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跟着蕭寂回家

景墨看見人影,足尖踏地,利落翻身,穩穩當當落在蕭雲泉身前,張嘴就喊:“好啊,你居然不等我。”

蕭雲泉詫異地看着他,疑惑道:“等你做什麽?”

“你說等我做什麽?”景墨頓時氣結。

但轉念一想,他好像的确沒理由等自己?可能是失憶以來,兩人同進同出,如今突然分別在即,景墨莫名有點失落。

看着景墨臉上失落之色,蕭雲泉有些意外。這意外之中,卻還帶着自己都沒發覺的一絲欣喜。

他思及景墨在景家處境,只當他不願回聚龍山,便笑着問道:“怎麽?難道買路財還沒用完?”

景墨猛地擡頭,眼睛裏笑意盈盈:“正是正是。”

“那?就有勞景公子,再護我一程?”蕭雲泉說完,擡手做出請的姿勢。

一起走了一會兒,景墨忍不住又開始找話:“寂寂,我之前去沒去過臨川水澤?”

“去過。”蕭雲泉回答得十分肯定。

景墨瞪圓眼睛,好奇追問:“我之前是去做什麽?是不是你請我去做客?”

蕭雲泉微微搖頭。

“啊?你沒請我啊?我自己去的?”依自己性格,不請自去,多半是為美食。

臨川水澤,即臨川又有水,景墨于是歪着腦袋,繼續道:“那你們家特産是蓮花?還是蝦蟹?蓮花能結蓮子,蝦蟹清蒸也好吃。”

蕭雲泉好笑地搖搖頭:“要讓你失望了,既沒蓮蓬,也無蝦蟹。”

怎麽會?景墨費解了一路,可等他真正來到臨川時,已經沒力氣再糾結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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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嗎?”蕭雲泉端坐船上,再次望向景墨。

景墨擺擺手,躺在船尾哼哼唧唧換個姿勢。

蕭雲泉見他實在暈船暈得厲害,起身想過去看看。

景墨連忙一指船倉:“別動,你就待在那,一步也別動。”

蕭雲泉只得再次坐下,神色間難得染上絲焦慮:“抱歉,我不知道你暈船。”

“別說是你,我自己都不知道。”景墨換個姿勢,勉強壓下作嘔欲望。

他扣扣船板,試圖轉移注意力:“寂寂,我之前來,是不是也暈成這樣?”

蕭雲泉搖頭,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上次我不是走水路?”景墨問。

蕭雲泉再次搖搖頭,剛想說什麽,景墨突然翻身扶住船板,幹嘔兩聲。

蕭雲泉下意識起身,景墨連忙擺手,咬緊牙關道:“別動。”

就這麽暈了一路,真正抵達臨川水澤時,景墨兩腳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蕭雲泉連忙将人扶起,親自帶去客房。

折騰完景墨,他換好衣服,這才前去無挂堂,見蒼培風一行人。

蒼培風看見蕭雲泉,先是長嘆一聲:“長空廳毀了重建就是,你人沒事就好。只是葆光他們,何苦呢...”

蕭雲泉笑着行個禮,直接切入正題:“蒼宗主,不知水澤異動是指什麽?現下如何?”

“你啊,還真是像葆光。”溫婉聲音響起,聲音主人從門口緩步走來。

蕭雲泉回身,對着女子施禮,嘴裏喊着姑姑。

“雲泉,別太難過。”蕭若陶微微一笑,“逝者已逝,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生死由己罷了。”

蕭雲泉點點頭,再次切入正題:“水澤如何了?”

蕭若陶好笑地搖搖頭,蒼培風拉着她坐下,冷毅的臉上不經意間露出笑容:“若陶已經暫時将水澤封印,但她并非嫡傳,靈力不濟,為保萬無一失,還需你親去查看。”

景墨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敢勉強睜開眼。

床頂上是白色紗帳,看起來十分樸素。床邊只有張木質小桌,桌上倒是放着個茶壺。

他爬起來,就着茶壺灌兩口水,只覺一陣頭暈眼花。

這樣躺着不是辦法,景墨幹脆起身下床,慢慢吞吞往外挪。

這人是蕭雲泉親自扶回來的,家仆半點不敢怠慢,見他開門,馬上迎上去,恭敬地問:“景公子,有什麽吩咐?”

景墨氣若游絲:“沒有沒有,我就在附近轉轉,片刻就回。”

家仆不敢阻攔,只能小聲提醒道:“景公子請小心,最近水澤有異,請公子千萬不要去水澤附近走動。”

景墨點點頭,只覺腳下仿佛踩着團棉花。他兩步三晃,走了一會兒,遠遠看見個黑漆漆的建築。

這黑漆漆的建築,為何莫名有些眼熟?會不會是蕭雲泉提到的那個廳?什麽廳來着?

景墨偏頭思索良久,一點印象也沒有。

好奇心起,他慢吞吞繞到前面,擡頭細看,只見門頭上殘留着大半塊牌匾,其上古長空三個字還算清晰,前面還有一個字,隐約好像是萬?

萬古長空?

