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父親的驕傲與擔心

“這怎麽好意思？”李麗等人有些不安，他們估計着自己身上的糧票，在盤算着該給多少合适，就被葉泰清一人遞了一碗飯在手裏。

葉泰清已經吃過飯了，他拿了一小瓶酒出來，問過誰喝之後，給對方滿上，笑着說：“到叔叔家，就別客氣，都是農家菜，酒也是自己釀的，你們不是睿城的妻舅，就是他的同事，這麽多年多虧了你們在工作上生活中照顧我們家睿城，都比客氣，趕緊吃！”

葉子聞着飯菜香，口水簡直就已經泛濫了，她看着舅媽說要給自己沖奶粉，結果奶奶端出一小碗粘稠的大米粥道：“我之前不知道你們還給帶了奶粉，剛好給孩子做了碗粥，十個月大剛好能喝。”

葉子見狀都急死了，大米粥的香氣撲鼻而來，趕忙張大嘴巴，等着投喂，對她而言只要是能吃的，她都愛。溫之桃見狀，就趕忙抱了葉子過去，拿了小木勺，一勺一勺的喂她，葉子心知那些飯菜沒自己的份兒，但是米粥下肚，暖和感，潤滑感就讓她感動的想哭，這簡直是自己吃過最好吃的粥，沒有之一。

溫之桃的手藝也着實好，跟這些日子在火車上只是啃雜面幹饅頭鹹菜喝水相比，今天的夥食仿佛到了天堂，還有爽口的黃瓜，帶着肉味的山藥，糙米飯大口大口的吃着，這滋味簡直無法形容。不僅是陳衛國，就是王文志等人都沉浸在吃飯之中無法自拔。

“溫姨，您做的飯真的太好吃了！”飯後衆人都抱着肚子感慨。

溫之桃笑眯眯的幫葉紫揉着肚子，說：“那是你們趕了好幾天的路，想是餓着了！家裏也沒什麽好東西招待你們。”

飯後休息了一會兒，天色就已經全部發黑了，想着他們一路的辛苦，葉泰清幫着燒了一大鍋水給他們洗漱後，就給他們安排了房間睡覺，她跟李麗還有葉子睡炕上，葉國全領着王文志去隔壁屋子睡覺。陳衛國福氣則是安排在另外一個房間，自從兒媳婦懷孕開始，即使知道他們回來的可能性不高，但溫之桃還是專門多準備了一個房間，想給未來的孫子孫女住，這次他們雖然來的匆忙，但是也是能住的下。

葉子人小身子弱，吃了飯沒一會兒，就打起瞌睡來。葉奶奶趕緊就打發了衆人，看着葉子睡覺。跟李麗問起未曾謀面的兒媳婦的事情。兩人說了大半夜，溫之桃也大概清楚兒媳婦跟兒子的敘述差不多，是個溫柔有才氣的倔強姑娘，溫之桃對此沒有任何意見，畢竟也不是跟她們老兩口過日子，只要孩子高興就好。

次日一大早，在奶奶一碗牛奶投喂後，葉子穿着奶奶親手制作的小夾襖，紮着個沖天辮就被爺爺抱着出門了，葉泰清一晚上已經基本了解孩子為什麽會送回來，他近乎一夜未睡，當孩子選擇科研這條路的時候，他就知道日後這個孩子不能常伴身邊，如今這樣知道他要去外地工作好幾年，還不能知道地址的事情他心中早有準備，但是心裏還是止不住的擔心跟思念，但同樣也是驕傲的。

因為小葉子回來常住，所以口糧關系都得轉回來，所以葉泰清帶了證件跟研究所的介紹信，還有兒子的工作證跟陳衛國和王文志一起去了村長家裏，說明情況之後，村裏開了證明跟介紹信，葉泰清又帶着他們一起去了派出所，葉子就被落戶到了石頭村。這個時代落戶很簡單，葉子的證件很齊全，所以很容易就直接落戶了。

從派出所回來的時候，葉子看着山山水水，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然後就又在爺爺懷裏睡着了，一行人還碰上了村長的大孫子石安濤，他在山上套了兩只兔子，前陣子他頑皮落水都沒了呼吸，還是葉國全給救回來的，這孩子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感恩，知道葉爺爺家裏來了客人，就把一只肥的兔子送了過來。

葉泰清也不推辭，家裏的臘肉不多了，他家裏來了這麽些人，确實也想好好招待招待，于是拿了兔子，順便從房裏拿了之前配好的藥給他說：“這是你婆的藥，你拿回去，一副藥三碗水煎一碗，煎三回，這些藥吃完，她晚上就能睡得舒服些。”

石安濤接了藥，問多少錢，被葉泰清給罵走了。

等人走後，是太清就麻利的把兔子殺了，剝皮、掏內髒處理幹淨之後，就交給溫之桃，溫之桃接了以後看了眼房中呼呼大睡的孫女，就笑着去給處理兔肉了。

等到葉子再醒來的時候，奶奶就端了玩濃香的兔子蘑菇湯給她喝，雖然沒有任何的調料，但是濃香可口還帶着肉香的湯，讓葉子一下子就精神大振了，這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喝肉湯，哪怕沒有任何調料，也美味的令葉子搶着抱着碗不想松手，嘴裏想要說話，但只能是咿咿呀呀。

