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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一是在聖誕節前夕才知道方清雅原來是一名畫家的,家裏客廳裏挂着的那副畫就是出自方清雅之手,是她的大學畢業作品。

方清雅本就在南一心裏形象高貴典雅,這下更是高大,就算每天住在一起,但能說上話的機會也是少之又少,保持冷淡的好處就是讓南一把她當成仰望的角色。

也是到了江家,南一才知道,原來富家家族真的會邀請其他人來家裏參加宴會。成為其中的一份子,南一非常不自在。

房間裏每日定時有人打掃,這次打掃過後,留下了一身裁剪精細的白色公主裙,南一推門進來,瞳孔瞬間瞪大。

是一條非常漂亮的裙子,雪紡的褶皺看起來很有質感,三層的設計把裙擺堆疊起來,放在床上。

南一走過去拎起裙擺看了一眼,她有些膽怯地扭頭看了眼空落落的門外,心裏又驚又喜的。

只可惜這裙子對她來說大了一碼,腰那兒松松垮垮的,穿着有些別扭。

晚飯的時候,方清雅突然問了一句:“南一,裙子試了嗎?還合身嗎?”

南一愣了一下,她猶豫不過半秒,還是點頭道:“嗯,合身的。”

“江清野,周六晚上你別忘記家裏有安排,不準跑出去上網。”

江清野懶洋洋應了聲好。

江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大衆面前了,方清雅的病在圈裏鬧得沸沸揚揚的,不少名門太太都是抱着看戲的心态,還以為方清雅會因為這病死掉,但有錢終究是不一樣,對普通人家算得上致命的病,但是對于有錢的家庭來說,不算什麽特別難以度過的天災。

方清雅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藝術家模樣,再次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江家在元旦前夕的宴會是十多年來的傳統,從上一代就開始了,只要江家生生不息,這個宴席就會年年都辦。

南一從周五開始就為了宴席而感到緊張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以前就算有,也只是在電視裏看過,哪有親身經歷的機會,而且江清野一個瞧她不起的富家公子也就夠夠的了,要是一整屋都是這樣的上層階級,南一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可抗拒歸抗拒,這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轉眼間就到了周六,整個宅子從中午開始就陷入了忙碌之中,南一在樓上寫作業,樓下時不時傳來的動靜讓她頻頻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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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極度緊張之中,南一放下了筆,起身拿起床上的裙子,到浴室裏去換上了。

腰那兒還是松松垮垮的,一看就不是很合身,南一正費勁地別着腰夾住後邊的裙子,門口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江清野今天也穿得比較正式,是一身高定黑西裝,他随手把領結給綁上了,然後推開南一的房門進去。

南一沒綁頭發,一頭黑發及腰長,她側身低着頭,正在搗鼓着腰上的夾子。

這個姿勢很難成功,江清野走過去,伸手把她掉進夾子裏的頭發給拂了出來,出聲道:“你幹什麽呢?”

南一臉都憋紅了,她擡頭看向江清野,小聲道:“有點大了。”

“大了不知道提前說嗎?早叫人去改就行了,至于這麽麻煩?”江清野淡聲道。

被訓斥了的南一抿了抿唇,攥緊了手裏的夾子,說:“對不起。”

江清野拿過她手裏的夾子,突如其來的好心在發現自己用不會這夾子之後消失,他說:“去找阿姨幫忙,你怎麽成績這麽好,腦子卻這麽笨啊?”

南一小聲辯解道:“我不想麻煩別人……”

江清野嗤笑了一聲,說:“你時時刻刻都在麻煩別人。”

聽懂了江清野的意思,南一更是難堪了,她低着頭,任由滑落的頭發遮住自己的眼睛,一字夾的尖端被緊緊攥在掌心,卡得肉裏泛疼。

直到江清野的腳步聲消失在耳邊,她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方清雅在客廳負責各種鮮花和吃食布置的最後審查,江清野邁着随意的步子從樓上下來,睥睨衆生的神情配上他那張優越俊朗的臉,看着也沒那麽讨人厭,方清雅對這兒子其實還是滿意和寵溺更多,雖說不喜歡讀書,但姿态和氣場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在她們孩子這一輩之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你領結都綁歪了。”方清雅今天穿了條綠色的魚尾裙,波光粼粼的裙擺在燈光下搖曳着,很是漂亮,江清野桃花眼含笑,冷笑着故意道,“媽,你今天真美。”

方清雅輕笑了一聲,抓緊了手裏的領結,警告道:“你今天給我老實點。”

