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聖保羅歌劇院。
作為h國最負盛名的歌劇院,場內能容納近六千觀衆,能夠進入這裏的人也多是有一定名譽或聲望的,非富即貴。
坐在臺上,感受燈光的照耀和場館內衆人的注目,我閉上眼,深深呼吸。
‘等媛媛長大成為了鋼琴家,哥一定去看你每一場演出。’
‘那就這麽定了!哥可一定要場場都去哦!一場都不能落下!’
‘好,一場都不落。’
拉回思緒,我輕輕撫上琴鍵。
悠揚的琴聲在場內回響。
一曲奏罷,掌聲經久不息。
我起身,面向觀衆,深深鞠了一躬。
座無虛席的劇院內,不會有他的身影。
我知道。
他還在y國。
時間是一劑良藥,可以讓人淡忘許多傷痛,卻治不好我的心結。
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我沒有告訴木星辰今天是我畢業前最後一次,也是最為重要的一次演出,但我告訴了爸媽自己有一場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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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機場接爸媽的時候,我有想到他不會來。
爸媽說他已經進了爸爸的公司做總經理,逐步接觸公司的各種業務,并把業務拓展到了y國,前段時間y國那邊有事,他到現在還沒有回家。
“你別怨你哥,他很想跟我們一起來的。”媽媽對我說。
我笑着點了點頭。
“媛媛,你彈的簡直是太好了!”一到後臺,爸媽和叔叔就迎了過來。
我腼腆一笑,跟他們攀談起來。
叔叔請我和爸媽吃了頓飯,在餐桌上,我們聊了下回g市的事兒,商量好過兩天一起回國。
吃完飯,叔叔把我送回了學校,我打算抓緊時間收拾下回國要帶的東西,一回到宿舍就着手收拾。
這邊的大學學風開放,總有學生半夜兩三點才回寝室。
跟我同宿舍的安娜,就經常很晚才回來。
回到宿舍以後,我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收拾着收拾着就忘記了時間,不知不覺地已經很晚。
安娜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我沒睡,還驚訝了一小下。
“你……要走啊?”她一邊看我收拾,一邊問。
“嗯,過兩天回南大,辦下畢業手續。”我回。
“哎~要畢業了真好~”她感慨。
“有什麽好的,上學比工作輕松多了。”
“你不知道,咱們系啊新來一老頭,特別嚴格,期末考試彈錯一個符就要扣五分。”她跟我抱怨,她跟我一個系,只是比我小一屆。
“真的啊?”我不敢相信地問,心想還好自己沒趕上。
“是啊!”她神色郁悶,轉而又精神了起來,“對了,剛我在樓下看到一帥哥,是東方面孔呢~”
“哦是麽。”我語氣平淡,學校裏交流生那麽多,有黃種人也不奇怪。
“你真是無趣,有帥哥都不帶興奮一下的。”她對我的反應很是不滿意。
“好吧,那有多帥?”為了配合她,我問道。
“超級帥,特別帥,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東方面孔!”她好像打開了話匣子,“我從來沒見過他,我猜他一定不是咱們學校的,可能是隔壁愛丁堡大學的,要不一定早就火了。”
我好笑地看着她犯花癡的模樣,“有那麽帥麽,還火遍全校。”
“嚴以凡你知道吧,就被評為咱學校最帥東方面孔的那個。”
“知道。”多少聽說過一點他的事跡。
“他比嚴以凡帥多了。”她給我進行了實例對比。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曾見過幾眼的嚴以凡的臉:“哦……那是挺帥的。”
“可惜人家估計有對象了,”她撇撇嘴,“要不然怎麽會大半夜的在咱宿舍樓下等呢。”
我聳聳肩,給了她一個’放寬心’的眼神,繼續整理我的東西。
叔叔接我回家的時候,爸媽也跟着過來了,我帶他們參觀了一下我的校園。
路上,我突然扒着車窗往外看。
“怎麽了媛媛?”不知道我在看什麽,跟我一同坐在後面的媽媽往我這邊湊了過來。
我看着那身影離我們越來越遠,回過頭:“沒什麽,看錯了。”
那個身影,太像一個人,以至于我出現了幻覺。
我居然以為木星辰來了。
是該好好補個覺了。
我靠着車窗,困意襲來,漸漸進入夢鄉。
——
到底是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一下飛機,踏上這片國土,我感覺空氣都格外香甜。
爸媽轉機回了a城,說我畢業那天他們有空的話就來南大看我。我告訴他們其實畢業也就是拍個照領個畢業證而已,那天我們應該會有很多事要忙,他們不用特意過來的。
去看我表演的時候,爸媽就是抽空來的,那幾天爸爸的電話就沒斷過。
再回到學校,很多都變了。
因為矛盾,夏然搬出了寝室,張妍早早簽約了一個教育機構,在裏面教學生鋼琴,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在寝室,只有唐琪還沒有找工作,天天待在寝室裏無所事事。
這兩年多以來,跟我關系最親密的就屬唐琪了,在h國的時候,她經常跟我聯系,聊一些學校裏發生的事,還會詢問我的近況,只可惜她之前曾說要來h國找我玩,看看我們學校,結果直到畢業,她都沒有來成。
她說她家人準備也讓她出國深造一番,鍍層金再回來,也好找工作。她還說她爸媽總跟她面前誇我,讓她多學學我,說我現在在學院裏名氣也不小,很多學弟學妹都知道我,知道南大有個世界鋼琴大賽第一名獲得者,叫金媛。
很多之前認識我的人不知道我為什麽改了名字,唐琪問我,我也是簡單說了下原因,她才知曉原來我和木星辰并非親生兄妹,而我的親生父母很早就過世了。
拍畢業照那天,我終于見到了夏然。
不似從前般見到我就笑,她的眼神淡淡地。
心想着我也沒跟她鬧過什麽別扭,好歹舍友一場,我就跟她打了聲招呼。
她點了下頭,說:“回來了。”
“嗯。”她不鹹不淡的态度影響到了我,于是,我的語調也平了下來。
“你知道你哥和周學姐的事兒麽?”她問,想了想,又說:“哦,聽說你們不是親兄妹啊?”