溫之桃原來只想讓她嘗嘗味道，但是看着孫女這般護食，忍不住笑了，摸摸她頭上的小黃毛，愛憐不已，看沒有幾口了就順着她的力道讓她喝完。

咕嘟咕嘟兩口喝完的葉子有些不舍松了手，奶奶顯然只給她準備了這麽一點兒，所以也只能眼饞的看着其他人吃，自己有一口沒有口的吃着奶奶給她專門用來磨牙的石頭餅。

“老葉，你一會兒去老虎溝問問老成，他們家還有産奶的羊不？有的話，每天你早上去端一碗回來。羊奶養人。”看着孫女頭頂的小黃毛，還有快十個月都沒幾顆的牙齒，溫之桃對着葉泰清囑咐着。

“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去，要是有的話，就幹脆牽一頭過來，馬上過冬了，來回也不方便。”葉泰清點點頭，顯然也想到了羊奶養人好消化的事情。

吃飽喝足的葉子只能窩在爺爺懷裏看着大家那裏吃的噴香，奶奶用豆面加上玉米面給大家擀了面條，煮面的時候還下了小青菜，煮好之後撈出來，放了辣椒蔥花用油潑了，加上鹽醋醬油芝麻一拌，葉子光是聞着就能知道奶奶的好手藝。

陳衛國雖然吃的噴香可是想到葉叔家裏的油罐子剛才已經空了，就知道他們是拿出最好的東西來招待他們了，吃碗面喝一碗面湯，渾身都是懶洋洋的舒服極了。陳衛國将懷裏貼身的小包拿出來遞給葉泰清，說：“葉叔，這是小欣讓給您跟溫姨送回來的，這是她跟睿城之前攢的工資。”

“不用不用！”葉泰清擺擺手，家裏還沒窮到要兒子兒媳養的地步，的但這話又不能明說，畢竟當初他可是號稱捐獻了所有家産的人，後來重新劃分成分的時候都變成貧農了，只能笑着說：“睿城之前一直有寄工資回來，我們老兩口也沒處花，家裏還有，自然是他們小兩口的家私。你就幫他們留着吧！他們在外面沒錢可不行。”

陳衛國聞言笑的更加真切了，連忙解釋說：“他們那些搞研究的，國家什麽不包，在研究所一年半載也出不了一次門，有錢也沒地方花，這些錢您留着，您跟溫姨不用，還有小葉子呢！再說你們花不完，就給他們攢着，也是一樣的。”

葉泰清一頓，想想也是，他沒有多問兒子的工作問題，能将女兒都送回來，就證明兒子如今有多麽的繁忙。當王志文又說了以後葉睿城的工資還有補助都會按月存入戶頭，這個存折給您拿了回來，每個月的票證都會按時郵寄的時候，葉泰清才發覺事情可能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輕松，兒子顯然要去做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複雜，當李麗也說了陳欣的一般工資跟票證會郵寄回來的時候，一半孝敬她的父母之後，葉泰清的心頓時就跌入了谷底，兒子兒媳身上不留一分錢，可能幾年，甚至更長時間，這些事情就不能是他知道的了，如今只有照顧好孫女，讓他們沒有後部之憂就足夠了……

“衛國拿的這些我就收下了，剩下的不用郵寄了，我們一家真的不怎麽花錢。小欣的工資票證就全部交給親家，睿城的工資存在戶頭上，票證郵寄回來就行了，我有手藝，還能上工，家裏能照顧過來，你們都好好工作，把我們的國家建設好，莫要操心我們。”對于兒子兒媳的工作他不問，也不讓他們說，就這樣吧！只要他是為國家做貢獻，那麽當父母的只有支持了。

葉泰清沒有細問，衆人心裏都松了一口氣，葉泰清拿出長輩的架勢，衆人都不好在說什麽，但是對于這麽通情達理的長輩，大家的印象都很好，雖然鄉下的短短一日，生活很惬意，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歸程還是很快到來。

溫之桃烙好的餅子，跟一大罐子豇豆辣椒炒兔肉，當做口糧給大家路上吃，還煮了十幾個雞蛋，不容拒絕的讓大家帶着。葉泰清則是給親家送了一壇子虎骨酒跟一些上好的補藥，還送村裏收了一些幹貨給大家，讓他們帶回去嘗鮮。

“拿回去！你們不是睿城的同事，就是睿城的家人，千裏迢迢給我們把孩子送回來，都是為我們國家做貢獻的人，耽擱了這麽些天不說，來自己家裏吃口飯，還要給錢，那怎麽成？”臨行前，大家都将這兩日的夥食費準備給了，結果葉泰清直接臉色一變，不容拒絕的将東西塞到他們手裏，臉色有些不好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