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明搶

段慕鴻在松江又耽了一日, 收到了柳小七新送來的幾箱子布,便駕着那只來時的船,往太倉去尋她的兩位同行搭檔去了。傅行簡的白馬原來是從馬市上租來的。當下便也還了馬, 不請自來的坐上了段慕鴻的船。

只不過他不僅自己坐, 還帶了幾大箱沉甸甸的貨物。段慕鴻站在碼頭上眼看着傅行簡叫來的幫工把一箱一箱的東西往船上裝, 到底也沒說什麽。

只是傅行簡登上甲板沖着她微笑時她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別帶什麽不該帶的東西”。傅行簡聽了,趕緊忙不疊的應聲道:“沒沒沒!都是些正經貨物!絕對沒有不該帶的!雁希, 我跟你保證!”

轉眼之間, 兩個多月過去了,段慕鴻也早和傅行簡等人到太倉接了同鄉, 一道乘船回樂安去。船行至清河, 傅行簡首先告辭。段慕鴻同他不好多說些什麽, 她總擔心這人把自己的身份說出去。倒是傅行簡,從離清河還有半日路程時便開始如同絮絮叨叨的老媽子似的,喋喋不休的同段慕鴻談論着經商之道。轉眼間他到了地方下了船,卻把自己那幾大箱子貨落在了船上。段慕鴻到家了才發現,便命人給傅行簡送信, 叫他自己過來把他的東西取走。不料傅行簡卻給她回信道:“雁希,這批貨我便交由你替我一并賣掉罷。你把那箱子且打開瞧瞧。”

段慕鴻讓人把五個箱子全打開一看, 登時又驚又喜, 原來是五大箱子成色極好的松江布。都是上品布, 三梭布也有,兼絲布也有。花樣亦是繁多, 龍虎的, 蟋蟀的,團福的萬字紋的·······琳琅滿目好不精美。

“相公,你說這便是傅家公子托你幫忙賣掉的布了?”孟若湄到底女孩兒家心性, 見了紋飾靓麗的料子便看的走不動步,在箱子裏翻撿尋找着,好不歡喜。

“若湄,把他那布放下罷。”段慕鴻說。“這布再好,不是給咱們消受的。傅行簡讓我幫他賣掉。可我自己這些布暫且還沒有店鋪用來出售。上哪兒去給他賣掉?”

“這個好辦,”謝妙華走過來說。“益都有布莊常年收布,送去那邊讓他們幫着賣了便可。娘想問的是,你這次販棉花一趟辛勞,得了多少?三千兩銀子是有的罷?娘聽說松江那地方如今對棉花需要的很,咱們的棉花便宜又綿軟。肯定能賣出價。”

“統共賺了三千一百兩,”段慕鴻說。“江南大富之地,商家出手确實闊綽。不過孩兒又拿出了四百多兩買了些便宜的印花藍布回來賣。不知到時候能不能賣的出價。”

謝妙華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到桌邊坐下道:“鴻兒,你到底還是決定要棄儒從商了麽?出發前娘不是同你說過,這次外出經商,只為賺些錢回來能夠給咱們娘兒仨購置幾畝地,将來你若考功名不順,咱們也好有個靠頭。娘說過等這一趟一回來你就回松陽書院去讀書。你爹當年是家中實在撐不下去,才逼迫的他不得不退學經商。可你不同。家裏如今又不是像當年那樣風雨飄搖········”

“娘,此事我心意已決,您不用再勸我了。”段慕鴻道。“如今家裏的光景,您還沒瞧見麽?若是我不留在這裏,誰替您盯着賬面?家中若是再出了蠹蟲,我便是外出走垛一萬次,賺的也不夠他們敗的!”

