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章節
有創可貼,他都沒吭一聲。
“怎麽不說話?”程夏把最後一支棉球扔到了垃圾筐裏:“你覺得自己很英雄,很了不起是不是!”聲音裏已經摻雜了少有的憤怒。
小壯還是垂着頭,不說話。
程夏擡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臉對臉的湊過去。一個怒目圓睜,一個耷拉着眼皮不敢擡頭。
“看着我!”程夏吼道。
小壯不得已擡頭。少年眼裏滲出了淚花。被人打得有多慘,被學校領導教訓的有多狠,他都沒有哭過。但是看到對面的程夏眼睛裏那難掩的失望時,他終是忍不住要哭出來了。
程夏“嗤”的笑了一聲,然後就頹然的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她從抽屜裏翻出一張相框。扔給小壯。
上面一對年輕夫婦,笑容裏有着難掩的幸福。夫婦腿上坐着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正不安份的揮舞着小手。
“小壯,”程夏說:“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家長。但現在的情況,你爸不在,你媽也不在,我就是你的家長!
看看這張照片,你沒什麽想法嗎?”
她扭過臉去嘆了口氣:“你爸昨天來電話了……”
小壯擡起頭來,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
“你爸說,你媽已經找到了。但她不肯回來。”程夏從桌子裏拿出一張存折。推到小壯面前:“她說她沒臉見你,怕你嫌棄她。這是她這幾年所有的積蓄。省吃儉用給存下來的,說是一直攢着給你上大學用的。
知道她當初為什麽離開這裏嗎?”
“不是,不是嫌我們窮嗎?”孩子哽咽着。
程夏笑了笑,笑得很無奈:“所有人都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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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昨天,徐大叔剛剛挂了電話,程夏就接到了另外一個人打來的。是小壯媽。
這位年輕時很漂亮,很有新聞的大姐,第一次在電話裏,把自己十幾年來的心事說給了一個陌生人。說到最後,已然泣不成聲。
和所有的貧窮家庭一樣,按照當時的生活水準,是沒有可能供得起一個大學生的。而把自己的兒子培養成一個大學生,是這位貧窮的大姐唯一的理想。
于是,她不怎麽的就被人蠱惑了,說南方錢好賺,沒幾年就能給家裏賺出一套新房來。
她不喜歡新房,就喜歡看兒子讀書。于是就放下了所有跟人去了南方。
中間可能發生過一些說不出來的而且另人很不愉快的事情,小壯媽都選擇性的略過了。
于是這些年,在人們所熟知的故事裏,她是一個嫌貧愛富的女人,抛夫棄子,跟人私奔。
算着兒子要上高中了,她也攢夠了錢,正不知怎麽給家裏彙過來,正巧小壯爸就找來了。
她說了很多,說暫時還回不來。說謝謝程夏,謝謝她對小壯所做的一切,謝謝她讓小壯做到的那些改變……
小超市裏,程夏送走了王**,開始了一天的清點工作。
小屋子裏,一個少年攥緊了一張照片,無聲的哭泣着。
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的時候,程夏有些後悔,後悔了昨天的沖動。
她其實應該像所有的孩子犯了錯的家長一樣,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誠懇的道歉,給孩子争取一個還能一視同仁的機會。但她沒有,她沖動了。
于是程夏做好了再次被人罵個狗血淋頭的準備,甚至做好了要為小壯的前程負責的準備,拉着腫了一雙眼的徐小壯,來到了學校。
想像中的暴風雨沒有來臨,而且意想不到的,校長在向征性的批評了小壯“同學之間要團結友愛,不應該随便動手”之後,就讓主任領着孩子去上課了。
程夏還沒回過神來,校長又握住了她的手。說要替昨天的那位“思想品德”老師的言行向家長道歉,說學校一時不查讓這樣的老師進了校門,如果給學生或者家長造成了困擾,他将承擔一切責任。
他還說,那位老師因為品德操守确實有問題,已經被學校停職查看了。
直到走出學校大門,程夏都一直暈乎乎的。昨夜苦惱了一宿的問題,居然就這麽戲劇般的解決了。
直到回到超市門口,看到那輛低調而奢華的黑色轎車,還有從轎車裏走出的那個人,一切才又重新有了答案。
權利和金錢,永遠比誇誇其談要來得實在。
程夏是想回避的,想扭頭就走的。可家在跟前,她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小鎮沒有咖啡館,也沒有西餐廳。程夏泡了一杯綠茶,讓對面的陸程坐到了超市前的桌子旁。
“你還好嗎?”陸程問。
程夏笑着答:“好的很!你都看到了。”
陸程凝視着對面的人,幾個月,黑了,瘦了。但是,卻更加好看了。
“跟我走吧。”他說。
程夏手裏的杯子不動聲色的晃了一下,她擡走頭,說得有些咬牙切齒:“憑什麽?”
