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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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洗池裏的洗滌動靜忽然就弱了下去,加裝了濾嘴的軟水直接沖刷在精制的池壁上,封一巡說完話後把頭又埋低了一點,倦倦壓在陸肯肩窩裏打了個哈欠,他再擡起臉,困倦中盯着陸肯的動作看了一小會,問:“你是洗完碗後還想再洗個池子麽?”
煮過宵夜後的鍋碗洗起來都簡單,總共需要收拾的也就一鍋一碗兩雙筷子。陸肯認為這點東西與其交給洗碗櫃,還不如他手動洗起來更快。封一巡原本是覺得既然有家電能用就真的不必費人工這個麻煩,但在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前,那時還靠坐在餐椅上的封總對着廚房看了幾眼——
他家的廚房是開放式的,明明這裏就他一個人住,卻還像模像樣的分出了西餐島臺和中式料理臺。
他在島臺上吃了那碗陸肯特質的海鮮面,從他坐的位置只要一偏頭,就能把廚房裏大半的動靜收在眼底。
陸肯在那裏忙碌,從那裏給他端出一碗宵夜,又自然地端過空碗筷子回到廚房清理。
非常細微的一個瞬間,封一巡被“有人正在他的廚房中忙碌”這點給戳中了,他眼前所見跟之前所夢到的一幕完美重疊在了一起,讓他說出口的話就拐了彎,拒絕變成了同意。
封一巡過去從沒留意過家裏的智能家電清洗效率怎麽樣,反正他是個堅定的智能機器愛好者,能讓機器負責的事就絕不請人工,自己更不會親自動手去“體驗生活”,讓自己費那個勁。
但他對陸肯帶着濾鏡,他就是毫無來由的覺得,陸肯似乎确實比那些只會走固定程序的機器要更能幹一點。
——只是,能幹的陸助理有必要在都收拾好了鍋碗筷子後再刷個池子嗎?
封一巡非常不解,他沒等到陸肯搭腔,就又懶洋洋開了個玩笑:“太敬業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得給你加開一份工資,按着本市高級家政的最高待遇來算,不然都對不起你的努力。”
水聲便止住了。
“家政服務專人專供。”陸肯關掉空流半天的籠頭,在一旁的擦手巾上擦了擦手,他微微偏頭,從自己領子裏扒拉出兩縷封一巡剛剛埋臉時滑進去的頭發,将它們捋到封總的耳後,“不收取金錢報酬。”
封一巡都不知道自己的頭發滑到了陸肯衣領裏去,他像是覺得這挺有意思,忽然發覺陸肯看上去不動聲色,脖子卻仿佛還挺怕癢的,于是他故意借着眼下姿勢又去用頭發蹭陸肯頸側,很快把自己精心打理的發型蹭成了亂毛。
“不收取金錢報酬。”封一巡說,“你是在暗示我你想要些其他的報酬嗎?”
“……”陸肯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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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一巡一時口快,話放得不假思索,被近距離這麽一看,無端又有點發虛。
他正要從陸肯背上溜下來,卻被陸肯按住了。
陸肯捋過他頭發的手反手按住他肩膀,微微垂眼看過來問:“您還願意以什麽樣的形式支付報酬?”
……怎麽就還“您”上了呢?!仿佛他們倆真的在玩某種角色扮演似的。
封一巡今晚第二次撩閑反倒坑自己,他想要活動肩膀将陸肯的手頂開。
之前被抱着走時,他尚未意識到陸肯的力氣有多大,此時此刻,發現自己好像怎麽也甩不掉陸肯那看上去也沒太用力的手,他終于後知後覺地震驚——陸肯的力氣怎麽這麽大?
而擺在“力氣大”之前,更重要的還是“報酬”的問題。
“……哪有上任不到一周就要求支付報酬的。”封總火速調用了他的商業頭腦,在緊要關頭終于聰明才智重新上線。
他不再強行去掙陸肯的手,換成商業談判的語氣,條理清晰地說:“一般只有按天數或者按小時計薪的臨時工,才會采用日結或周結工資的形式,但你不同,你跟我可是簽的長期合同,到期時間待定,沒準就是終身制,所以薪酬結算當然分情況讨論,怎麽能像臨時工一樣着急結算工資?”
