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對峙

“你……”戈南不可置信擡起頭, 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指着“宋淩”。

“宋淩”嗤笑一聲，用滴着血的劍擡起戈南的下巴，眼含冷意, 寒聲道：“淩淩也是你叫的？”

戈南望着她, 他此時丹田被毀, 說不出話來，唯獨眼中全是不甘心的恨意。

“宋淩”毫不猶豫, 靈劍一揮。

利劍劃過戈南怒睜的雙目，血水濺出, 落到“宋淩”白色的裙角, 卻滴血不染, 從裙角上滑落下去。

“宋淩”垂眸, 盯着裙角半晌, 才拎着劍, 不緊不慢地朝玄天劍宗所在的清雨峰飄然走去。

咻！

就在此時, 一道銳利的劍光，從她身後破空而來, 刺破法衣, 直接從她後背穿透前胸, 在心髒處留下一個漆黑的窟窿。

“宋淩”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地上戈南的屍首已經不見蹤影。

宋淩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望着站在自己對面那個滿臉震驚和自己近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沒什麽情緒地說：“四師妹……或許我該叫你‘尹岱’, 晚上好。”

顏絡咳嗽幾聲, 狀似身體無力支持，半跪到地上。他身上的僞裝退去，化成宋淩那夜在月光下所見到的那個人的模樣。他擡起頭，目光沉沉地看着宋淩：“師姐……你是怎麽發現的？”

宋淩走到他面前，召回墨邪劍毫不猶豫地對着他丹田之處又捅了一劍，如他剛才對墨邪劍所幻化的戈南所做一般，慢條斯理地旋轉着手中的靈劍，任由他丹田潰敗，靈力消散，才偏過頭，淡淡道：“不知道，可能是你運氣不好，讓我一不小心猜對。”

“運氣不好？”顏絡一邊咳嗽一邊流血，目光中凝着沉思和哀愁，氣若游絲感慨道，“的确，我向來運氣都是不好的。”

說完他擡起首，目光凝向宋淩，神情寂寥：“師姐，我都快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麽冰冷的目光看我？”

他伸出手，似是想在垂死之際觸摸一下宋淩的衣擺。

宋淩下意識後退，衣擺揚起，躲開顏絡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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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淩直覺不對勁，旁人若是被洞穿丹田或心髒，早已魂飛魄散，四師妹……或者說四師弟他怎麽還有力氣說話？

宋淩目光緊鎖地凝視着顏絡，毫不猶豫地召出烈火與劍光齊齊飛向顏絡。

一般情況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遭到如此對待，怕是頃刻間屍首被劍光絞碎，被烈火燒成灰燼。然而此時，被烈火劍光包圍的顏絡卻安然無事。

他懶懶的擡起眼，俊美的臉龐在紅色的烈火、冰藍色劍光的掩映下，透露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性/感、邪魅與危險，望向宋淩的目光帶着懶洋洋的笑意。

宋淩毫不猶豫，召出極意劍就往紫微峰飛去。

整個玄天宗當屬主峰紫微峰守衛最為防備，她早已做好準備，此地離紫微峰最近，若她不是顏絡的對手，倚仗極意劍修真界無人能及的速度，她也能安然逃跑。

随後，斬除顏絡的任務就交到玄天宗化神真人與隐世的渡劫尊者手裏。

然，就在她逃跑的一瞬間，無數面鏡子橫空出現，擋住她的出路。宋淩擦着鏡面，毫不猶豫地轉換方向繼續逃跑。

齊刷刷的鏡子翻了過來，再次擋在她的面前。

“往上！”宋淩沉聲吩咐極意劍。

數不清的鏡面再次蓋在蒼穹之上。

宋淩停住逃跑的步伐，由漂浮在空中轉為落在地上，顏絡靜靜地站在她對面。

成千上萬面鏡子包圍着他們倆，成千上萬地倒映着他們倆的身影。宋淩粗略環視一圈，所有鏡面嚴實合縫地組合在一起，沒有留一絲逃跑縫隙。

宋淩松開右手，墨邪劍當地一聲掉在地上，望着顏絡，面無表情道：“我認輸，求四師妹放我一命。”

她的話似乎戳中顏絡的笑點，他又噗嗤一聲笑出來，腳步輕緩地朝宋淩走過來，淡淡笑道：“師姐你可真有意思。”

宋淩保持沉默，目光落到顏絡胸前和丹田處的傷口上。

明明胸口和丹田都被用劍洞穿，但顏絡似乎一點事都沒有。

顏絡也注意到宋淩的目光，順着她的目光垂眸看向自己的傷口處，毫不在意地說：“師姐，對我而言，只要不是傷到我唯一的要害處，都不是致命傷。”

他手輕輕拂過那些傷口，一道白色的光芒閃過，他的傷口恢複如初，就連身上的白袍也嶄亮如新。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白色，連靈力都是白色的。

