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暴打‘鬥士’

對于年輕的山裏的孩子而言, 在他們看來能夠融入城市，能夠跟大家一起做一番大‘事業’, 能夠挺起胸脯驕傲的告訴世人, 他們祖輩都是貧農, 能夠将曾經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腳底下, 是一件尤為興奮的事情。

這種感覺讓他們興奮，讓他們忍不住升起了巨大的信心跟自豪……雖然心裏明白中醫并非沒用，雖然也是極度認可葉泰清的醫術, 但是在外面, 卻羞于提起這個人。雖然知道他是有真本事, 可是卻比從前少了敬重的心思。

葉子說不上心中是什麽感覺，是慶幸還是難過。看着爺爺低頭認真鑽研醫書，凝思苦想的再琢磨一個藥方, 絲毫不因為身份的落差而感到難過。

“爺爺，你都不生氣麽？”想到曾經備受尊敬的爺爺，現在跟從前完全不同的六隊的氣氛, 葉子問道。

葉泰清揉揉額頭，手裏這個藥方，他有些拿捏不準, 附子的量再減三克，不知藥效會不會更好？等葉子看他沒有回應, 又問了一句之後，葉泰清才放下手裏的藥方，笑說：“生氣做什麽？為什麽要為無關緊要的人生氣？而且小葉兒, 你不應該太過關注這些，你還是個孩子，主要目的就是學習。”

葉子頓住了，有些不明白，爺爺從前對隊裏的孩子們很是友好，如果有願意學醫的，也從來都是不藏私，努力去教導。甚至遇上不愛喝藥的孩子，還會注意藥的口感……可現在怎麽說他們是無關緊要的人。

葉泰清嘆口氣，他希望孫女看到的世界是美好，可是生活并非如此，這次事情也讓他明白自己可能随時會倒下，但到了那個時候，孫女該怎麽辦？親家的來信，更是令他感到了行事的嚴峻，所以他現在更希望孫女能夠自己站起來。

“醫者，仁心，可這仁心僅僅只是針對病情而言，我們不能将這份仁愛全部放在他們身上。沒有人能夠拯救世界，左右別人的思想。而我們只能去醫治他們身體上的疼痛，而他們的思想跟行為，并不是我們應該插手的事情。我喜歡孩子的天真跟善良，喜歡鄉下人的淳樸……你為我生不生氣，爺爺告訴你，爺爺不生氣，當他們明明清楚的知道中醫并不是被現在誤解的那樣，可以做出去亵渎醫者的事情，明明自己從小到大很多次的疼痛都是被中藥醫治好的，可依舊做出了選擇。當他們告訴你，說是我跟外面的不同，這真的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有什麽不同，醫術高深暫且不提，那些醫者難道沒有幫人解決過痛苦？說出這些話，不過是自我安慰，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可依舊去堅持，去高談闊論……仿佛這樣就能讓他們變得無敵，變得強大，可在我看來不過是虛張聲勢。”

葉泰清拿起一旁的茶缸，喝了一口水，繼續說：“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去學習，而不是擔心這些無用的事情，時間會告訴你，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但是知識永遠不會辜負你。習醫是你自己的選擇，既然做了選擇，就不要去猶豫後悔，一往直前，走下去，你的心會告訴你答案。”

葉子嘆口氣，有時候她真想将腦子裏的一切都告訴爺爺，可是時間越長，感情越深，她越無法去開口。

“而且爺爺偷偷告訴你，雖然黎明來的有些遠，但是還是能等到的。”葉泰清看着孫女無法釋懷的樣子，眨眨眼睛從懷裏拿出銅板，給她說。

葉子一頓，看着爺爺真愛的摸着手裏的銅板，想到藏在藥房的龜殼……又聽爺爺感慨時間不夠用，自己到底入門晚了……頓時不知道說什麽了，有時候面對空曠的空間，看着裏面的亭臺樓閣，恍如仙境……可她就是沒什麽天分，對于易經占蔔之事，怎麽都無法入門，自己果然還是太笨了吧！

不太明白孫女糾結的點，葉泰清拿着銅板，突然想到剛才藥方上的事情，忍不住算了算，幾次都是不同的結果，讓他心裏有些感慨，為何玄學敗落，果真很多的事情更敬酒的是科學依據，理論實際，而非這些外力所能影響。

因為對中醫的不信任，葉泰清較之以往輕松了不少，他能有更多的時間教導葉子，甚至還會帶葉子上山采藥，實地教導她不同的藥材，不同的年份不同的生長地不同的藥效，還能繼續鑽研醫術。空閑之餘，還會翻翻周易緩解一下。見爺爺這麽平淡，葉子也逐漸平靜下來，因為一對一的教導，葉泰清對于葉子的進度很是了解，所以葉子忙碌起來，根本顧不上其他的事情，每日的時間都被爺爺安排的功課所填滿。

