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蕭雲泉吃完烤魚,這才擡眼看向景墨,見他正在發呆,于是在手掌上凝出一小片雪花,輕輕擡手将雪花送出去。

景墨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雪花吓了一跳,他下意識伸手去摸,指尖剛觸碰到雪花,雪花便融化不見。

“欠我的答案,現在給了吧。”蕭雲泉道。

景墨抿着嘴沉默半晌,實在無法下定決心。

“給個答案,真的這麽難?”蕭雲泉看出來他在猶豫不決,心一點點往下沉。

景墨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麽做,他原本已經打定主意,不再管什麽連理枝什麽預見,就按着自己的想法将心意告知。

可偏偏又出了蕭阡華的事情。

既然知道蕭家的秘密,這中意兩字便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可要他逆着自己的意願,說什麽傷人的話,他又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蕭雲泉耐心等待良久,看景墨已經将嘴唇咬出血痕,卻還是不願開口,他長嘆口氣,淡淡道:“竟然如此,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景墨聽出他言語中的失望,連忙追問。

“原是我自作多情,你将連理枝解了吧,我即刻返回臨川。”蕭雲泉道。

景墨張張嘴,沒說出話來。

蕭雲泉也不再等他開口,徑直起身來到他面前伸出左腕:“怎麽解?”

景墨搖頭。

“解不了?”蕭雲泉偏頭思考片刻,點點頭:“是啊,如果你會解想必早就解了。”

“蕭寂...”景墨喃呢開口,卻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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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泉也靜靜看着他半晌,輕輕叫聲景墨,叫完,他緩緩閉上眼睛低聲道:“我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景墨,給我答案。”

不是你,不是我,而是我們。

景墨垂眸看着地面,輕聲道:“我不知道。”

蕭雲泉點點頭,退後兩步,扭頭走了。

身體在大腦以前給出反應,景墨還沒想好如何開口,已經邁腿追上去,甚至還用力拉住蕭雲泉手腕。

“景公子可是要說什麽?”蕭雲泉看着自己的手腕,低聲問。

“我...”景墨躊躇片刻,道:“你去哪?”

“臨川水澤。”蕭雲泉一字一頓。

“我也去。”景墨下意識說。

“你去做什麽?”蕭雲泉冷冷看向他,眸子裏并沒太多感情。

景墨被噎了一下,下意識盯着自己的手讪讪開口:“我這不是...”

蕭雲泉原本還抱有一絲期望,但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臉色瞬間暗下來,他沉默片刻,壓下心中所有情緒,盡力用平穩的語調問道:“你懷疑解法藏在蕭氏?”

讓蕭雲泉一人帶傷上路,景墨無論如何不能放心,但事到如今他有沒有其他理由,于是只能硬着頭皮點頭,再次強調:“我要跟你一起去臨川。”

“随你。”蕭雲泉用力抽回手,再次上路。

景墨跟在他身後默默趕路,幾次想勸他先去投宿休息,但每每想到蕭阡華的話,都只能作罷。

蕭雲泉本也是存着逼景墨開口的心思,可不知為何,連理枝這事被捅破之後,景墨仿佛變個人一般,放任他帶傷連夜趕路不算,甚至休息用膳時還不願坐到他身邊。

兩個人就這樣別別扭扭趕了兩天路,來到個有些破敗的小鎮。

蕭雲泉看着鎮上唯一一家酒肆躊躇良久,才緩步走進去。這小鎮破敗,酒肆也十分小,滿打滿算只有三桌,其中一桌還坐了兩個人。

蕭雲泉挑靠窗的空桌坐下,景墨磨磨蹭蹭坐在他對面,喊了聲小二。

誰知他這聲沒把小二喊來,倒是把另外那桌的兩個人喊得齊齊擡頭。

“怎麽是你們?”

四目相對,朗文和景墨同時出聲。

坐在朗文身旁的狼武也露出驚訝地神色,随即他想起什麽,起身朝蕭雲泉他們走過來:“聖物的事情我前兩日收到消息,換走聖物的人并非這位景輕塵景公子,而是其父景圖南。”

蕭雲泉微微颔首:“多謝告知,此事我們已經知曉。”

“我猜你們也會知道,只是于情于理都該親口再說一次。”郎武說完,眯起眼睛打量兩人,神色有些好奇。

“哥,你看什麽呢?”郎文也起身走過來,笑着打招呼:“之前的銀子,多謝你們啦。”

如若平時,景墨少不得伸手要他還錢,可此時他一點玩鬧地心情也沒有,看蕭雲泉沒有開口的意思,他也只是敷衍地點點頭。

“你們吵架了?”郎文看看他又看看蕭雲泉,小聲問道。

“你多慮了。”蕭雲泉這次倒是開了口,臉上還帶着些冷冷笑意:“何況之前種種,并非你們所想的樣子。”

郎文聽了這話愣了愣,郎武将他拉回桌邊,又對着蕭雲泉道施了禮這才道:“蕭宗主,請借一步說話。”

蕭雲泉起身,随他走出酒肆。

“你們真吵架了?”郎文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小聲喊景墨。

景墨也盯着蕭雲泉背影看,邊看邊搖頭。這兩天趕路,蕭雲泉都沒再提換藥的事,蕭雲泉不提他自然也沒法提,這會兒趁着蕭雲泉和郎武說話的功夫,他恨不得用眼神扒掉蕭雲泉外袍,好把其背上的傷看個真切。

“你看什麽呢?”郎文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了然道:“他受傷啦?他可是蕭家的人啊,那麽厲害,怎麽還會受傷?”