封一巡不急着從陸肯身邊溜走了,他話說着說着,就又在無意識地往回靠,于是說話間的吐息都落在陸肯肩頭。
那裏本該隔着衣服布料,陸肯卻覺得溫熱氣流拂過皮膚的感覺格外清楚,他藏匿在衣物遮擋下的線條有過片刻緊繃,又趕在封一巡覺察到之前精準的控制着自己放松。
“有道理。”陸肯松開壓制着封一巡動作的手,贊同地說,“為了終身制,确實可以不着急談報酬。”
“終身制”這三個字封一巡自己說起來十分泰然,好像也沒有什麽別樣的味道,但陸肯說這三個字時帶着一點柔和的笑。
高個青年身上的圍裙都還沒摘下來,指尖還帶有一點茶香型洗滌液的氣味,這三個字莫名就聽上去十分缱绻,讓封總招架不住,擡手将人的臉掰過來親了一親。
很有必要一提的是,雖然他們已經開始同居有幾天了,但兩人最親密的互動依舊只限于親吻,擁抱,更頻繁且放松的肢體接觸。
始終沒有到最親密的那一步。
封一巡過去從沒發現自己是個傳說中的“嘴炮王者”,他在和陸肯進一步确定關系後放是放開了不少,也很少再計較自己沖人任性耍賴是不是有違“純A尊嚴”的問題。
他是真的喜歡招惹陸肯。過去關系還不甚明确時就要偶爾撩人領帶,在對方靠近時也要多少讨一點接觸,再放人走。
現在,他招對方的方式變得更多,也能更明目張膽的把這人圈在自己的領地裏,能不加遮掩的向陸肯展現出自己的占有欲。
……但他又有點像個囤積了偌大一倉美味,卻無從下嘴的人。
如今每回撩陸肯撩到一半,一旦陸肯開始深入,他就又有點往回縮。
說到底,某些根深蒂固的東西不像止于表面的接觸,想要坦然接受更深層次的改變,似乎就還需要更多的磨合跟相處。
封一巡還沒準備好把自己更深處的心結與陸肯說,他隐隐回避着這個問題,用許多主動的靠近和親吻将它暫時掩蓋過去,偶爾還拿體檢當擋箭牌,在陸肯試圖深入時抵住對方,言之鑿鑿地稱,是怕自己狀态有問題,想等體檢結果下來後再看看。
體檢這塊擋箭牌就真的非常好用,陸肯似乎和他一樣在意着體檢的最終結果,也對他的身體抱有疑慮。
于是歪打正着,兩人達成了共識。
“你聞起來像是我的味道。”仗着有無形的“安全協議”護身,封總每天愈發大膽的親親碰碰,親完人還要貼着陸肯耳朵說話。
陸肯手臂松松圈在他腰間,一只手的掌心貼在他背上,問:“什麽樣的味道?”
“海的味道。”封一巡勾起唇角,“你帶着我信息素的味道。”
陸肯的動作就微微一頓。
封一巡沒有察覺。
在封一巡看來,親昵互動時不自覺帶出信息素是十分正常的事,陸肯又與他貼得如此近,他的信息素就像是近距離噴灑的香氛,哪怕以陸肯的Beta體征是無法接受Alpha信息素,可對方浸在充滿了他海洋調信息素的環境裏,聞起來像他就也是理所當然。
陸肯卻是想的不太一樣。
韓裏之前給陸肯帶來了海濱區疑似有不明能量活動的信息,這幾天盡管公司事務忙得飛起,但之前八卦他夜生活的那位說得有一點不錯——他的确很擅長同步處理多線程任務。
因此助理工作再忙,陸肯也總能找到時間抽身,悄無聲息的就将整個海濱區轉了兩圈。
報告裏說的東西似乎覺察到了追蹤,這些天都又一反常态的安靜,風平浪靜的海面及淺水區內什麽也搜索不到。
陸肯有兩次都是堪堪快要接近深水層,在斷層附近正要繼續潛下去看一眼,卻又發覺他的手腕上的信號器亮了起來,那意味着不是封一巡正在找他,就是阿薩或者其他同事正要找他商量工作。
于是他只能放棄追蹤,又趕回到崗位及封總身邊。
封一巡把“你聞起來像我的信息素”當做一句情話,陸肯小心抱着他,卻是忍不住想:下次得注意巡邏後的氣息處理問題,不能在細節上太大意。
封總提到的由諾瓦一方臨時加的海上行程也很難令陸肯不在意,如果可以,他當然是希望封一巡近期能遠離公海區域,更別說協助公司籌辦海上行程。
他那會并不是敬業到想要洗池子,根本就是被突如其來的“海上行程”弄得一怔,原本想要關水的動作停在了那裏。
隔天一早,陸肯就找上了韓裏。
“不是我提的。”韓裏像很明白陸肯是為什麽找上自己,他在看到陸肯的第一眼就立馬為自己辯白,“這真的是團隊內其他人的提議,你們的人也沒有反對,直接在五分鐘內就将行程給敲定了,都沒有給我否定的機會。”
“……”陸肯說,“你先把手放下來,我又不會打你。”
韓裏就放下了他舉起的雙手:“我是在以防萬一。”
并不想深究對方為什麽覺得要防這種“萬一”,陸肯把話題重新轉回海上行程,韓裏向他再次證明,這個馊主意真的不是自己提的,然後正要再說兩句什麽,卻是卡頓了一下。
像是一臺忽然檢測到了BUG的儀器一樣,韓裏注視着陸肯,緩緩皺起眉,遲疑地問:“你是早上才下過海嗎?”
“一般來說,在人類社會裏,人類不會輕易說另一個人‘下海’。”陸肯先一本正經地糾正了韓裏的話,再才說,“沒有,今天沒來得及。”
韓裏的眉頭就擰的更深了一點,他都顧不上追問為什麽不能說“下海”,只說:“你是不是也聞不出自己的變化了?你像是帶着一身海水氣味。”
說着,韓裏看見陸肯的表情變得若有所思,他自己也不由跟着思考了半晌。
一個小燈泡忽的就在韓裏的頭頂亮起來:“或者,這是你跟那位封總睡覺睡出來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七月啦!
這篇文預計七月中旬結束,下一篇來開個夏季清涼限定,觊觎玄學靈異題材三年,終于要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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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