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小騙子
沈容完全不知道現在這叫和什麽事兒。
幾天前,秦顧把她端起來摁在牆上親,然後被她一把推開。
現在兩個人卻面不改色的同處這樣一個密閉的空間裏。
沈容覺得尴尬。
但太子殿下并不這麽認為。
太子殿下幾天沒見着自己的心上人了,十分想念。
“明德這幾日可好?”秦顧語氣平靜問道。
沈容聽了這話也不知是回答好還是不好。
她這幾天自然過得不好。
因她算是被太子殿下強吻了,這怎麽可能好的起來?
但是她瞧着太子殿下的臉色并不敢這麽說。
“這幾日過的并不大好。因是思慮殿下大業,這幾日都在拼命練武,有些疲累。”沈容眼睛眨也不眨的扯道。
秦顧知道她這幾天都在練武,貢之每日去她府上牆頭,回來都是詳細報告給他聽的。
只是剛談戀愛的太子殿下不明白,他只是一日不見她就覺得想的很,為何她幾日不見他都無甚感覺?
“你這幾日可有想我?”太子殿下輕輕握住沈容的手,低聲問道。
沈容的心跟着一顫,心裏直突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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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為什麽只有太子殿下一個人總是做些奇怪的事說些騷話?
“想了。三皇子慶功宴,陛下許要刁難殿下,因此我一直在想該如何幫助殿下解圍。”
這并不是秦顧想聽到的答案。
他眸光幽深,盯着沈容白皙的右臉往下瞧,待看到她依舊不明顯的喉結時,皺了皺眉,“怎的還是這般?”
說着,太子殿下的手摸上了沈容的脖頸。
沈容被他的動作一驚,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但她的手卻牢牢地被太子拽住,秦顧微微用力将她扯進懷中。
沈容撞進一副溫暖的胸膛裏,身上有着淡淡的熏香味。她的臉貼在他胸膛上,胸前的面料柔滑軟嫩,沈容怔了怔。
秦顧将她的下巴擡起,右手摸進她的脖頸處,上下摸了摸。
“該尋宮裏的太醫瞧瞧才是。”
他一邊說着一邊低下頭看向她的眼睛。
太子是好看的,他的眼睛盯着你瞧的時候,你只覺得整個人都是置身雲霧,不知身在何處,想任他所為。
在沈容心裏,太子就是持帥行兇。
且太子殿下的顏她覺得沒一個人會不吃。本就生的俊朗如玉,五官的線條也是立體冷削,周身的皇家貴氣更添高貴。
可偏偏太子殿下右眼處生了一顆淚痣,那淚痣勾人的很,直叫姑娘看的春意橫生,心神皆亂。
沈容無數次被這顆淚痣勾去心智,如上次秦顧吻她時,如這次秦顧攔她入懷時。
秦顧知道沈容在看他,他也不止一次發現沈容會盯着他的臉出神。他知道,沈容喜愛他這副皮相。
正當秦顧的頭越來越低時,馬車停了下來,貢之掀了簾子。
“殿下,宮殿已到......”
馬車裏的兩人皆是面無表情的轉過頭來看着貢之。
太子心裏想的是,好你個貢之,又是你。
沈容則是心裏羞的無地自容,偏表面又假裝若無其事。
貢之此刻突然好想辭了這份差事,為什麽每次都是他?
他看着太子殿下的眼神,覺得他今晚不一定能活着回去。
宮宴定在晚上,幾人到了宮殿已然是月出雲,星點幕。
殘缺的月亮從雲中探出,漫天的黑幕上繁星點點。恢宏的宮殿如同畫卷一般展開在沈容眼前,雕欄畫壁,紅牆綠瓦,一步下去仿佛踩在金銀萬珠之上。
秦顧被皇帝那邊的人叫走了,祁淵、蘇浙、沈容三人先行前往宮宴。
祁淵和蘇浙去的是左案,沈容的位置設在右案。
文武百官設左,宮廷侯爵設右,沈容在心裏輕輕念道。
她四處環視了一番,上首還有一些位置,是給宮裏頭一些有臉面的娘娘坐的。帝後的位置在中,東宮太子席案就設在帝後下方。
這樣的位置無形之中拉開了皇家和百官們的距。到底是皇家威嚴,便是開席宴會也是講究的。
待沈容坐下之後周圍的一些自以為是竊竊私語的聲音便傳進了沈容的耳朵裏。
“那便是齊國候世子”
“國子監後少再見沈世子,沒想到他都沒怎麽變。”
“是啊。瞧着還是當時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
“世子如今年歲不小,怎麽也無親事傳出?”