是啊,憑什麽?懷疑,背叛,甚至是陰謀,都可以不做數。但是“冷漠和放棄”,卻是程夏無論如何也容忍不了的。
陸程啞了一時,而後擡起頭,淡淡道:“行,你不走,我留下。”
“青年企業家紮根鄉土,誓要改變家鄉精神面貌”——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程夏正坐在門口趕蒼蠅。
她越發懷疑現在這些新聞的可信度。陸程的家鄉什麽時候變成這裏了,不是應該在龍頭鎮的嗎?而且他是打算紮根了?紮什麽根?程夏冷笑,他不信那小子能堅持到過年。
可又一想,還是自己小農了。在更大一層的行政上來講,這裏和龍頭鎮也都是可以稱為“家鄉”的。而且人家陸總總是應該有自己的打算,留下來,不見得就是為了她。
學校已經被陸總的投資變得煥然一新,開始向大城市的重點學校标準邁進。
鎮裏又新興了幾家具有當地特色的食品工廠,據說罐頭還沒生産出來,就已經有好幾家國外廠商過來咨詢洽談了。
關于“陸總”的各式新聞開始充斥着小鎮的大街小巷。程夏明白了,因為這些光鮮的新聞背後有着豐厚的利潤。
小鎮的東西純天然無污染。其實少的一直是銷路,如今有了上市大公司的支持,不火都說不過去。
她知道姓陸的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現在的陸程在她心裏幾乎可以歸結到“壞人”那一類。情感上的背棄,道義上的背叛。程夏不否認華遠達的罪有應得,但華遠達不在了,他身後的陸程卻飛黃騰達了,這一點程夏無法接受。
但有一件事情是好的。陸程除了偶爾過來買些東西站一會兒之外,就再也沒來找過她。
程夏樂得清靜。
也是,現在的陸程已經不可同日而語,身邊的各類緋聞足夠占據娛樂版頭條。女主角永遠都是那些光鮮璀璨的大明星,程夏不感覺他還會對自己抱有什麽想法。為了她留下,只能是一個可笑的借口。
事情靜下來之後。她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荊偉,這人似乎已經有些日子看不見了。
程夏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忙些什麽。少有的幾次去找他,那裏也都是烏煙瘴氣的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荊偉身邊總是充斥着不同面孔的小混混還有亂七八糟的髒話。
他回歸老本行了,很明顯。大混混看來又要從頭開始,從小混混做起了。
程夏無力阻止,也說不出什麽。各有各媽,各找各家。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他不想好好活,沒人能攔得住。
他不是徐小壯,小壯的人生還是一張白紙,而荊偉,沒跟着華遠達一起吃槍子,其實已經是個奇跡。
但現在陸程來了,程夏開始焦慮。
雖然荊偉沒把他為什麽來這裏清清楚楚的講過一遍,但程夏知道,和陸程脫不了幹系。
如果陸程老老實實的在省城做他的企業家,這倆人充其量也就是想想的時候互相磨磨牙,根本做不到實質性的接觸。
但是現在程夏想不明白。陸程為什麽要在小鎮落腳,難道他想趕盡殺絕?
到底和荊偉有着多大的仇恨?
幫派的事情程夏不懂。而且其實這倆人也都和她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關系了。原來的陸程确實是程夏放在心尖上的人物,可現在,估計有太多的人想要追捧着他,已經輪不到程夏來操心了。
但畢竟是身邊人,其實也能說是“朋友”,程夏不想看到他們出事。
最好的辦法,就是有一個人能夠離開。
她想不到什麽理由去說服荊偉,于是只能去找陸程。
走到他的住處時,程夏有些詫異。在她的想象裏,像陸程現在這樣的身份,不是應該住得更好一點嗎?
她敲響了那扇看起來至少有二十年的木門,陸程很快就過來開門了。
看到她的到來,陸程笑得很是燦爛。能看得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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