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三人剛出櫻林,就聽太初傳來尖銳的嘯聲,警示的靈鳥在上空盤旋着,聲聲不絕。

值夜巡邏的弟子們還來不及休息片刻,就繃緊神經開始傳遞消息查看真假。

鈴蘿打了個哈欠,看着周邊急急忙忙出來的人們說:“回去也睡不了了。”

慕須京蹙眉,似想起什麽,加快腳步率先離去。

越良澤看了他一眼說:“着急就用瞬影。”

于是慕須京單手掐訣身影一掠就不見了。

鈴蘿沒好氣道:“我讓你倆練劍,你教他咒律幹什麽?”

越良澤抱劍答道:“他打不過我,練劍術沒用,不如教他一些咒律,你看他學得也挺快。”

鈴蘿又重複了一遍:“教他幹什麽?”

越良澤沉默片刻才答:“讓他在月宮能過得好一點。”

鈴蘿問:“可憐他?”

越良澤搖頭。

兩人走在回廊中,鈴蘿輕哼聲,懶洋洋道:“擅自教導其它仙門弟子修煉,這要是被傳出去,各大仙門都要罵死你,而且他一個北庭月宮的大少爺,月宮卻半點咒律術法都不教他,你也不覺得有問題?”

越良澤認真答題:“被孤立了?”

鈴蘿涼涼地斜他一眼:“你就仗着自己是聖劍宗仙首的徒弟胡來,不需要你幹預的時候插手其他門派弟子的修煉問題是大忌,要是他說自己的咒律是你教的,我看你到時候怎麽辦。”

越良澤聽後沉默。

見他好一會沒說話,鈴蘿又道:“知道怕啦?”

越良澤搖頭,道:“你說得對,聖劍宗有師尊撐腰,的确可以胡來。”

鈴蘿:“……”

她又一次覺得越良澤切開來是黑的。

兩人在前邊拐角遇見匆匆而來的詹容,詹容停下腳步朝越良澤看去。

越良澤略微垂首禮貌招呼,鈴蘿問:“詹容師兄,不知這一大早是出了什麽事?”

詹容見到兩人愣了愣,向來不急不緩的人此時沉聲道:“前邊傳來消息,說鎮仙玉不見了。”

鈴蘿雖已知曉發生了什麽,卻還是露出驚訝的表情問:“鎮仙玉怎麽會忽然不見?”

“還請兩位随我去金鸾池宴臺一看究竟。”詹容道。

越良澤不言,卻跟着他走了。

金鸾池宴臺此時已聚攏不少人。

各家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了,看見被詹容領來的越良澤時,部分人目光神色都變了變。

風堂主在弱水中怒喝:“定是昨日那魔再次搗亂,偷走了鎮仙玉!”

“可這鎮仙玉不是只有那名聖劍宗的弟子才拔得出來嘛!”一名手拿紙扇打着哈欠的男人冷笑着看向走來的越良澤,“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能撼動鎮仙玉半分?”

越良澤沒理他,倒是先看了眼空無一物的弱水,原本被他留在這的鎮仙玉卻不見蹤影。

雲守息瞧見跟越良澤一起來的鈴蘿眯了下眼,而這徒弟識趣,在他開口前就自己過來了。

“昨日大家可都看見了,大掌教想要碰一下鎮仙玉都被彈開了,說明如今這天下,能拿起鎮仙玉的就他一人。”

岐山少主崔火烏拿着紙扇指向越良澤,神色略顯幾分傲慢與審視:“在場最有可能偷走鎮仙玉的人也只有他。”

太初掌教沉着臉色在旁,只看了眼越良澤沒說話。

崔火烏卻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諸位仔細想想——”

“想什麽?”楚異懶聲嘲道,“太過明顯的事情不用動腦子都知道,但別人可不一定真會做出這種沒腦子的事。”

崔火烏被他說得一愣,接着冷臉道:“你是在說我沒腦子?”

楚異哼笑聲:“我可沒說。”

“可除了丹水真君外,的确沒人能觸碰鎮仙玉。”琮秀往前走來,目視越良澤發問,“你可知道些什麽?”

“不知道。”越良澤被衆人或是懷疑或是嘲諷的目光盯着,依舊站在那抱着劍,沉靜中帶着點小高冷,“昨日金鸾池宴大會後我再沒到過此地,也沒碰過鎮仙玉。”

崔火烏冷笑道:“這鎮仙玉何時不見的?那時你又在哪?”

鈴蘿不由瞥了眼此人。

岐山少主。

嘴賤,愛找人麻煩挑刺,天不怕地不怕,最讨厭聖劍宗和東島天極。

太初掌教轉身看向身後弟子,“木河,你說。”

名叫木河的太初弟子咬牙道:“昨夜是我當值巡邏內庭,于卯初時見鎮仙玉還在,到辰初就不見了蹤影。”

“弟子還以為眼花,特地下到弱水中查看,依舊不見鎮仙玉。”

鈴蘿記得,上輩子崔火烏問越良澤卯初到辰初這段時間在哪做什麽,越良澤說他在櫻林等白藏。

崔火烏又問:“可有人能證明?”

越良澤淡聲道:“我一個人。”

于是崔火烏等人就樂瘋了,抓着這點往死裏嘲他。

什麽“早有預謀!沒想到你堂堂聖劍宗竟行如此茍且!”

“真是見不得別人好,搶人家的神武還不夠,不好意思直接帶走,就想要偷偷拿走,可要臉?”

“就算是聖劍宗,做出此等有辱仙門的事來也不妥吧?”

“沒想到你長得人模人樣,卻是這種不堪卑鄙之人!”