一聲又一聲的,四面八方傳進了沈容耳朵裏。
沈容目瞪口呆。
她端着酒杯看了看四周坐的皆是權貴公子們而非是貴女們,她沒想到這些高門子弟也這般八卦,且不輸給女人們。
她自得其樂的喝着酒,看向祁淵蘇浙那邊,見他二人皆在與同僚攀談,整個宴會上只她一個人形單影只,突然就覺得寂寞起來。
沈家這樣的情況确實大多都唯恐躲之不及,又怎麽巴巴的湊上來呢?
沈容嘆了口氣,又為自己倒了杯酒。
“沈世子。”
頭頂有人淡淡的稱呼道。
沈容覺得這聲音頗為耳熟,一擡頭發現,這不是探花郎陳光赫嗎?
他怎麽來找她搭話?
沈容還在疑惑,就聽剛剛八卦過她的那些貴公子們就又忍不住在旁邊小聲讨論起來。
“是陳光赫啊。我就知道他肯定忍不住要過來找沈明德。”
“怎麽說?”
“這陳光赫年紀輕輕得了探花郎,卻總是被說,若是沈家世子沈明德參舉,哪有他陳光赫的事兒。”
“還有這回事兒?怪不得陳光赫要找上沈世子,我估計是心裏早有不憤。”
......
這群貴公子富二代們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她這個看過書的都不知道沈明德和陳光赫還有這檔子事兒,他們這麽清楚。
沈容心裏默默吐槽,但面上不顯。
她帶着禮貌的笑容,擡頭看向陳光赫,笑眯眯道,“陳大人有事嗎?”
陳光赫看了看沈世子,果如傳聞那般,少年風流俊美。
但怎麽這般女氣?陳光赫皺眉想道。
沈世子的相貌過于精致倒讓人覺得有些女氣,只是眉宇間的英氣卻又不容忽視,兩者氣質結合造就了京中無雙的沈明德。
“聽聞沈世子才學冠絕京都,特來向世子讨教。”
這話一出,四周都靜了靜。
祁淵蘇浙那邊也停了聲,宴會衆人皆往沈容陳光赫這邊看。
沈容的笑容僵了僵,她雖然現在會寫字,可畢竟記憶不全,要是現在比才學,她怕是要出醜。
陳光赫見她一言不發,以為他不屑和他比拼,臉色沉了沉,“陳某不過是想像世子請教罷了,還望世子不吝賜教。”
沈容是不打算和他比的,如果答應了,到時候出了事端太子那邊也難交代。
正當她打定主意準備拒絕陳光赫的時候,就聽到剛才八卦她的一個男子站起來調笑道,“陳大人,你來晚了。世子早就發過誓,此生不再作詩策論。”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難怪,難怪這幾年都未再閱到沈世子的佳作,原是這般。”
“是啊,是啊。我還記得沈世子才名初在京都顯露時,我這老頭子也十分愛讀。”
“可不是,絕句律詩策論哪一個不是讓人拍案叫好?”
衆人皆是議論紛紛,徒留沈容一個人狀況外。
她很想叫這些大臣們的彩虹屁先停一停,她自己還沒搞明白為什麽原書的沈明德封筆。
按這些大臣們的話來說,沈明德的才學出衆,寫的文章時常被摘錄拿去傳閱,久而久之京中很大一批學子都是沈明德的粉絲。
結果沈明德突然就不寫了。
有人說他江郎才盡,也有人說沈明德的才學是假的,之前那些根本是抄襲別人的。
但現在明顯這事兒不是那麽簡單,沈明德竟然當衆發過誓以後再也不作詩不寫策論。
沈明德定是以她的才學驕傲的,可到底是什麽讓這個驕傲的人放下了她手中的筆并發誓說再也不碰?