“知道,天塌下來都不能丢你的面子。”江清野道。

只是不知道那怯生生的土包子丢了她的面子,方清雅又該怎麽處置了。

南一夾好了裙子,在二樓房間裏猶豫了好一陣,直到阿姨上來叫她,她才扭捏着下了樓。

南一素面朝天的,除了穿了裙子之外,唯一的變化就是把馬尾給松了,頭發搭在肩頭,青澀幹淨的樣子倒還挺漂亮的,但江清野覺着她跟這公主裙不是很搭。

氣質不搭,沒有哪個公主像她這樣畏手畏腳,低眉順眼的。

方清雅打量的目光比江清野的還叫人難受,南一渾身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紮着,哪哪都不太舒服,被盯着看了半晌,方清雅才淡聲道:“帶她去化點妝吧。”

“是。”一旁的阿姨應聲道。

見小姑娘眼睛紅紅的,咬着嘴唇可憐兮兮的樣子,阿姨輕嘆了一口氣,扶着南一的肩膀上樓,身後又傳來方清雅的聲音。

“南一,把背挺直點。”

淩厲的長輩語氣讓南一非常委屈,她猛吸了一口氣才把鼻尖的酸意忍下。

江清野坐在沙發上吊兒郎當地看着南一的背影,問道:“連別人家的孩子都開始管了?”

方清雅神色如常,她審視性的目光在客廳裏掃了一圈,淡聲道:“她暫時是我們家的孩子。”

江清野聳了聳肩,沒再說話了。

客人們在六點左右陸續來了,江家的客廳很氣派,把陽臺門給拉開之後,還有一個巨大的露臺,全都布置好了吃食和鮮花,高雅的唱片機轉動着,舒緩優雅的音樂每一首都是由方清雅親自挑選的,她自如地在各個貴家太太們中間周旋。

江清野坐在離人群很遠的露臺躺椅上,目光戲谑地看着他媽媽的背影,嘲笑道:“你見過這麽俗氣的藝術家嗎?”

“你說方阿姨嗎?她還俗氣啊?我覺得她好高貴啊。”

在江清野旁的是個文绉绉的男生,他戴着眼睛,一整個被家裏保護得很好的狀态,通俗點來說就是媽寶男,說單純也可以,說蠢最合适。

江清野瞥了他一眼,沒再繼續說話了。

“清野哥,那個女生以前沒見過啊,是哪家的小姐?”他指了指不遠處秋千邊坐着的南一,不被他一提,江清野都沒注意到南一躲那兒去了。

江清野嘴角噙了些笑,問道:“你看着她像哪家小姐?”

“我也不清楚,這才想來問你啊。”

江清野起身,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亂掉的衣服,然後看着面前的男生,說:“那我覺得你還是親自去問她比較好問,問她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好,請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被猝不及防搭到話,南一吓得瞳孔微顫,她第一眼卻是看到了不遠處靠着樹戲谑望着自己的江清野,再緩緩擡頭看向面前的男生,小聲回答道:“我叫南一。”

“以前沒見過你,你是江家的?”

最後一個音拖得很長,是詢問的意思。

南一下意識看了江清野一眼,對方似乎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窘迫,就算是隔了這麽遠的距離,南一還是察覺到了來自江清野的濃濃的譏嘲。

南一咬了一下下唇,在唇齒間蔓延開的口紅氣味讓她微微皺眉,見對方一副非要問到不可的單純樣子,南一只好硬着頭皮道:“我是方阿姨的侄女。”

“侄女啊,沒聽清野哥說啊。”他扭頭看了江清野一眼,那人已經被兩個女生叫去一塊喝酒了,而面前這女孩嬌嬌弱弱的,看起來乖巧又聽話,很容易叫人心生憐憫。

“你是不是還挺怕生的?要不要我帶你一起去跟他們玩?”

南一忙搖了搖頭,她說:“不用了,謝謝。”

“沒事,跟我來吧。”說着,他伸手去拉南一的手腕,被她一個往後躲了去,拗不過面前的人,南一只好跟着他一塊起了身。

今天來的同齡人還不少,江清野明顯是人堆裏最吃香的主角,交際圈以他為中心展開,男生帶着慢吞吞的南一進了人堆之中,他笑問:“清野哥,我把你表妹帶來了,以前沒聽你說過還有個表妹啊。”

江清野眼底含了些笑意,盯着神情僵硬的南一,悠悠道:“表妹啊……”

旁邊那男生倒是很懂護短,生怕南一受委屈似的,把她帶着身邊。但這人一點都經不得逗,就這麽一個眼神,她眼圈就立馬紅了起來,又怯又氣地看着自己,江清野喉間微癢,他直勾勾地盯着南一,聲音冷了幾分,道:“既然是我表妹,你跟着他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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