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将回京

文昭十五年四月, 齊國候府誕男丁,齊國候府世子沈容出生。

同年五月,齊國候出京南下, 随後不知所蹤。

泗水河畔, 波浪洶湧, 河流湍急,人若墜下, 屍骨難存。

一群黑衣人停在泗水河畔, 往裏瞧了瞧, 點了點頭, 随即離開。

這幫黑衣人離開泗水, 直往京都千明皇城而去。

泗水河中依舊奔騰不休,只是岸邊淩亂的腳步似乎在暗示着什麽。

文昭十五年六月中旬, 老齊國候突然病逝,齊國候夫人披麻戴孝,獨自操持整個家。

齊國候依舊不見蹤影。

随後京都流言四起,三日不到, 齊國候死在南疆的消息被傳遍了京都。

時間之快,令人瞠目。

而齊國候為何南下,又為何會死在南疆無人得知。

沈家派去的探子皆是一無所獲,就連京都幾個大家族都不知齊國候究竟為何南下。

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死去的老齊國候和齊國候夫人知道。

文昭二十年, 齊國候夫人過世,随即大丫鬟殉主。五歲幼子沈容被封世子,待及冠封侯爵。

漠北王拿着手裏這份線報, 手指定在了齊國候不知所蹤這處。

文昭十五年五月南下?

六月中旬老齊國候病逝了,興許六月初消息就有齊國候壞消息傳回。

五月至六月,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齊國候當真南下?

還有,齊國候的死訊又是誰在京都散的?

若說沒人在背後故意散播,又怎會在三日之內便将消息傳遍了整個京都?像是生怕有人不知道似的。

漠北王拿着這份線報在書房坐了兩個時辰,直至外頭的天都黑了。

昭懿來敲門的時候,裏面一片昏暗。

“阿兄?”她敲着門,“阿兄,休息一會,來看昭懿跳會舞吧?”

她不知道哥哥今日怎麽了,不是說出去祝賀那位京都的世子生辰嗎?怎麽回來就悶在書房裏?

宗政昭懿,宗政家的大小姐,宗政家代代皆是漠北的異姓王。

宗政家是漠北的大家,沒被封異姓王開始就在漠北名氣甚大。待封了異姓王以後,幾乎是漠北最顯赫的家族。

這就有了宗政家的姑娘不外嫁,只招婿的規矩。

做贅婿這事兒放在別家興許男二還會覺得顏面有辱,可放在宗政家那便是極大的榮耀。

因宗政家不論男女皆可承爵,上代宗政家的大小姐,正是因為沒有男丁,讓贅婿做了漠北王。

雖那位漠北王不是漠北的男兒,但誰讓這大小姐喜歡呢?

聽聞這位大小姐與自己的夫君有救命恩情,對這位夫君可謂是一見鐘情再見定終身。

只是那位贅婿漠北王,衆人幾乎從未見過。

待宗政昭懿出世後,這位漠北王不知為何突然患病去世了。

因此宗政昭懿出世便沒了父親,母親和兄長心疼,便對她格外寵愛。

漠北王起身給她開了門,他看見昭懿的長相又是恍惚了一瞬,真的太像了。

他不打算瞞着昭懿,便将今日的事都與她說了。

宗政昭懿平日裏沒什麽別的愛好,就是喜愛在府裏跳舞,因此她長大至今,除了府裏的人外人很少見過她。

因常年習舞,昭懿的氣質十分柔媚,面目生的嬌美可人,細腰款款,與一般漠北女兒的豪爽倒不相同。

而沈容的長相十分明豔大氣,常年習武使得她身上還有一股英氣,二人各有千秋,只是沈容要更精致些。

昭懿擰了擰眉,她拿不準主意,便問自己的兄長,“阿兄,那位世子當真與我這樣像?”

漠北王點頭,他回憶今日沈容那一身紅衣風流少年的樣子,當真像極了昭懿的樣子。

“昭懿,你若今日見了他,想必比我更加驚訝。”

昭懿覺得奇怪,這世界上怎麽會有兩個人無緣無故的長的像呢?

她與自己的親兄長都沒那麽像,更何況是一個來自千裏之外的人?

“聽阿兄這麽說,我倒是想與那位世子見一見了。”

漠北王皺了皺眉,“恐怕不行。”

“為何?”

漠北王想着那位太子殿下對這位世子的在乎,“這位世子十分受太子殿下的重視,想見世子,未必容易。”

他今日能上去拜訪,也是拖了沈容生辰宴的福,若是明日的話,恐怕不是那麽好見的。

昭懿有些失望,她還想見見這位世子到底和她有多像呢。

漠北王見自己妹妹有些悶悶不樂了,便岔開話題,“你今日練得什麽舞?”