旁觀者聽得都生氣。

別看平時各家忌憚聖劍宗,對聖劍宗人客客氣氣尊敬有加,背地裏卻總是有怨和不滿。

表面跟你和和氣氣誇你天才年輕有為,背地裏見你喝杯酒都要在心裏罵一聲登徒浪子行為放蕩。

表面敬你,但你最好別犯錯,若是有不妥之舉,立馬會遭到多家責問謾罵。

鈴蘿眯着眼看崔火烏得意的臉,果然他聽完木河的話後,立馬質問越良澤:“這個時間段你在哪?做什麽?”

越良澤不見慌亂或是惱怒,還是一樣的回答:“在櫻林等人。”

崔火烏又道:“可有人能證明?”

越良澤抿唇,不想把他人卷進麻煩裏。

鈴蘿一邊在心裏罵他爛好人一邊走出來道:“我。”

楚異驚訝地看着自家小師妹走上前去,颌首姿态倨傲地對那岐山少主道:“我能證明,那時我在櫻林看他與人對劍。”

雲守息神色淡淡地看着為人出頭的鈴蘿,沒說話。

倒是崔火烏見又是東島天極的人跟他嗆聲,臉色又沉了一分,連道:“你見他與何人對劍?”

“我。”跟北庭月宮一行人人而來的慕須京面無表情地說,“昨夜我與他在櫻林對劍直到天明,剛一路從櫻林趕過來。”

崔火烏看見是他愣了下,不屑道:“你一個下等私生子的話——”

啪的一聲脆響,驚呆在場衆人。

姜妙收回打崔火烏一巴掌的手,恢複乖巧禮貌的姿态,面紗之上的眼靜靜地看着他。

崔火烏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臉,不可置信地朝姜妙看去:“你竟敢——”

“崔少主。”雲守息淡聲道,“你身前的人可是月宮宮主,還輪不到你質問她。”

崔火烏咬牙,面色陰沉地冷哼聲。

姜妙這才轉開視線,朝雲守息颌首致意。

“誰知道你們二人不是聯合起來撒謊騙人!”崔火烏仍在不依不饒。

鈴蘿眉眼嘲弄地看他:“崔少主若是不信,可去櫻林河邊看看,昨夜對劍在那邊留下的痕跡可不少,一查就知。”

太初掌教聽後,給琮秀使了個眼色,讓他過去一看。

琮秀瞬影立馬消失不見。

鈴蘿不慌不忙道:“劍招留下的痕跡,可推斷出時間長短,我們到天明才離去,剛出櫻林時就遇上許多人匆忙朝這邊趕來,又在回廊遇見詹容師兄。”

“詹容師兄可作證,我們是從櫻林方向出來的吧?”

詹容上前道:“确如鈴蘿所說。”

崔火烏冷眼看着鈴蘿道:“你們沒事大半夜的找他在櫻林練劍?我看你們三人關系倒是很好啊!”

鈴蘿微微笑道:“同為破了生死境的劍道天才,自然有許多話可講,等崔少主何時也悟了,我也能同你說道論劍。”

“叄息真君可有個伶牙俐齒的好徒弟。”崔火烏咬牙切齒道,“可就是跟聖劍宗走得太近了些。”

雲守息說:“崔少主如此針對聖劍宗,也是難得一見,作為岐山之主的兒子,倒也不算太差。”

這話是連父子倆一起嘲諷了,崔火烏豈能忍?當場怒喝:“雲守息!”

風雲鴻淡聲道:“行了,你一個小輩,怎能直呼叄息之名?”

風天耀站在旁邊朝崔火烏翻了個白眼。

蠢貨。

嘲聖劍宗肯定沒人說你半句,卻不知好歹的連叄息真君也牽連進來,這誰敢幫你?

一聲怒喝傳來:“小輩?他也不看看自己跟個小輩計較什麽!”

岐山之主崔狩禦劍而來,落在崔火烏身前,冷眼朝弱水中的雲守息看去。

崔火烏叫了聲爹,飽含委屈,剛剛焉掉的氣勢又瞬間高漲回來。

崔狩看了眼鈴蘿,手中劍意迸發而去:“你這徒弟不知好歹,出言頂撞我岐山少主,這口氣可不能這麽算了!”

鈴蘿都沒把這劍意放在眼裏,在雲守息欲要動手時,越良澤卻比他快了一步攔上去,這劍意撞上他被瞬間破掉。

一聲輕笑傳來,似遠,但瞬間人已到弱水上方。

“那崔少主不分青紅皂白就污蔑我師弟偷了劍,處置罪人似得高高在上指責不停,這口氣還真不能就這麽算了。”

白藏禦劍下至弱水越良澤身前時,一道白色劍光越過了雲守息,風雲鴻,以二人都無法攔下的速度目标明确的直擊崔火烏。

崔火烏感覺到厲風襲來,卻被那帶着絲絲殺意的劍勢定住,宛如被數條毒蛇纏住四肢般無法動彈,只恐懼地等待死亡降臨。

他眼珠震顫,父親拔劍抵擋,卻被這劍光擊退數步,雖勉強擋下,卻悶哼一聲,受了傷。

在場衆人都有些驚訝,這一劍重新喚起了他們對聖劍宗的忌憚之心。

白藏平時總笑眯眯着,跟各大仙門來往待人處事都很上道,誰都沒見過他惱怒生氣,也少有見他出手。

但剛剛那一劍讓他們想起,聖劍宗的弟子雖少,卻各個都是怪物。

崔火烏額上汗珠低落,對上白藏笑眯的眼時打了個冷顫,立馬回頭去扶人:“爹,你沒事吧?”

“諸位,是否有些心急了。”白藏笑道。

太初掌教很是頭疼,上前道:“各位,丢劍已讓我無顏去見祖師爺,你們就不要再吵來吵去了。”

明明最懵逼憤怒的人是我,你們吵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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