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青石坊間

青石坊是東島天極景色最美之地。

那長達千階,連綿蜿蜒的鳥居就是一絕。

周邊山色幽幽,給人古老靜谧之感。

鳥居入口後面則是仙境。

幽靜的小道,遍地繁花簇簇,此時正是棠花盛放的時節,粉白的花枝越過紅色的院牆,慵懶嬌媚。

院牆內是圓形的偌大湖泊,水上以竹木制搭建着房屋千餘間,中心處重疊往上建起一座高樓。

中有庭院花林,檐角懸挂燈盞與風鈴,開合門上繡畫着不同景物。

且都是雲守息親自作畫。

高樓幾乎占據整個湖面,只有外圍一圈栽種着部分睡蓮。

院牆上則種着一圈棠花。

這是雲守息居住的蜃樓。

鈴蘿跟着雲守息走上通往中心的懸橋,看見下方水上平屋,每一間都修建的十分雅致,且自帶庭院,院中綠植擺放恰到好處,石壇上驚鹿聲聲,水流緩緩。

“你的兩位師兄在蜃樓有各自的房屋小院,平時也會在這裏小住。”雲守息邊走邊說,“我為你也準備了一處,在下西院。”

鈴蘿下了懸橋,朝他說的下西院走去。

推開門,熟悉的景色映入眼裏。

她曾在這裏住了近四年,印象深刻,初到時是歡喜和感激,離去時是仇怨與厭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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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院中花草到屋內桌案上的一個小擺件,都是雲守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

當鈴蘿住進蜃樓下西院的第一天,雲守息就開始了對她的改造,否定且抹殺她自我的存在,讓她變成另一個人。

“門服在裏邊,去換上吧。”雲守息站在庭院的棠花樹下說,“以後你就住這裏了。”

以前鈴蘿稀裏糊塗地就聽了這話在下西院住着,後來才知道親傳弟子也有獨居舍堂,但那會她滿心崇拜雲守息,并未有離開的想法。

此時鈴蘿皮了下,故意懵懂說道:“內門弟子也有舍堂,我怎麽好意思住這打擾師父。”

雲守息微微笑着,“我讓你住這可随時教導修習,你想去住舍堂,難道是想偷懶?”

鈴蘿:“……”

“弟子絕無此想法,我這就去換門服。”她說着,把門關上,朝裏屋走去。

屋內有着淡淡的檀香味,給人溫暖的感覺。

白金色的門服放在床邊,鈴蘿伸手摸了摸,觸感冰涼柔滑,材質極佳。

腰帶上刻印着山水兩符,使弟子們免遭祖師爺留在東島天極山間水裏的一些陣法靈力攻擊。

鈴蘿褪下衣裳時,袖中一顆玉珠落地,啪嗒一聲,順着地板骨碌碌的滾着,一直撞到桌角處才停。

這是一顆淡粉色的玉靈珠,小巧可愛,色澤亮麗,常用于逗哄小孩之物。有的玉靈珠內會藏景象物,連帶着聲音也一起,以靈力封存其中。

藏有景物的玉靈珠和沒有的玉靈珠受人追捧的程度天差地別。

只有修為極其強大之人才能制作藏有景物的玉靈珠,這種玉靈珠也因此十分珍奇罕見。

鈴蘿朝桌邊走去,垂首沉默地看着腳下的玉靈珠。

它是一顆記錄了景象的玉靈珠,但原本透徹明亮的玉珠內核已經碎裂出無數裂紋。

鈴蘿彎腰拾起,将它重新藏了起來。

她其實很想再看看被永遠留存在玉珠內的人,可她也清楚,哪怕再看一眼,只會讓她變得更加暴戾。

鈴蘿平複好心緒才開門出去。

身着內門弟子服規規矩矩地叫了聲:“師父。”