“陳大人,你就別為難世子了。”那人接着說,“畢竟當年世子發誓的時候,我們國子監一衆都是看着的。”
四座議論聲更大,一字一句的全部壓向坐在那處一聲不吭的年輕世子。
這人的話諷刺意味十足,倒像是如傳言那樣沈明德抄了別人的東西被發現以後當衆認了錯發了誓。
沈容不知道這中間究竟是怎麽樣的,但她相信,沈明德絕不是這樣的人。
如今,她既做了沈明德,就不會讓人随意潑了這樣一盆污水來。
沈容端坐在席案前,從容鎮定。她擡起頭,目光堅定,豔光流彩,“不比策論作詩。我與陳大人讨教讨教君子六藝中的‘數’。”
周圍靜了靜,随即是比之前更大的議論聲。
數。
禮樂射禦書數六藝之中,數最難。國子監時,就已有一大批學子因為“數”而哀嚎,而舉國上下把“數”學精了的也不過寥寥數人,其中工部尚書就是一人。
沈容緩緩起身,走到工部尚書席案面前,作了一揖後道,“尚書大人,晚輩聽聞您的商高定理尤為精通,可否為我和陳大人出一題?”
工部尚書曾也讀過沈容的文章,對這個才學不錯的小子有些印象。只因為是沈家子弟,一直沒有引見,這倒是工部尚書第一次見沈容。
他打量了一番這位世子,點點頭,“既然如此。老頭子我我便出一題。”
陳光赫雖然不太擅長數,可也沒聽說過沈容擅長。他覺得沈容不過也是挑了個都不太會的,好到時候輸了不會太丢臉罷了。因此他咬咬牙,走進工部尚書席案前聽題。
“有一竹竿,長為六尺。将此竹竿立在正午時分,投下約為十尺的陰影。此時工匠若想将陰影連着竹竿做出一三角狀物體,則邊為多長?”工部尚書大人摸着自己花白的小胡子一字一句念道。
陳光赫沒聽懂。
不僅是陳光赫,在場的很多人都沒有聽懂。
陳光赫雖然沒聽懂,可還是伸手在桌子上寫寫畫畫起來。而旁觀沈容則十分淡定的站在旁邊看着陳光赫算這個初中的勾股定理。
歷史老師誠不我欺,古人的數學大多不太好。
沈容知道如果硬要比文,她現在不一定贏。比武的話,別人一定會說她勝之不武,畢竟沈明德更出色就是騎射武藝。
因此,她選擇一個看起來都不太擅長的數。
你們是都不會,可是她會。
不僅會,還會的很。
她轉頭看向還在摸着胡子的工部尚書,假裝不太确定的問道,“可是八尺?”
工部尚書摸着胡子的手一停,有些震驚的看着沈容。
“世子如何這麽塊就算出?”
沈容張嘴就來,“猜的。”
猜的?那怎麽能對?周圍的人都搖搖頭,覺得沈世子實在胡來。
陳光赫也覺得沈容有些狂傲,猜的答案就敢報出?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工部尚書卻點點頭,笑着說道,“世子猜的是對的。”
未開席的宴會因這場小比試而紛亂。外面的宮女太監們好奇着伸着頭往裏瞧,裏邊的太監宮女們也忍不住往人堆那處看去。
金碧輝煌的宮殿上吵吵嚷嚷,一些人說沈容果是天縱奇才,一些人則道沈容是走了狗屎運。
臉色最差的實屬陳光赫,他還沒有搞清題目沈容卻将正确答案給猜了出來,諷刺至極。
陳光赫不依不饒,“一道算數題是陳某輸了。只陳某實在想見識世子七步成詩的風采,世子可否賞臉在座各位?”
這就是逼着現場作首詩出來了。
沈容作不出來,更別說七步成詩。
難道要她把那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念一遍嗎?
沈容抿着嘴不發一言,場面有些尴尬。
一方面有人說沈容發過誓不作詩,另一方面陳光赫是聖上欽點的探花郎,縱使逼人破誓這事兒不大光彩,但也無人出聲制止。
更何況在場有不少人想看沈容的笑話。
祁淵蘇浙早在陳光赫提出要向沈容讨教的時候就派人去太子那兒報了信,這會兒太子殿下也差不多快到了。
秦顧其實早就到了,只他默默看着在人群中央的沈容,看着她眉飛色舞的說要比數,看着她漫不經心的說出那道算術題的答案。
“明德。”
他輕輕的喚了一聲,如之前那次一般聲音不大不小。
而這次,站在不遠處的沈容卻很快的反應過來,轉頭往秦顧這邊看來。
二人目光對上,沈容如見到救星一般看着他,而秦顧眼含深意,嘴角輕輕勾起。
“小騙子。”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今天也是喜歡明德的一天
沈容:今天是想跪下來給歷史老師。數學老師磕頭的一天。
請勿考據!古人數學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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