蕭雲泉背影看起來與往常并無不同,景墨扭頭看着郎文道:“你怎麽發現的?”

“聞出來的啊,那麽濃的血腥味,還很新鮮,應該是才受傷沒多久。”郎文道。

随即,他驚奇地看向景墨:“你們這是要急着去做什麽?他傷得這麽重還要趕路?”

景墨垂下腦袋,心裏十分難受。連郎文都驚異于蕭雲泉重傷趕路,自己又怎麽會不心疼?可是再心疼,他也不能說一個字,感情加深一分,就是把蕭雲泉往死路上又推一寸。

他如今能做到,也就只是把蕭雲泉安穩地送回臨川,其他的,再說吧。

哪怕最終真的如預見中那般,好歹自己一死,蕭雲泉靈魄便可以保住。

想到這裏,景墨嘆口氣,再次擡頭,卻不料直直對上蕭雲泉的目光。

蕭雲泉看着他微紅的眼睛,微微皺眉沉聲道:“走。”

“不吃了?”景墨邊問邊看向他身後,郎武正皺着眉頭不知在想什麽。

“那你吃吧,告辭。”蕭雲泉留下這話,徑直走了。

景墨連忙起身跟郎武郎文道別,跟在蕭雲泉身後走出酒肆。他走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蕭寂,郎武剛剛和你說什麽了?”

蕭雲泉連眼神都沒分他半個,只是道:“與你無關。”

“好歹認識一場,要不要這麽絕情啊?”景墨嘟囔。

“景公子竟然和我提絕情二字?”蕭雲泉冷哼。

景墨以為他會譴責自己今日的不聞不問,誰知道蕭雲泉卻話鋒一轉:“誰不知道蕭氏無情?”

兩個人就這麽坐上了前去臨川的船,上了船,景墨才開始為自己擔憂。

這是他第三次坐船入臨川水澤,第一次雖然暈得天昏地暗,但當時記挂蕭雲泉倒也沒太難熬。

第二次又有蕭雲泉在一旁擔憂詢問,雖然難受也不至于太難忍耐。

可這第三次,蕭雲泉真的坐在一旁對他不理不睬。景墨抱着船杆喘息良久,緩緩靠坐下來。

蕭雲泉冷眼看看他,将頭扭向一旁。

景墨靠在船杆上閉眼凝神,感覺終于好受一點,誰知海面突然起風,船開始大幅度搖動,他再也忍耐不住,抱着船杆連連作嘔。

蕭雲泉皺眉看他,猶豫再三,還是起身走到他身邊。

“沒事沒事,不勞煩你了。”景墨抱着船杆揮手趕人,卻不小心打到蕭雲泉手背。

這會兒景墨難受得厲害,并沒注意到自己真的打到人。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生怕一個控制不住,直接投進蕭雲泉懷中,害得之前的冷淡冷漠全都白費。

“之前種種,真的都是因為連理枝?”蕭雲泉俯身看着他,并沒在意自己被打紅的手背。

景墨忍住眩暈,咬着嘴唇沒說話。

“你當真,對我沒有半點意思?”蕭雲泉不甘心地再次追問,這次目光停在手背之上。

景墨幹脆閉上眼睛開始裝死,不知是不是暈得太厲害,他閉了會兒眼睛,竟然真的感覺昏昏欲睡起來。

半夢半醒之間,好像有個人輕輕将他抱進懷中。

可等他真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還靠在船杆上,一切原來都是夢一場。

兩個人就這麽各據半艘船,相對無言挨到臨川,景墨踏上地面,又想往地上跪,但考慮到這次估計沒人來扶,他硬是咬牙忍住了。

蕭雲泉知道景墨肯定不會好過,忍不住伸手想扶,可沒料到景墨竟然為了不讓他碰,硬是咬牙挺住。

如此種種,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蕭雲泉嘆口氣,率先走了。

這就走了?景墨勉強站住,看着蕭雲泉決絕的背影,竟然覺得很是委屈。但轉念一想,這不正是自己想看到的嗎?于是他艱難地邁腿,跟在蕭雲泉身後,慢慢往前挪。

挪了沒幾步,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景公子?”

景墨擡頭看去,對着來人勉強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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