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九十樁情債

誰能想到，第二天葉安剛去了酒吧就被人綁了起來，昨天得罪了那兩人找了他們的大哥來，要好好教訓教訓葉安還有他那個傻子弟弟。

大哥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禿頭，長相原本看起來有幾分和善，奈何左邊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平白多了許多戾氣，整個人看起來兇狠了許多。

大哥看了葉安的長相後，眯着眼笑了起來，他聽說過男人和男人之間也能做那種事，他之前并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只是這回好不容易遇見個能看得上眼的，這時候竟也想圖個新鮮，嘗嘗男人是個什麽滋味，葉安自然是不願，只不過這個時候并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想法。

他被人綁在椅子上，嘴巴用布條塞得緊緊的，大哥坐到他的對面，又好好端量了他一會兒。

昨天晚上被葉明川揍了一頓的那兩人也湊了過來，他們臉上的青腫還沒有消去，其中一個走到大哥面前，一臉谄媚道，“大哥，他那個傻子弟弟長得也不錯，要不我們把他那個弟弟也給找來。”

葉安聽見他們提起葉明川的時候，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身體不停地扭動，手背上的青筋都迸了出來，他的嘴巴因為被布條塞着，只能嗚嗚着，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

但想來也是為了葉明川。

葉明川看着面前圓鏡中發生的一切，他渾身發冷，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他好像沖進這圓鏡之中，抱住葉安，告訴他他就在這裏，會一直保護着他。

可是他做不到，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剩下了強撐着讓自己看下去，那些葉安遭遇過的一切，他恨不得能痛在自己的身上。

《這個殺手不太冷》中，十二歲的瑪蒂爾達問萊昂，生活是不是一直艱辛，還是只有小時候會是這樣。

萊昂回答她，一直如此。

是啊，一直如此的，那些苦痛似乎是永無止境的，他的小安，到最後只能一個人背負着那些行過千山萬水，去找一個，已經不在這個人界的人了。

眼看着自己心愛之人受辱，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剜心之痛，不過如此了。

圓鏡中的大哥搖搖手，只道，“不用。”他今天只是想嘗嘗鮮，如果把那個傻子也一起弄來的話，怕是要惹出其他的事端，不如留着一個，也好留着威脅眼前的這個小子。

葉安其實大可一死了之，但他放不下葉明川，這世間總有些人，有些事，要比生命更重要幾分。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裏也沒有人開燈，大哥捏住了葉安的下巴，“等會兒配合點，不然的話，我要你好看。”

葉安瞪着眼睛，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大哥，那個傻子也過來了，在外面站着呢！”有人指着窗外道。

大哥向外面看了一眼，果然見着路燈下面站着個青年男子，只是距離有些遠，不大能看清他的具體相貌。

“乖一點。”大哥松開手，改成用手指挑着葉安的下巴，笑眯眯地接着說道，“你若是不答應也沒關系，你家裏的那個傻子長得也不錯，我們去把他拉來，他那副樣子看起來倒是要比你耐操。”

葉安哪裏舍得讓葉明川來受這種苦，葉明川對他來說就是半條命，若是今天把葉明川也折在了這裏，他多半是活不下去的。

葉安不得不服了軟，他垂下了眼簾，大哥也看出他的态度有所軟化，便叫人将他嘴裏的布條拿了出來，“我這人最不願強人所難，你若是不願的話，我也可以換個人，那傻小子也挺好。”

那是葉安被綁進了這件屋子裏開口說的第一句也是唯一的一句話，他的聲音平靜，“我出去跟他說兩句話，回來後任憑大哥處置。”

葉安剛一走到門口，身後的大哥又開了口，“別想跑，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兩個生不如死。”

葉安只與葉明川兩個人相依為伴，他們若是一起出了事，怕是就真的沒人會記得他們了，所以無論如何，葉安也會保住葉明川。

葉安出去的時候，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大漢，他怕葉明川懷疑，也不敢與他多說，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葉明川還是一臉傻笑，低着頭問葉安什麽時候跟他回家。

如何還能回去呢？

那個晚上，葉安自然不可能再讓葉明川在外面等着他，他只能站在昏黃色的路燈下面，笑着對他的小傻子說：“等我回家。”

他想着，等今晚的事過去了，他便帶着葉明川離開這座城市，天下之大，總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可惜的是，他再也沒有等到他了……

