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年過了也有幾天, 小出租屋那棟樓住着的人漸漸都回來了,樓梯間也逐漸熱鬧了起來,只是南一還是很害怕一個人走晚上的樓梯, 所以她每次都争取早點回家,趁還有亮光就到家裏待着。
只是她這天咖啡店的同事請假了,給她多排了幾個小時的班, 到樓下的時候已經是将近十一點了。
南一擡頭看了一眼亮了不少燈的樓,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邁向昏暗的樓梯口。
那天身後的腳步聲陰影似乎還在, 南一止不住心慌起來,迅速邁着步子朝樓上走去, 可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明顯, 一直到了無法忽視的程度, 南一迅速扭過頭去,看見一個高大壯碩的男人正離自己半步樓梯遠, 南一吓得立馬尖叫,誰知他一個箭步便沖上來捂住了南一的嘴巴。
屬于陌生男人的氣息讓南一眼睛瞪得巨大, 她紅着眼咬着牙, 渾身的力氣都用了出來, 使勁把他往後一推。
不好受力的人被推着往後踩空了一下, 他一把抓住南一的手臂,拽着她整個人往樓梯下踉踉跄跄地跌去。
松了南一的嘴, 她急得立馬使勁大叫起來,男人一把抓住南一的頭發, 拽着她往後昂頭。
“救命啊!”被粗暴地往臺階上摔了好幾次, 南一哭嚎着發出聲音, 樓梯間乒乒乓乓的動靜太大了, 那男人趕忙松開南一的頭發,跨過她大步朝樓下竄去。
南一手掌按着地面,頭發亂做一團,眼淚糊了一臉,實在是太狼狽不堪了。
可心理的恐慌比身體的還要可怖,她艱難地企圖爬起來,用來支撐的手肘疼得厲害,膝蓋也撞破了。
“怎麽回事啊?大半夜讓不讓人睡了,”
被動靜吵醒的男人拉開家門,沖着外面大聲嚷嚷道,目光落到樓梯間趴跪着的南一身上,微微一愣。
“你沒事吧?”
語氣比剛剛緩了不少,南一抽疼,眼淚唰唰往下掉。
男人有些不忍心,穿着睡衣從家裏走出來,靠近問道:“你真沒事吧?我扶你起來。”
陌生男人的靠近再次讓南一心生恐懼,她滿臉驚恐地盯着面前的人,奮力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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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一在原地足足緩了十多分鐘,才抓着扶杆慢吞吞站了起來,去往警察局的路上風特別大,她眼淚鼻涕一塊流,走路的姿勢一瘸一拐的,在人群裏很是打眼。
幸而大過年的警察局沒關門,見了南一這副樣子,負責執勤的警長迅速起身,前來詢問情況。
她哽咽着滾了滾喉嚨,臉上還有幾道指痕,捂嘴那一下是用了蠻力的,抽噎着敘述自己的遭遇,南一講兩句就得停上一句。
費勁跟警察講述完情況,再給江清野打電話的時候,她又沒了說話的穩定情緒,一聽到江清野的聲音,就忍不住小聲抽泣了起來,聽着實在太過于委屈了。
“怎麽了?”江清野急得立馬站了起來,他眉頭緊皺,身後傳來叫他的聲音,江清野置若罔聞,快步朝門外走去。
南一一般情況下不會主動給他打電話,更不會在打電話的時候哭,這一準是出事了。
就算是最快的飛機,前前後後也要花上幾個小時才能到,警察已經調來了出租屋那棟樓的監控,只有門口的,拍到那個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南一立馬舉起手指認他。
“就是他。”
“小姑娘,你們這棟樓裏面沒有監控就有點麻煩了。”調監控的警察扭頭,“你當時看清他的臉了嗎?到時候可能需要你指認。”
南一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她沒想到報了警之後還會有很多程序需要安排,她只能遲疑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承認,一個人無助地坐在警局的椅子上時,南一是真的有點不受控制地想江清野。
接到電話的江清野沒趕上今天最後的一班飛機,他只能打車去了高鐵站,趕最後一班高鐵,從北京開來的高鐵得好幾個小時,眼睜睜看着窗外的黑夜緩緩褪去顏色,高鐵才緩緩駛入武漢。
江清野第一時間趕去了南一家裏,她報完案之後被民警送回了家就再也沒敢出過門,江清野敲了好幾下門都沒人應,他心裏有些急躁,大聲叫她的名字。
“南一,來開門。”
“南一!”
清早大聲嚎叫很容易惹來民憤,在江清野被樓下打開門的人咒罵前,南一打開了門。
江清野一把沖了進去,用力把南一給拽進懷裏,聲音有點顫抖。
“你沒事吧?”
委屈有了傾訴的地方,強裝了許久的鎮定終于可以在這一刻松懈下來,南一埋進江清野懷裏,喉嚨裏發出小聲的哭聲,像是迷途的幼獸,無助又可憐。
江清野輕輕摸着她的腦袋,南一小巧瘦弱,可以被他完整地抱在懷裏,比平時要溫柔許多倍的吻輕輕落在南一額頭,江清野緩聲問:“抓到那個畜生了嗎?”