有下人在身邊,段慕鴻沒法同母親明說。可她心裏還是忍不住為母親的關懷而感動。謝妙華知道她想考科舉,考進士,甚至中狀元。可段慕鴻也知道自己不在家裏的這些年,謝妙華為了維持住大房在家裏的幾分地位究竟付出了多少。

“我再也不會讓娘受那些從前受過的氣了。那些苦楚,那些委屈,應該讓葉雲仙和二房來受!我要成為段家的當家人,要讓段百山和葉雲仙哭!”

她心裏這樣想着,不顧謝妙華的憂慮,第二日早飯時便同段老太太商量,想要在街面上開一家布莊。

“什麽?開布莊?”

段老太太手裏的筷子磕在碗沿上,發出一聲脆響。上次分家的事過去之後,老太太回過味兒來,隐隐約約也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段慕鴻給擺了一道。可她又找不出那本告密的小賬本是誰寫的。因此也只好吃個啞巴虧,心裏暗暗替二房生悶氣。此時聽了段慕鴻的話,她擡起渾濁老眼沉吟了片刻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開了這布莊,誰去掌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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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鴻兒去呀!”段慕鴻甜甜的笑道。“二叔是咱家的讀書種子,這種瑣事,哪裏能勞煩他呢?”

“呸,什麽讀書種子,不過是個草包罷了。這些年半點未曾精進,還讀書種子呢——”老太太有些嘲弄的笑笑。她用白瓷小勺在銀耳湯碗裏輕輕攪動了幾下道:“鴻兒啊,你是個有出息,又有主意的孩子。讀書還是做生意,都不差的。又與你二叔不同。這一點祖母心裏清楚,你這是随了你爹呀·······說句掏心掏肺的話,鴻兒你,祖母是半點不擔心的。哪怕家裏只剩下一只雞,鴻兒都能把它拿去變出五兩銀子來,是不是?”

段慕鴻不知道老太太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便只是笑笑,并不接話。

老太太接着道:“可你二叔·······他是個蠢材。讀書,經商·······他哪樣都不在行。往日你父親在世時,是你父親扶幫他,提攜他。他還勉強有個樣子。可你瞧你父親不在,他就——”

老太太回過臉來望着段慕鴻,眼神是高高在上中帶着三分心虛的求助:“鴻兒,祖母想着,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左右你二叔那麽一個大活人在,你不用他也是白不用。布莊的經營并不難,不似從前估衣鋪還得跟人家打嘴仗,貨棧還要帶着馬隊出去走垛。你二叔他三十郎當歲的人了,估衣鋪和貨棧經營不了,可這布莊定然應付得來。你呢,正是讀書的年紀,聽說你娘也想讓你回去讀書,是麽?那你便回去,給咱們老段家考個進士來光耀門楣。開布莊的事,就交給你二叔罷!”

她慈愛地微笑着,眼神卻死死盯住段慕鴻,湊近了一些又重複了一遍:“鴻兒,你說好麽?”

段慕鴻機械地笑着,仿佛一尊泥木雕塑,望着段老太太笑而不語。老太太又問了一遍,她一邊笑着一邊輕輕扯了扯嘴角道:“好的呀,只是此事幹系重大,鴻兒想着還是同我娘商量商量再說。祖母您讓我回書院讀書,鴻兒心裏再歡喜不過。只是若要回去,總得先得了錢先生應允方可。鴻兒去給錢先生寫封信,看他老人家怎麽說,再行做事。”

“使得。”段老太太點頭。她話音剛落,段慕鴻便對她彬彬有禮的一笑,肩頭有些顫抖的起身走了,連個告辭都沒說。讓段老太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作者有話要說:  科普時間:明代的松江是全國棉紡重鎮,松江布行銷全國,甚至可以用來當作貴重禮物拿去給朝中大員送禮。最好的松江布甚至可以賣到幾十兩銀子一匹。非常非常貴了。松江布裏又以三梭布,兼絲布,番布這幾種為上等,就是傅行簡買回來的那種。像段慕鴻買的印花藍布屬于藥斑布,是相對平價 的一種平民布,普通百姓也買得起的。但質量同其他地區的布比起來還是要好很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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