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婚事沒了?

二夫人愣了下。

問這話做什麽?二老爺還能怎麽說?

池韞又問:“此事二叔可點了頭?祖父與父親不在了,二叔是阿韞最親的長輩,這樣的大事,理應問過二叔才是。”

二夫人莫名其妙。

難道她還指望二老爺給她撐腰不成?開什麽玩笑?

但在俞大夫人面前,她還是耐着心答了:“你二叔自然點了頭。”

池韞仿佛不死心,繼續問:“二叔是怎麽說的?這婚事是祖父訂下的,二叔也覺得退了沒關系嗎?”

二夫人小心措詞:“你二叔說,你祖父已經過世,許多事不好墨守成規。如今情形不同,自然要随機應變。你要退親,是這樁親事有不妥之處,我們當叔叔嬸嬸的,當然尊重你的意願。”

話說完了,二夫人很是自得。

看,這樁婚事是你自己要退的,可不是我們逼迫的。

要是你不知趣,現在反口,那也來不及了。俞大夫人還在這裏呢!

池韞追問:“千真萬确,決無反悔?”

“當然。”二夫人一口咬定。

池韞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那就好。”

二夫人被她笑得有點心慌,總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可仔細想想又沒什麽錯。

她在這絞盡腦汁,池韞已經轉向俞大夫人,說道:“二叔既然這麽說,那阿韞與夫人您也說個明白話。”

俞大夫人點了點頭。

她也聽出了不對,腦子裏模模糊糊閃過什麽,一時沒抓到,就聽她說下去。

“照理,這親事是長輩定下的,阿韞歸家,理應順應長輩之命,履行婚約,以完成先人遺願。然而時移事易,今時情形與往日大不相同。祖父去世,父母不在了,連師父也在不久前身亡。師父與阿韞有再造之恩,如同父母,阿韞理應為師父服喪。既如此,怎好耽擱俞二公子?因此,阿韞在征得叔父同意後,與俞二公子解除婚約。”

說到這裏,她含笑:“雙方信物已經歸還,阿韞這些話,夫人可有異議?”

俞大夫人慢慢搖頭,目中光芒微微閃動,仔細打量眼前的少女。

她相貌甚美,在自己生平所見的美人裏,當屬一流。一颦一笑,獨具風采,完全不像傳聞中那個蠻橫不講理的池大小姐。

俞二公子是她的嫡次子,他的婚事俞大夫人自是十分看重。

池大小姐歸家,俞大夫人也曾親自到朝芳宮悄悄相看過。

印象中,這位池大小姐雖然長了一副好樣貌,舉止卻缺乏大家閨秀該有的儀态。

再後來,她在池家的種種行跡傳過來,俞大夫人徹底失望。

身為母親,她怎麽情願讓兒子娶這樣一個姑娘?

池大小姐沒回家時,池二夫人透露換人的意思,俞大夫人并不樂意。

在她看來,池妤在京城閨秀中平平無奇,配不上她的兒子。

可池大小姐回來,池二夫人再提這事,俞大夫人松動了。

池妤再不好,也不至于叫人看笑話,是不是?

左思右想,最終應下這事,俞大夫人不知多少回暗暗嘆息,覺得愧對兒子。

婚約在這裏,俞家再怎麽勢大,也不能反悔,帶壞俞太師的名聲。

只能委屈二郎了。

可現在,這位池大小姐說,與俞二公子解除婚約。

是解除婚約。

俞大夫人終于知道她想幹什麽了。

她心中五味雜陳,對這位池大小姐印象大有改觀。

先前的傳聞怕是有誤。

即使禮節缺失一些,她也沒那麽不堪。

當然,即使改觀,她也不會改變心意,覺得池大小姐可以嫁入俞家。他們這樣的人家,娶媳自是千挑萬選的事。

這位池大小姐,在失了所有倚仗,根本争不過叔嬸的情況下,還挖了這麽一個大坑,讓人家跳進去。這等心計,娶回來惹事嗎?

再說,這個結果雖然是俞大夫人想要的,可她卻覺得池韞做此選擇十分愚蠢。

這樣鬧翻臉,對她有什麽好處?她一個女兒家,沒人做主,叔嬸有的是法子報複她。父母遺留的産業拿不回去另說,到時候随意給她訂一門親,這輩子就毀了。

這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這樣剛烈的性子,怕是一點委屈都受不得,不免叫人敬而遠之。

短短時間裏,俞大夫人腦子裏轉完這些念頭,颔首笑道:“池大小姐說的極是,我們沒有異議。”

池韞含笑點頭:“好,你我兩家親事,就此作罷。從今往後,我與俞二公子各自嫁娶,再不相幹。”

俞大夫人繼續點頭:“願池大小姐覓得佳婿,前程似錦。”

“多謝夫人贈言。”

她們兩人在這客氣,二夫人卻聽傻了。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什麽叫解除婚約,再不相幹?

先前說的明明是……

她還沒出聲,池韞已經轉過來,起身施禮:“二嬸娘,我與俞二公子的親事,已經分說清楚,日後他再娶什麽人,不幹我事了。阿韞在這裏祝願二妹,與俞二公子議親順利。先告退了。”

說罷,也不管二夫人張口結舌的模樣,帶着絮兒出了會客廳,就那樣走了。

二夫人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她将剛才的話品了品,也沒弄清,池韞是故意那麽說,還是用詞不嚴謹。

在池韞看來,這确實是退親,先前她鬧的時候,也是口口聲聲退親,他們都聽習慣了。

但……

二夫人抱着一分希望,看向俞大夫人。

俞大夫人飲下最後一口茶,與俞五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雙雙起身。

“事情已畢,我們也該告辭了。”

“俞大夫人,那阿妤與二公子的事……”

俞大夫人神情自若:“這邊剛剛退親,怎好馬上議親。池二夫人見諒,我們且先回去跟當家的說一聲,餘下的事,晚些再說。”

“這樣啊……”這話說得在理,二夫人也不知道該如何挽留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兩位俞家夫人告辭。

目送她們乘坐的馬車離開,二夫人在門口站了好久,忽然回身抓着三夫人問:“三弟妹,我是不是領會錯了?她們這意思難道是,婚事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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