南一搖了搖頭,說:“還沒打電話聯系我。”
江清野的聲音有些沉,帶着些不容拒絕的威懾。
“你收拾一下東西,搬到我那裏去住。”
南一紅着眼從他懷裏擡起頭來:“可是——”
“不用收東西嗎?”江清野定定看着她,并不是來跟南一商量的姿态強硬極了,“直接去也行,缺什麽去買就行。”
南一哭得眼睛腫了一圈,眸子一直都是濕漉漉的,她跟江清野對視着,緊着牙的樣子似乎還想再反駁兩句,可江清野輕輕摸上她的臉,眉頭微皺:“這裏也是他弄的?”
南一愣了一下,回答道:“他怕我大叫,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她抓着江清野的手覆蓋到自己嘴巴上,給他演示。
“就像這樣。”
江清野氣得呼吸驟重,他眼底閃過一絲狠厲,說:“那個畜生交給我處理。”
“你怎麽處理?”
“你不用管,先去收東西。”他輕輕拍了拍南一的腦袋,語氣刻意放柔了些,“聽話點,我不可能再讓你住這裏了。”
南一抿了抿唇,她聲音有些沙啞,好聲好氣跟他商量道:“那我下學期住到學校去可以嗎?”
“平時放假呢?”江清野問。
拗不過,南一只好垂下頭,小聲說:“住你那裏。”
至少現在搬去江清野那兒住着的事是先敲定了,打車去江清野買的房子那裏,一路上他一直在打電話,就連下車後拽着南一的行李箱的時候也還在打電話。
“你先進去。”
江清野把行李箱和鑰匙一起遞給南一,南一推開家門,裝修了一段時間的房子已經散去了氣味,南一盯着鞋櫃上一黑一粉的兩雙拖鞋看了一會,最後輕輕嘆了口氣,把粉色的鞋子拿了下來,換好鞋子進屋。
讓她慶幸的是,不止一間卧室。
江清野打了電話進來,他關好門後看向局促的南一,說:“你住裏面那間。”
南一點頭,推着箱子進去,江清野跟在她身後,推開門的一瞬間,她瞬間愣住。
那只熟悉的小羊玩偶正安靜地靠在床頭。
猛地扭頭看向江清野,他略有些尴尬地輕咳了兩聲,說:“在家裏放着礙事,上次開車來的時候就把它捎過來了。”
全然不提自己親自把它從一堆亂七八糟的碎片中撿起來,還麻煩李姨把它清洗幹淨,在自己床頭放了好幾個禮拜的事。
南一沖他彎了彎唇,笑意像是化開的蜜餞。
“謝謝。”
險些被欺負這件事交由江清野來處理,南一就安心多了。
南一本打算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先養好再去兼職,但差不多也到了快開學的時候了,店長便主動給她結了工資。
-你平時周末也有時間嗎?
-要看下學期的課多不多。
-好,到時候你有空兼職的話可以跟我聯系。
-嗯嗯。
南一滿足地看着自己賺來的錢,心裏有些高興。
“晚上我請你吃飯吧。”她小聲對一旁打游戲的江清野道。
江清野已經在這跟她住了一個多禮拜了,也沒什麽特別的,不過是一塊吃吃飯,說說話,讓南一不至于總想着那件事。
“我的兼職工資到了。”南一笑起來乖乖軟軟的,還掩蓋不住語氣裏的雀躍。
江清野擡了擡下巴,問:“多少?”
“兩千五。”
“……”
他這表情一看就是嫌少,南一忙道:“我還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原本兩千五都沒有呢。”
“行,你請客。”
正好今天的出節,去外頭吃頓飯慶祝一下倒也不錯,南一嘴饞想吃火鍋,江清野說她請客她做主。
就連點菜都是南一來做主,好在她基本上記得住江清野平常愛吃些什麽,最讨厭是什麽,點的菜都很合江清野的心意,兩個人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出完節我要回趟家,然後去學校了。”
南一啊了一聲,說:“時間過得好快啊。”
“你在我那裏安心住着就行。”
“我這學期還是住到學校去,學校比較安全。”南一說。
江清野思考了一下,點頭:“也行。”
南一嘴唇被燙得紅腫,她哼哧哼哧灌了半杯可樂,打了個小小的嗝。
“吃得好飽。”
“你那點胃就夠裝那麽一點東西。”
南一抽了張紙巾擦嘴,她看着對面大快朵頤的江清野,試探性開口問道:“那個男的,他們抓到他了嗎?”
江清野擡眸看她。
“他們沒抓到,被我抓到了。”
“啊?”
“想問我怎麽處理的?”
南一立馬點頭。
“弄死了。”
“啊?”
“騙你的,揍了一頓。”
“啊……”
“放心,揍得差點斷氣,但是沒死。”江清野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露出沉沉的陰霾,“但他确實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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