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守了一夜

白安在客廳裏守到天亮。

伏特加喝了一杯又一杯，也睡不着。

眼睜睜地看着天邊顏色由黑轉青，快要泛白，直嘆整個人生都百無聊賴。

顧枭寒從熟睡中驚醒的時候，天邊正泛着蒙蒙的青藍色，他低頭看着自己身上已經處理好的傷口，還有後頸的疼痛感，懊惱又痛苦地把枕頭扔出去。

還是沒控制住，還是睡得太熟了。

“小溪，小溪！”顧枭寒突然想起來，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什麽情形，不知道有沒有吓到她，有沒有傷到她。

他急切地跑下床，要去看看顧溪清怎麽樣，卻在門口看到抱着手臂等着他的白安。

“你怎麽在這裏？”顧枭寒內心一沉，白安在這裏一定是小溪叫過來的，也就是說……

昨天晚上的情況發展到了失控的場面，小溪不得不求助于白安。

白安看着顧枭寒的眼神由震驚轉到難過，點了點頭：“對，就是你想的那樣，你昨兒晚上發了瘋。”

顧枭寒握着門框的手一緊，卻說不出話。

白安嘆聲氣：“聊聊？”

“你？”

“不聊算了。”

白安轉身就走，顧枭寒不領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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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

白安轉身，暴力地推開顧枭寒，直接走進了他的卧室。

兩人沉默了很久，像是誰都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起比較好。

顧枭寒聞到她身上的酒氣，皺了皺眉頭：“你喝了多少？”

“你們家的庫存差不多讓我清空了。”白安笑道，眉眼彎彎地看着顧枭寒。

深藍色絞白邊的翻領絲綢睡袍，前襟微微敞開，顧枭寒沒有掩飾他結實的體魄，剛剛睡醒的頭發也還有點亂，沒有平時打理過的矜貴感。

哪怕臉色極臭，倒也莫名地成就了他的高級厭世臉。

“你有兩個解決辦法，要麽，你去外面睡酒店，但有可能會影響到其他的客人，并傳出不利于你的新聞來；要麽，讓大小姐搬出去，你一個人獨居在這裏，那麽你怎麽發瘋，都無所謂了，不會傷到別人，你也就不用擔心，可以放心入睡。”

白安坐在落地窗旁邊的小桌上，交疊着腿，一邊轉着棒棒糖，一邊認真地說道。

這次她沒跟顧枭寒瞎胡鬧，而是在真誠地提出解決方案。

眼看着顧枭寒臉色越來越差，白安趕緊繼續說道：“鑒于您在夢裏的自控能力為零，我才向您誠懇地提出這兩個建議，而不是對您的病史或者隐私有任何窺探欲望，更沒有要讓您難堪的意思。”

“其實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你在入睡之前把自己綁起來，但魏醫生說你可能會做出自殘舉動掙脫束縛，所以不能采取這樣的方式。”

“另外我相信您對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情況有多嚴重都挺着急知道的，那我就告訴您——糟糕透了。”

白安舉起手臂給他看，上面包着的紗布明确地告訴顧枭寒，昨晚，真的糟糕透了。

顧枭寒難得的沒有發火，只是沉默地聽完白安的話，看到他手臂上的紗布時，眼底滑過歉意和愧疚。

半晌之後，他才問：“小溪怎麽樣？”

“大小姐沒事，受了點兒驚吓，這會兒還睡着呢。”白安說，“哦對了，你那個叛逆少年弟弟，也回來了，我差點和他又幹了一架。”

白安一邊說一邊笑，金色的朝陽慢慢地從她身後爬上來，像是金光的光鍍在她身上，頭發絲兒毛茸茸，軟乎乎地泛着淡淡的光。

白安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陽光，遮了遮眼：“今天咱就不去上班了吧，我一宿沒睡，困得不行。”

“你守了一夜？”顧枭寒問道。

“那不然呢？你要是突然又垂死病中驚坐起的吓人怎麽辦？”白安開着玩笑，揉了揉困得發懵的臉。

顧枭寒心口一堵，像是有許多的話都一下子塞在了那裏，沒辦法一一說出來。

那種感覺，有一點點悶痛，還有一點點歡喜，将他整個胸腔都填得滿滿當當的。

“白安。”他有些嘶啞的聲音輕聲喚着。

“嗯？”白安擡起頭看他。

卻不知他什麽時候走到了自己跟前，正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自己，身上淡淡的藥水味和荷爾蒙氣息混和成一種奇異且極具吸引力的味道，讓人目眩神迷。

白安一時晃了神。

便被他寬闊的胸膛和肩膀裹入懷中。

入懷顧枭寒才很驚訝地發現，原來白安這麽瘦，小窄肩，小胳膊，小骨架，像是用一只手臂就能把他攬住的小小只。

那一刻的顧枭寒心如擂鼓，白安身上淡淡的糖果甜香，輕輕悠悠游進他心底要，肆意攪亂他心緒，卻不自知。

“謝謝。”

他将滿腔滿滿當當的話全都壓在舌底，舌尖輕描淡寫地道出最尋常無奇的兩個字。

白安拍了拍他的後背，十足的少年俠氣，豪邁兄弟情：“客氣！”

兩人順勢分開，那個擁抱便可以理所當然的被看作道謝的禮儀。

“考慮一下啊，讓大小姐搬出去住。”白安再次提起正經事。

顧枭寒回身點了根煙，藏住有些不穩的手指，反身撐在桌上看着窗外：“我回來以後，她就從來沒有離開過我，我怕她不适應。”

“人總是要長大的呀，你要是擔心，可以在你家附近給她置辦一套宅子，走幾步就到那種。”白安笑着說。

“我還沒有想好怎麽跟她解釋。”

“我替你想好了。”

“你？”

“對啊，我，我這個特別助理可不就是替大總裁你收拾爛攤子的？”白安說着一笑，“你壓力過大，一直在服用魏醫生給你開的抗壓藥物，這些天忘記吃了，導致生理性情緒崩潰，從而做出了過激反應。”

“你把小溪當傻子？”

“她可不就是傻乎乎的，吓得直往弟弟懷裏躲。你可真行，這麽嬌貴一朵溫室小花，你敢把她放進娛樂圈。”

顧枭寒聽着白安調侃的語氣也笑出來，吐了口煙圈，他想了片刻，就算他以後繼續控制睡眠，避免自己陷入沉睡，也難以保證就完全不會再有失控的時候。

人是會累的，達到某種極致的時候，緊繃的那根弦是會斷掉的。

昨天晚上，顧枭寒死死控制着的那根弦就崩斷了。

他不希望小溪因為自己而受到任何傷害，那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他說：“就照你說的吧。”

“妥，不過我看你那弟弟挺難糊弄的。”白安一提起那倒黴孩子就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