你一天我很不高興”。

所以他跳過了對于自己個人情緒的不必要描述,單刀直入地問:“你認識韓裏嗎?”

陸肯對這個名字表現出了不似作假的陌生:“韓裏?”

封一巡認真觀察了陸肯的表情:“是諾瓦代表團那邊的總負責人,這次的合作項目就是由他來帶隊。”

陸肯搖了搖頭,他摸摸被自己握在手裏的封一巡的手指,問:“是這個人讓你不高興了麽?”

準确來說,是這個人今天追着看你,他的行為讓我很不高興——這句話僅在封一巡的腦海中轉了一輪,沒有被他真正說出來。

不認為陸肯會在認不認識人的事上對自己說謊,對方不該會這樣做也實在沒必要,封一巡遂認定陸肯與韓裏的确不相識,韓負責人今天的盯人完全是單方面的,莫名其妙的行徑。

一想到有人今天追着陸肯的背影看了半天,封一巡那Alpha的領地意識就又不由自主有些蠢蠢欲動。他看一眼尚不明所以的陸肯,再想到對方今晚還要負責陪他參加酒會,占有欲便像沸水裏的氣泡一樣,在心裏酸噠噠的湧了上來。

“能找個理由把你臨時換下來就好了。”酸噠噠的總裁冒着海洋調的信息素,他答非所問,很是任性地說,“換個人頂你的位置,這樣你就不用參加晚上的酒會。”

陸肯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指尖:“可是我也會不放心。”

這麽說着,陸肯捏着封一巡的手指,忽然就搞了個突襲。

封一巡第一時間并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麽,只感到有一片溫熱柔軟貼在了指尖上。

他一懵,接着才意識到——是陸肯親了一下他的手指。

陸肯的嘴唇貼着他指尖,目光從半垂的眼睑下方淌出來,說:“現在的我不放心你帶別人參加酒會。”

作者有話要說:

陸肯:我成長了,我也是個懂得吃醋是怎麽一回事的成熟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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