在鈴蘿垂首時,雲守息盯着她的眸光幽深。

成為親傳弟子的第一天,鈴蘿被雲守息帶着熟悉了一圈青石坊,最終回到蜃樓上西庭,同她将內門修習運轉的心法基礎。

上西庭上呈半圓的露天平臺,是教她術法一道的地方,若是練習劍道,則會帶她去劍館。

晌午時,于休給兩人帶來食盒。

鈴蘿內心恹恹,重來一世将這些早已爛熟于心的術法理論再學一遍實在是無聊。

但她又不得不再走一遍,且不能被雲守息看出端倪來。

下午在劍館習劍道,雲守息先教的她如何使用櫻喜,鈴蘿以前認真又悟得快,現在則故作愚鈍,在雲守息演示三五遍後還說不會。

雲守息對她耐心很足,脾氣也好,又演示一遍。

鈴蘿展開櫻喜,注入靈力,卻沒能與它共鳴,扇面依舊是平平無奇的血色一片。

她沮喪道:“看來是我太笨了,還讓師父演示了那麽多遍都學不會。”

雲守息笑道:“別總說喪氣話,我看是你沒認真學。”

在鈴蘿堅持不懈地裝笨下,雲守息最終放棄了教她櫻喜,轉而教習劍道。

雲守息遞給她一柄佩劍,自己卻拿着木劍說:“大道從簡,有時劍不是劍,它并非在你手中,而在你每一念引發的靈力中。”

鈴蘿接過劍後看了他一眼,無意識地想起在月色下以木劍修行的越良澤。

她裝作好奇地問:“師父,若是靈力微弱之人練劍修,是否有機會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劍道強者?”

這般天真爛漫的話正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

雲守息并未有疑,持劍笑道:“若是有心,自然是有機會的。天道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就一定會有所回報。”

鈴蘿心想這是你的道而不是天道的想法吧。

但不可否認的是,雲守息在修道一事的确很強。

“你盡管用全力,為師想看看你的極限在哪。”

雲守息單手負背,持劍向她。

鈴蘿拔劍,長劍出鞘發出細微聲響。

正好,她也想試試。

“師父,弟子得罪了。”

鈴蘿禦氣舞劍,專注且認真地與雲守息比試一場。

雲守息從容不迫,單手對陣,身形缥缈卻又流暢,輕易卸下她的攻擊,卻也微微詫異她的實力超乎自己想象。

鈴蘿以前跟雲守息比試,靠的是體內澎湃的靈力,而不是招式和對劍的技巧。

事後被雲守息評價靈力天賦異禀,悟性高,但卻不會用劍。

在入東島天極之前,她的确不會用劍。

此時鈴蘿的劍招熟練,禦靈和掐訣配合默契,哪怕對陣的是東島天極的三掌門,仙門強者叄息真君,也不見顧慮和害怕,發揮穩定。

雲守息眼裏笑意更甚。

如此天賦,讓他感到驚喜。

鈴蘿用的都是在天極學的術法,其它會的有所隐藏,要麽就是如今實力不夠無法使用。

至少她現在是打不過雲守息的。

在最後一劍相撞時,鈴蘿在木劍上砍掉一道口子,而雲守息的木劍卻已橫在了她咽喉間。

鈴蘿擡眼朝他笑,滿臉崇拜:“弟子贏啦。”

雲守息收劍,贊道:“不比你兩位師兄差。”

鈴蘿故作開心道:“謝師父誇獎。”

這才第一天,彼此都掌握着微妙的度,沒有太過親近。

劍道比試結束,鈴蘿又回了上西庭,跪坐桌案邊默寫術法相關。

身後落日沉沒,橘紅的夕陽光芒大片灑落。

雲守息就在不遠處坐着,煮火烹茶,岸邊還放着不少符咒等着他續寫。

師徒二人誰也沒有說話,晚風掠過,夾雜着茶墨兩香。

鈴蘿寫完後,将筆放下,看向雲守息說:“師父,我還有些東西在外門舍堂裏,想去拿回來。”

雲守息聞言颌首,“我讓外門給你送來。”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鈴蘿不好意思地笑,“這種小事何須麻煩他人,而且、而且我也想跟還在外門的朋友說一聲。”

雲守息便道:“去吧,若還有什麽需要,可用玉聽告知你二師兄。”

鈴蘿垂首退下,上懸橋離開蜃樓。

她把玩着手裏的玉聽,還未滴血激活。

琴鳶已到內門,她根本不用去外門找人,也沒什麽重要之物落在舍堂。

鈴蘿就是想去看看越良澤。

問他為什麽沒進內門。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更新在下午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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