說到自己的舞,昭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揚着大大的笑容說道,“今日我把往常學的同中原的舞融合了一下,跳起來到別有一番風味,且十分有難度。”

漠北王聽聞笑了笑,摸了摸昭懿的頭,“看來你又有事兒可做了。”

昭懿笑的開心,點了點頭。

沈容那副撒酒瘋的樣子任誰見了都要發笑,幸虧太子殿下現在瞧不見,不然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錦衣衛們将沈容扛回房裏時,沈容還不依,吵着鬧着要跟他們比武。

錦衣衛們頭都大了,大人都喝醉了還比什麽武啊?

沈容堅持,錦衣衛們哄着她睡覺,這一對着來,沈容差點沒把房頂掀了。

白說之實在沒法,只好去請了太子殿下來。

秦顧起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白說之一遍後,才确定明德這小禍精喝多了撒起酒瘋了。

他無奈,便跟着白說之去瞧瞧。

秦顧趕到時,沈容正沿着房柱往上爬,一幫錦衣衛們吓得在底下伸手護着,生怕沈容松了手不小心掉了下來。

秦顧瞧不見沈容現在這瘋樣,只聽見她嚷嚷要比武。

秦顧被她吵的腦仁發疼,只想着今日哄小東西高興一下,哪知道她高興起來吃多了酒耍起酒瘋了。

他又好氣又好笑,終是拗不過沈容,“陪她比吧。”

這一出聲,沈容才發現秦顧來了。

她張手就要秦顧抱,但是正爬着房柱呢,這一張手,整個人便朝後仰倒。

錦衣衛們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趕忙接住了自家大人。

沈容還懵懵的,被錦衣衛們放下來的時候,懵懵的眨了眨眼,下一秒就朝秦顧揚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秦顧自然看不見,白說之在旁邊尴尬的說,“大人在沖您笑。”

白說之沒眼看自家大人這傻乎乎的模樣,希望大人醒來後能記得自己都幹了些什麽。

說是要比武,但錦衣衛們也不敢真和沈容比武。

畢竟沈容現在喝醉了酒,要是不小心傷到可就不好了。

可沈容認真的很,她甚至莊重的将自己的佩劍拿了出來。

錦衣衛們一看她掏了劍,紛紛傻了眼,大人這是來真的啊?

沈容抽出劍,立在庭院中間,将劍背在身後,站得筆直,“大家好,接下來我要為大家表演一段舞劍。”

說完,沈容還鞠了個躬。

秦顧,“?”

錦衣衛,“?”

于是接下來錦衣衛們加上一個看不見的秦顧,就看着沈容在院子裏虎虎生威的耍了一套劍法,期間還險些錯了幾招。

秦顧看不見,白說之便在旁邊轉述,他被沈容逗得發笑,只覺得醉酒的小禍精也可愛的緊。

秦顧聽耍劍的聲音停了下來,便開口問道,“還比不比武?”

沈容疑惑的“嗯”了一聲,歪着頭問道,“比舞?比什麽舞?”

比舞嗎?

她将劍扔開,倏地擺了擺腰身,笑容極其明豔的轉了轉圈,紅衣翻飛,迷了在場衆人的眼。

他們大人......若為女郎不知要引得多少男子趨之若鹜。

沈容轉了幾圈發現頭有些暈,便停了下來。

沈容眼前天旋地轉的,有些不舒服,她回身往秦顧這兒走來,趴在秦顧身上不肯起。

“不跳了,頭好暈。”

秦顧不知她剛才做了什麽,只以為她是喝多了酒,頭暈了起來。

“既頭暈,便回去休息。”

沈容點點頭,錦衣衛們見此都松了一口氣,要是大人還折騰的話他們都快不行了。

沈容這一覺睡的十分踏實,只是第二天一早醒來時頭有些痛。

她打折哈欠下床給子自己倒了杯茶,正喝着沈容動作一頓,

她昨天喝多了?

誰平地摔了?

是她。

誰喝多了把人當成金魚?

是她。

誰把出手相救的恩人當成菩薩?

是她。

誰當衆表演爬柱子?

是她。

誰耍酒瘋給大家表演舞劍?