“歇歇，歇歇，先吃個小饅頭片……”溫之桃看着孫女苦讀，不禁想到曾經兒子年幼的時候，不過當時兒子因為對學醫沒有太多的想法，所以雖然不幹涉兒子的選擇，但是父子的交集并不多，哪裏有現在這樣讓人看着高興。這麽多年了，她也不想管外面的風風雨雨，只要面前這個家裏安安穩穩的，她就滿足了。

沉浸在學海之中，葉子進步很快，雖然她依舊覺得自己簡直弱爆了，但是在葉泰清眼中還是很滿意的，雖然天分并不特別出衆，但是孫女能耐得下性子，認真苦讀，不去敷衍了事，這就足夠了。他見過太多天資卓越之人浪費自己的天分，反而一無所成，孫女這樣就很好。

“你也沉得住氣！”老石現在都覺得有些扛不住了，越來越多的孩子出去，隊裏一地雞毛，到處都能被抓到把柄，想想他心裏就發愁，有心按照政策走，可安政策走，隊裏社員就得餓肚子，可是還是跟往常一樣，那早晚得出事。他之前說了一句咱們村，就被熊孩子說是老思想，現在都是生産公社，所有人都是同一個公社的社員。不得已只能改過，他做了多少年村長，可曾這麽憋屈過

葉泰清拿起茶缸，輕吹一口，喝着裏面的熱水，嘆口氣說：“不沉住氣不行啊！我都多大年紀了，還有孫女要顧及，這事倒也不難辦？嚴格執行，多餓幾回肚子就明白了，整天去鬥別人，什麽時候自家被鬥了，到時候也就清醒了。巴掌沒扇到自己臉上，怎麽會知道疼？”

老石嘆口氣，他不是不希望孩子們闖出去，可這種闖法令他心驚，現在的形勢确實讓人摸不着頭腦，但是身為看着他們長大的長輩，他還是想在他們創出更大的禍之前，好好教育教育，看能不能教導回來。看着葉泰清的安然神态，到底咬咬牙，狠聲說：“就這麽辦？石奮鬥不是鬧得最兇麽？他家裏奶奶可養了不少……”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孩子們鬧騰，家裏得了好處并不過多參與，沒看自己幾個被自己壓在家裏，不就什麽事都沒有麽？

老石敲響了鐘聲，對着村裏傳達了外面的政策跟精神，不管社員的議論，要求大家将标語好好的貼在牆上，讓大家每天聚集在一起學習領導人的話語，讓所有的養殖全部按照規定限量。

“不能啊！他石叔，家裏就可指望着這點東西換糧食吃呢！”石奮鬥是程曦離開之後，鬧騰最厲害的積極分子，聽說在城裏□□老師，老中醫，臭老九嗷嗷都曾經親自動過手，回到隊裏，更是對着葉泰清也直言吆喝的積極分子，也曾責罵過程鄧二人。但是他家裏窮，孩子多，所以格外的違規更多，一聽老石這麽一說，石奮鬥的奶奶就直接哀嚎了起來。

老石有些嚴肅的看着她，很認真的解釋：“老嫂子我知道你家裏難！但是我一直再琢磨，怎麽跟大家夥兒說，終于我聽到奮鬥他們一個個傳達回來外面的精神跟規定，我就徹底清醒的認識到之前确實是做錯了，孩子們都能指出隊裏的缺點，說出國家新的政策，他們是祖國的花朵，是未來的希望，我們應該跟他們一樣，跟着政策走！”

見還有人有意見，老石就直接說：“奮鬥、杆子、長住……你們幾個見多識廣，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咱們六隊明年也争取做最出衆的生産隊，都靠你們了！”

石奮鬥等人都有些傻眼，看着家人不斷哀嚎，心裏原本志氣有些灰敗。

“石奮鬥，你大爺的，你沒良心的小畜生，你是要我們全集都死啊！虧得你奶那麽疼你，殺了雞，雞腿永遠都是你的，你就是這麽報答的？”石奮鬥的大伯石大山一下子暴起了，脫了鞋就往石奮鬥身上打，他偷偷在山裏養了兩頭羊，家裏人都知道，這兩頭羊是他養着給兒子娶媳婦用的，這要都充公了，按照自己的條件，沒有錢沒有房，哪裏娶得起兒媳婦？

不光是石大山，其他的有些關聯的人，害怕真的被餓死，也忍不住揍起熊孩子們。完全忘記他們那回收繳的錢財的時候，心裏的得意。

“都幹什麽呢？你們這是反了！”老石被叫回來的時候，孩子們都被打得鼻青臉腫，于是他直接上臺罵道：“國家的政策是為了我們好！你們一個個像什麽樣子？是想走資本主義道路麽？我讓人将葉家藥房都收繳了，你們一個個怎麽這麽愚昧！你們這是欺負我們的小鬥士？今天打人的一家扣十天公分補償！再打就給你扣光，明年分糧分肉的時候，啥都沒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夾子，所以爆更掙紮一下，希望支持一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