“嗯,”我先是回答她後半句話,“他們什麽事兒?訂婚了?”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到還能有什麽事了。
她變了臉色,冷哼一聲:“果然你什麽都不知道啊……被保護在城堡裏的小公主。”
嘲諷的語氣讓我很不愉快,我皺皺眉,不想再與她講話,轉身準備離開。
“他們分手了。”
一句話,定住了我的腳步。
她走到我面前,道:“一年前分的手,明明說了是和平分手,可你知道學校裏怎麽傳麽?說周學姐是狐貍精,勾引了木星辰以後又去勾搭外國佬,我不信就打電話問學姐,你猜她怎麽說?”
我沒說話,繼續聽她說,她跟周可藍關系很好,這我是知道的。
“她哭着對我說,是你哥木星辰先提的分手!”她越說越激動,“她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你哥跟她說他們性格不合要跟她分手,學姐也是要強的,木星辰說要分,就分了,可學姐根本就還愛着你哥!”
“虧我之前還那麽崇拜和傾慕你哥,原來他就是個渣男!沒一點擔當!”說到最後,她氣的直接罵了起來。
“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的。”她說完一段話後,我插空回應,“周學姐愛哥,可是哥不愛她了,出于不耽誤她未來的考慮提出了分手,周學姐也同意了,他們之間誰也不欠誰的。”
因為已許久沒再叫過’哥’這個稱呼,說的時候還覺得有點別扭。
“誰也不欠誰的?說的倒輕松,周學姐為了你哥付出了多少你知道麽?她放棄了免費留學h國的機會,就是你去的那所大學,最頂尖的鋼琴學院,卻自費去了y國,為了什麽?還不是想跟你哥在一起?可最後呢?理想泡湯了,你哥還跟她分了手!”她言語中透着委屈和不甘。
但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周可藍付出了多少。
我皺眉打斷夏然:“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她沒想到我會這麽問,頓了一下。
“如果可以,麻煩你轉告你哥,周學姐還愛他,希望他能再考慮考慮。”
考慮?考慮什麽?複合麽?
她把愛情想的可真簡單。
“好。”雖然這麽想,我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如果我有機會見得到木星辰的話。
“你能告訴他最好,我不想同他講話。”臨走前,她最後對我說。
呵,我又何嘗想面對他呢。
“我數三二一,大家就把帽子往自己上方抛,然後嘴裏說’畢業啦’三個字奧,來三、二、一!”
“畢業啦……”
伴随着響亮的喊聲,帽子被高高抛起,我們的最後一張畢業照也宣告拍攝完成。
之後是半小時自由拍照時間,我穿着學士服,與唐琪、張妍還有一些玩的不錯的同學們一起拍照。
突然,唐琪怼了怼我。
“阿媛,阿媛,你哥來了。”
我正在拍照的手一抖,機械地看向她看的方向。
一個男人伫立在大樹下,他身姿挺拔,着一白色風衣,內搭深紫色綢面襯衫,下面依舊是黑色緊身褲,腳穿白色板鞋,黝黑的短發在斑駁的陽光下閃閃發亮。他左手揣兜,右手抱着一束紫色花束。最吸引人的,還是那雙如星辰般燦爛的雙眸。
他看着我,微微笑了。
我終于确定,他是木星辰。
周圍原本和我一起拍照的同學識趣地走開,我眼睜睜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來。
從容的,淡定的,沉穩的。
他臉上一直挂着笑,在與我大概半米遠的距離停下。
然後,伸出右手,将手中的花束遞到我的面前。
是紫羅蘭。
我的世界瞬間安靜。
我聽到他緩慢而輕柔地,這悠悠數年曾無數次萦繞耳邊,我魂牽夢繞的聲音:“媛媛,恭喜你畢業了。”
‘哥,我拍畢業照的時候你一定要來奧,到時候你要穿一件白色的長款風衣,畢業禮物呢就送我一束紫羅蘭吧,裏面要穿紫色的襯衫好與花相配,對了對了,下面要穿緊身褲,可以凸顯你細長筆直的大長腿~到時候,你就走到我面前,把花送給我,然後對我說媛媛,恭喜你畢業了!’
‘好,全聽你的。’
回憶似劍,幀幀傷人。
年少時不切實際的幻想,一幕幕都照着想象中祝福女朋友畢業時應該的樣子設計。
他還記得。
他全記得。
我張張嘴,半晌,才從嗓子裏擠出一個音。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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