是她。

沈容想起這些,口裏的茶頓時喝不下去了,張開嘴面無表情将茶吐了回去。

她不配喝茶。

她今天也不配吃飯,更不配踏出這個屋子。

蘇濱白早聽說沈容昨天的豐功偉績了,一大早就蹲在沈容房門口,就等着沈容醒來的時候嘲笑她。

他聽見屋裏有倒茶聲音,知道沈容醒了,敲了敲門,憋着笑道,“世子!頭疼不疼啊?我這兒有醒酒藥!”

房屋裏靜了一瞬,蘇濱白等了一會沒等到回聲,還以為沈容又睡了。

正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房門被拉開了一個小縫,沈容一個眼睛漏了出來。

沈容生無可戀的問,“...謝謝,有耗子藥嗎?”

蘇濱白,“哈?”

沈容,“醒酒藥怕是救不了我,耗子藥吧。”

蘇濱白被逗得哈哈大笑,而今日輪值的小六正巧來叫沈容吃早飯,見沈容在與蘇濱白攀談,就準備上前跟她打個招呼。

他熱情的揮了揮手,“大人早......”

沈容的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速度快的讓蘇濱白眼前都帶了陣風。

小六還沒反應過來,撓撓頭看向蘇濱白,“蘇大夫,我們大人怎麽了?”

蘇濱白憋着笑,拍拍小六的肩,“可能毒耗子去了吧。”

小六,“?”

耗子?哪來的耗子?

是以咱們太子殿下今日等到中午都沒有等來自己小寶貝,十分疑惑。

“貢之,世子呢?”

貢之在外頭探頭說道,“聽錦衣衛的小六說道,好像是在房間裏抓耗子。”

秦顧,“?”

其實,只是咱們世子殿下沒臉見人罷了。

秦顧這一趟北邊視察的時間有些久,從四月到現在快要九月中旬,将近大半年的時間了。

秦顧眼傷未好倒也不着急,只是太子不急皇帝急。

這日,貢之從外面将皇帝的信拿進來時,秦顧正閉着眼睛躺在床上曬太陽,身旁的沈容正趴在床沿睡覺,十分惬意。

貢之看了一眼睡着的沈容,小聲道,“殿下,陛下的信。”

秦顧皺了皺眉,十分幹脆道,“拿走,瞎了,不看。”

貢之無奈,只得加上一句,“送信特地囑咐,陛下叫您必須要看,如果不看,日後每三日一封。”

秦顧休養至今,眼睛已經恢複了大半,只需避開強光就行。

讀書讀信之類,是可以看的。

貢之起身将窗戶都關上,阻擋了強光的照射。

二人對話聲音倒也小,沈容睡得熟也沒被吵醒。

他将信遞到秦顧手中,“殿下耐心看看也無妨。”

秦顧擡起眼皮看了看那信,不用看都知道文昭帝寫了些什麽。

秦顧伸手撕開紅漆封印,将信展開:

太子你跟沈家那小子死在外面了?

不是就說眼睛瞎了嗎?

腿也斷了?

視察視察了四個月?

你怎麽不幹脆視察四年?

等鄭家造反結束了再回來?

.....

秦顧剛看了兩行就不想再往下看,他将信團成球扔到一邊,說道,“我便知道他要說什麽。”

貢之看了看那封被殿下扔到一旁的信,斟酌着開口道,“陛下許是在催殿下回京吧?”

回京這事兒自然是要回。

鄭家買馬的事兒查的倒也差不多了,眼上的傷也好了大半,再留在漠北倒也沒必要。

秦顧點點頭,吩咐道,“明日去一趟漠北王府之後就回京。”

眼下秦顧眼睛好了些,準備去漠北王府上盤算盤算奴隸市場的事情。

千明是嚴禁奴隸買賣的,像奴隸市場這樣不正規的市場,是不允許的。

其實每個地大多都有這樣私下的奴隸買賣,只是不敢太高調。像漠北這樣的,直接在大市中央舉辦的這般大型的買賣,實在是張揚過了頭。

秦顧自然不會睜只眼閉只眼,更何況沈容差點搭在裏面。

貢之倒還想起一事兒來,就是蘇濱白。

蘇濱白原先只是為了醫治沈容的傷和太子的眼睛才一路跟着,眼下他們回京都的話,那是否要帶上他?

“殿下,蘇大夫那邊.....”

秦顧伸手敲了敲床沿,思忖片刻後道,“蘇濱白此人醫術高明,但性子自由不受拘束。進宮做禦醫他已說過不願,便只問他願不願意一起随同回京吧。”

貢之領了命便下去準備了。

秦顧看了看趴在床邊睡的香甜的沈容,忍不住笑了笑,明德,我們要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秦顧:就我沒看見老婆轉圈圈。

還有,改名了,不是念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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