宋淩眼中眸光微動，平靜地問：“你的要害在哪？”

顏絡似笑非笑地擡眸，宋淩的心撲通撲通地跳，面上卻保持沒有情緒的表情，平靜地回視着顏絡，似乎她提出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問題。

“好吧，我告訴師姐我的要害在哪。誰讓我喜歡師姐？”顏絡眼中閃過無奈的寵溺，随後伸出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看着宋淩認真道，“這裏，如果你的劍洞穿的是我這裏，我就會死。”

宋淩平靜地移開目光，心裏開始思量自己突然召出羅剎劍擊敗顏絡的可能性有多大。

“師姐，你怎麽突然不說話，不會是在想怎麽對付我吧？”顏絡突然湊到宋淩面前，跟宋淩鼻尖對鼻尖，狀似無辜地問。

宋淩凝着他靠得極近的深邃瞳孔，沒有說話。

顏絡見狀，輕輕地笑了一聲，缭亂的氣息在宋淩唇間萦繞。

“沒用的。”顏絡薄唇輕啓，一字一句道，“以師姐的修為，就算我站着不動，你也傷不了我。”

他的話不似作假，宋淩立刻打消召出羅剎劍的念頭。

顏絡直起身，拉開和宋淩的距離。他化成女性的時候和宋淩差不多高，此時用男性的身體，倒比宋淩高上半個頭。

他溫柔地撫摸宋淩的鬓發，遺憾地說：“原本還想和師姐表演一番生離死別，臨終前傾訴衷情。沒想到師姐太警覺了，一下就發現真相了呢。”

宋淩站在原地，保持沉默。

顏絡也沒有斥責宋淩的不配合，他一把拉過宋淩，宋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摟入懷裏，炙熱的手掌橫在宋淩的腰間。宋淩被迫腰身傾向他，随後他低頭在宋淩耳邊耳語：“師姐，你說我現在說，是不是也不遲？”

宋淩沒有回話，冷淡的目光聚焦在顏絡的頭頂。若是顏絡再做的過分一點，她會毫不猶豫地召出羅剎劍和顏絡決一死戰。

顏絡似是感應到她的心聲，在她情緒到達頂點前放開了她，唇角抿開笑意：“師姐，我開玩笑的，下次說也來得及。”

他的手指順着宋淩的下颌線點到宋淩的下巴處，輕輕地擡起宋淩的下巴，直視着宋淩漆黑的雙眸溫柔道：“師姐，我喜歡你，所以就算發生這種事，我這次也放過你。不過如果還有下次，我可不保證我心情還有這麽好。”

他的語氣溫溫柔柔，如湯湯春水，可說出的話語，卻飽含威脅。

宋淩颔首。

顏絡驀地笑了，目光飽含情誼，柔聲說：“這才乖嘛。”

他徹底放開宋淩。

宋淩冷靜一下，問他：“那次在岩洞裏我遇到的人，是你？”

“是啊。”大抵是在宋淩面前徹底暴露身份，顏絡也懶得再裝，沒有否認，拈起宋淩的一縷青絲，他邊玩耍邊抱怨道，“是我。師姐，你怎麽也在那，還一動不動？你知道嗎，直直地撞上你那一刻，我吓了一跳。”

宋淩不打反問：“那岩洞是你挖的？”

若真是這樣，前世遏天大陣被毀，怕是與顏絡脫不開幹系。

顏絡這次沒有回答宋淩，他眉眼一展，不置可否地看着宋淩：“師姐，總是你問我問題，這不公平。不如我問一個，你問一個？”

宋淩沉默地同意了。

顏絡見狀，笑了笑：“師姐，以前我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你神情異樣，想來應該是有的。現在我就想知道，你喜歡的那個人是誰？”

宋淩沒有直言，她只不過表露出喜歡戈南的跡象，顏絡都能提着劍直接滅掉戈南，她要說她喜歡過二師兄，她真不敢二師兄明天還有沒有命在。宋淩只是道：“他已經死了。”

“真的？”顏絡不是很信地問。

宋淩毫不猶豫，斬釘截鐵道：“當然。”

她喜歡的是前世的二師兄，前世的二師兄的确已經死過了。而她的喜歡，也随着二師兄的去世而消散。

顏絡似乎在忖度宋淩所言真假，片刻後，他道：“好吧，我就當師姐說的是真的，不在追問這件事。”

宋淩含蓄地望向顏絡，示意他該回答自己的問題。

沒想到顏絡卻笑吟吟道：“師姐，你剛才問我的，可不止一個問題。接下來，還是輪到我問。”

他之前可沒這麽說。他這完全是在耍賴。

宋淩心知肚明，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宋淩目光平靜，輕描淡寫道：“那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