凡事有因必有果，這些事樁樁件件地串聯在了一起，便造成了如今的這種局面，是是非非其實已經不重要，時間已經過去的太久，縱然葉明川恨不得将那些人千刀萬剮，可數十年的光景過去了，那些人也大都化作了一抔黃土。

葉明川什麽都做不了！

他護不住葉安！他沒能保護好他……

唐逸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葉明川跪倒在沙發的旁邊，他從沒有見到他如此凄慘的模樣，不免吓了一跳，連忙跑上前問他，“你怎麽了？”

“……”葉明川仰着頭，看着他面前的唐逸，他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有許多的話想要問他，可是那些話全部堵在了嗓子口，他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只能這麽看着他的小安，他的小安啊，吃了那麽多的苦，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他的小安，忘記曾經的那些痛苦。

葉明川的嘴唇發白，不停哆嗦着，他叫道，“小安、小安……”

唐逸在葉明川的身前緩緩蹲下了身，他伸出手摸了摸葉明川柔軟的頭發，笑着問他，“你怎麽了，葉明川。”

葉明川忽然抱住了唐逸，他的自己腦袋抵在唐逸的肩膀處，他的哭聲壓抑，卻又什麽話也不說了。

能讓葉明川哭成這樣的，估計只剩下關于葉安的事情了，他又知道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唐逸沒有再問下去了。

倒是葉明川哭了一會兒後，一邊打着嗝，一邊擡起頭紅着眼睛，小心地問唐逸，“小安，我們回去好不好？”

他這副樣子，像極了從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就在葉安的面前縮成一團裝鹌鹑，葉安拍了拍他的後背，語氣淡淡，問他，“回哪兒呀？”

他曾今與葉明川只有那麽一個家，可是那個地方早已經被拆遷，被重建，不複當年的模樣，他們要怎麽回去呢？

唐逸苦笑了一聲，到了這個時候，放不下的人竟然變成了葉明川，“葉明川，忘了那些吧，我們重新開始。”

其實忘不掉的人不僅是葉明川，也有唐逸，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時常從夢中驚醒，時間過去的太久了，許多事再糾結也沒有什麽用處。

那些往事，葉明川不敢開口同唐逸提起，也不敢擅自去改動唐逸的記憶，他心裏難受得厲害，卻也只能憋在心裏。

等葉明川的情緒終于平穩了一些，唐逸握着他的手，“小川，你知道了什麽？”

葉明川依舊不肯開口，唐逸其實大概也能猜到個八九分，他一聲遭遇的慘事也就那麽幾件，能讓葉明川哭成這個德性的，想來也只有那件事了，他嘆了口氣，安慰葉明川道，“沒關系的其實，已經都過去了，別想那麽多，聽話。”

葉明川依舊是紅着一雙眼睛，像只小兔子似的，唐逸笑着調笑道，“你這個樣子，哪裏像是能護着我的。”

葉明川一把抱住了唐逸，貼在他的耳邊對他道，“我能護好小安的，再也不離開你了。”

唐逸回抱住葉明川，沒有應聲。

葉明川與唐逸的關系從來沒有想過要避諱誰，只是葉明川再怎麽說也是個粉絲千萬的影帝，貿然在外面露頭怕是又要引起轟動了，他們兩個又不能總是窩在家裏，眼看着就要春節了，他們也該出去置辦些年貨了，迫不得已之下，葉明川只好又施了個障眼法，将他和唐逸變換了個相貌。

葉明川覺得唐逸櫃子裏的衣服實在有些少了，所以一出門就領着唐逸去商場裏買衣服去了。

葉明川看中了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他拉着唐逸的手走了過去，讓導購小姐找了一件合适的尺碼，“試試這件。”

葉明川将衣服遞給了唐逸，在一旁又接過唐逸脫下來的外套，跟個皇帝身邊的小太監似的，服侍得可以說是非常到位了。

一旁有小姑娘看見這兩人膩歪的模樣，忍不住拿着手機拍了兩張，只是葉明川障眼法只是一時有用，明天若是那小姑娘再看這張照片，就會發現那照片上的人竟然是當紅影帝和他的緋聞男友。

不過葉明川也不在意，他和唐逸又不可能一直避着這些人，至于以後小姑娘發現照片裏的換了張臉要怎麽想，葉明川可就沒心思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