哦,對了,是長空廳。

景墨點點頭,繞過長空廳,繼續向前,走了沒一會兒,看見個小水塘。

水塘邊突兀地長着棵參天大樹,水塘裏既沒植物,也沒假山,只有黑黝黝一潭水。

他不經意間瞟過水面,微微皺眉。

水裏仿佛有個白色東西,隐隐約約看不真切。

景墨下意識想看清晰些,卻不想這一努力睜眼,只覺天旋地轉,整個人直直栽倒,順着滑溜溜的地面,徑直滾進水塘。

蕭雲泉他們抵達水澤時,看到的就是這個情形。

見有人來水澤搗亂,蒼培風不由分說直接出手。

蕭雲泉沒想到會在這看見景墨,更沒想到景墨會掉進水裏。他眼見景墨春衫盡濕,小股水流沿臉頰蜿蜒而下,一時晃神。

再回過神來,他便看見好不容易爬起來的景墨,因閃躲不急,被蒼培風拍回水中。

“竟然敢來水澤滋事?我看你是想有去無回。”蒼培風一擊得手,大吼一聲,喚出本命靈器就想再補幾劍。

蕭雲泉臉色發冷,飛身将其攔下。

景墨在水裏撲騰半天,好不容易扒住岸邊,再次爬起來。

他忍着眩暈抹把臉,看清岸上情形後,心一點點往下沉。

蕭雲泉正冷眼盯着他,臉上半分笑容都沒有。

“宗主,蒼宗主,景公子。”家仆從一旁沖出來,撲通跪在蕭雲泉身前。

他看沒人開口,硬着頭皮繼續解釋:“景公子說要出來透透氣,小的已經提醒過,不能來水澤,這...小的見他一直未歸,出來尋人,誰知道...”

“出來。”蕭雲泉根本沒理會家仆,兩只眼睛死死盯在景墨身上,景墨渾身濕漉漉的,在水中抖個不停,臉色也蒼白的不像樣子。

蒼培風聽到家仆的話,目光更冷:“姓景?聚龍山景家?莫非,他就是景輕塵?”

蕭雲泉微微颔首,視線依舊緊鎖在景墨身上。

“你居然把他帶回臨川水澤?”蒼培風又是詫異又是不滿。

“出來。”蕭雲泉微微皺眉,盯着景墨再次開口。

要是平時,景墨還能調笑一句水裏涼快,但見蕭雲泉神色,他最終沉默着爬上岸,捏緊雙手不置一詞。

“你進入水澤是何居心?”見真是景墨,蒼培風拔劍再刺。

景墨下意識閃躲,不知是暈船未好,還是腳下太滑,他雖然勉強避開劍鋒,整個人卻往旁邊歪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水澤地面,皆是特殊石材制成,若結結實實摔下去,傷筋動骨是免不了的。

蕭雲泉眉頭緊鎖,看着景墨全身濕透的樣子,遲疑剎那,最終還是往前挪挪,伸手去扶。

可景墨腳下打滑,竟原地打轉,正好避開蕭雲泉雙手,不偏不倚跌進他懷中。

懷裏莫名砸進個火熱的軀體,蕭雲泉頓時眉頭縮得更緊,臉色也陰晴不定起來。

預期中的疼痛并沒到來,景墨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片月白色,上面還用金線繡着暗紋。

他錯愕片刻,居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摸向金線,心裏忍不住感慨,這蕭家果真是有錢啊...

蕭雲泉見他神色有異,一時也顧不得厭髒避嫌,擡手便往他額上探去。

手掌才剛剛觸碰到景墨額頭,便覺掌心之下灼熱異常,蕭雲泉心頭一跳,沉聲問:“怎麽燒得這麽厲害?”

景墨這會兒覺得更暈,只想賴在蕭雲泉微涼的懷抱裏,不再起來。

然而他只是再次偷摸金線,随即推開蕭雲泉,勉強站直:“發燒?不至于吧,蕭公子你肯定摸錯了。”

蕭雲泉先被蹭了滿身水,緊接着被推開,繼而又聽到這個稱呼,臉色越發難看。

“雲泉,別跟他廢話。”蒼培風自覺這個情形不太對勁。

他連忙對着景墨厲聲道:“你老實交代,究竟為何而來?進入水澤又是何居心?”

“啊,你問這個啊?”景墨只覺眼前景象亂轉,他閉上眼忍耐片刻,緩緩攤開手掌,掌心上是個白玉圓環。

蒼培風看着圓環,提高聲音再次發問:“你是想說,這是你從水澤裏撈出來的?笑話,這些天我日日都來水澤,怎麽從沒見過。雲泉,此人素來心思歹毒,又如此可疑,不把他扔進牢房拷打一番,怕是不肯說實話。”

“我又怎麽會知道,蒼宗主你為何沒見過?”景墨低聲反問。

“你還嘴硬。”蒼培風頓時聲音更高。

景墨覺得自己還應該說點什麽,可已經沒什麽張嘴力氣,他深吸口氣,盡可能穩住身形。

“景家以眼力見長。”蕭雲泉突然出聲,抓過玉環扔給家仆,自己則再次上前,扶住景墨肩膀。

景墨此時全身無力,倒是真想靠在蕭雲泉身上,但轉瞬間,又想到蒼培風的話,聯想到蕭雲泉臉色,他一邊掙脫一邊質問:“你要幹什麽?”

景墨掙紮太過厲害,蕭雲泉不得已加大手上力度,沉聲道:“別動,你發燒了。”

這是陷入黑暗前,景墨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再次睜開眼時,床頂紗幔已經變成月白色,花紋樣式十分精致。

景墨眨眨眼,想開口,才發覺喉嚨火辣辣地疼。他只好閉上嘴,扶着額頭慢慢起身。

突然想起什麽,他連忙看向手腕,見腕帶還好好綁着,他松口氣,這才仔細打量四周。

床邊有個精致小木臺,上面放着套茶具。看着茶壺描金紋飾,景墨下意識笑笑,這茶壺一看就是蕭家喜好。

他抓起茶壺,慢吞吞給自己倒杯茶,舉起茶杯輕輕嗅嗅,只覺得茶香清冽。

一杯茶下肚,景墨感覺喉嚨舒服不少。

看樣子,蕭寂那家夥,沒把自己扔進牢房不算,還給換了更好的房間?

他再次環顧四周,心裏突然出現個猜測,看這情形,這房間,難不成是蕭雲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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