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只雞(捉蟲)

班裏迎來了第一堂生理課。男女同學被分開進教室，老師先讓男同學出去玩，教室裏零零散散坐着幾個女學生，和外頭張頭探腦的男學生相互張望。

出來的男生都往操場上玩鬧去了，小安和找了處地方安安靜靜坐下，猜測老師要跟他們說些什麽，為什麽要把男同學和女同學分開。不僅僅是小安和，也有幾個男生聚在一起猜測，一時間讨論的人越來越多，猜出來的東西也越來越離譜。

半個小時後，教室裏的女學生出來了，一個個面紅耳赤。男學生出于好奇問了句老師說些什麽，她們便搖搖頭，集體跑開了，弄得男生們一頭霧水，陸續進教室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點了一遍人數後，老師清了清嗓子，開始給男同學進行生理課堂教育。村裏大部分人說話都是直來直往的，老師雖然是文化人，在村裏生活久了鄉野間的習性難免沾染，因此某些隐秘的東西免去專有名詞說得直白時，班裏的男生們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各個眼睛都盯在桌面上不敢亂瞟。

小安和聽得也是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的，他的腦海不可抑制的浮現出曾經在他聞哥兒身上見到的東西，如今聽老師這麽說，竟然是這麽個道理麽。

讓人害羞又煎熬的生理課堂終于過去，放學鈴一響，小安和背起小書包疾步離開了。

放學後就撒開了瘋的學生們鬧哄哄往外面跑去，小安和偶爾被經過的人撞得左右搖晃。直到人潮散退，他捏緊書包帶子搖搖頭，有些魂不守舍的往稻田的方向走。

今天天氣有些陰涼，趁這時候去田裏轉轉除會兒草，下午就可以在家裏多幫阿爺分擔些活兒。

路上碰到鐵柱，鐵柱恰巧也往稻田那兒去。瞥見小安和，鐵柱立馬挂了個邪惡的笑，哥倆好的撞了撞他的肩膀，還自來熟的伸手搭過肩。

大家都是同齡人，可鐵柱如今比他看着壯實多了，個頭也超出了半個頭，皮膚黝黑黝黑的，兩只眼睛賊亮。小安和無語地看着他，将對方搭在肩膀上的的手拉開，“你要幹嘛。”

鐵柱嘿嘿一笑，意有所指的說：“你們老師今天也說了吧。”

小安和：“......說什麽。”

鐵柱嗨出聲，“還裝傻，就那事啊，你們沒說？”

小安和立即知道鐵柱說的是什麽事情了。他捏了捏書包帶子，目不斜視挺直身板道：“老師說過了，不過你現在提這個做什麽。”

“給你傳授經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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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柱笑嘿嘿的打量白白淨淨的人，“你肯定沒弄過吧，”

小安和：“......”他朝頭頂上被大片雲朵遮住的太陽望去，心想他為什麽要跟鐵柱讨論這種話題。把鐵柱往旁邊推了推，“我急着趕去田裏，先過去了。”說完便撒開兩條腿率先跑走，鐵柱大聲叫了一下，想着這項安和真不是男人，一點情趣都沒有。

沒有情趣的小安和喘着氣跑到他們的稻田上，他把書包擱在樹底下放好，沿着他們家的稻田穿梭在田間小道。

下午兩點多時段的田野是安靜的，除了風掃過樹梢稻谷時發出的響動，四周愀然寂靜，偶爾撲閃過幾只鳥影和蚱蜢。

走了大半圈，天色越發陰暗了。仰目望去，遼闊的田野上黑壓壓的一片，從遠方聚攏的烏雲越來越濃重。起風了，風越刮越厲害，稻浪随風飄湧，田野間一片挲挲的聲音。

小安和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要下大雨了。他朝四周掃了一遍，馬上往回趕去拿書包。

轟隆隆，沉悶的雷鳴打起。小安和不停地跑起來，村裏隐約傳來吆喝聲，大致是下雨了趕緊收被子收東西咯。

途中果然雨就砸下來了，小安和把書包抱在身前護緊，吭哧吭哧的趕路，一滴一滴雨珠接連落到身上，等小安和沖進家門口，身上淋濕了一半。

“阿爺~”小安和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喊人，正準備往阿爺房間進去，阿爺就從裏面開門，換了身衣服。

小安和驚訝，“阿爺去哪兒了，怎麽挨淋雨了？”

阿爺掩唇咳了幾聲，“去山上把牛牽回來了，我熬些姜水，等會兒記得喝一碗。”

小安和衣服沒顧上換，去平時給阿爺放藥的櫃子找藥。仔仔細細找過兩遍，小安和扭頭問竈頭前的阿爺，“阿爺，你的藥怎麽沒有了？”

阿爺擺手，不甚在意的說：“喝過姜水就好了，等聞哥兒從學校回來下次再讓從縣裏他帶。”

小安和有些生氣，臉頰微微一鼓，不贊同的說：“阿爺，不能這麽馬虎！我明天請假去縣裏給你買，聞哥兒還得過一周才回來呢！”

阿爺還想再說幾句，看到小孫子那兇巴巴的神情，捋須笑了幾聲也不違背他的意思了，哎，小乖孫長大了咯。

第二天一早，小安和把牛牽上山後馬上趕去學校給老師遞了請假條，老師大概知道班裏學生們的家庭情況，看到小安和這麽懂事倍感欣慰，當面批了假條。

于是小安和就揣着假條和兜裏阿爺給他帶的錢，往村口等車的地方趕去。

第一次獨自坐車進縣城，小安和既忐忑也激動。他已經想好了，給阿爺買好藥再去學校看看聞哥兒，哪怕只能聚幾分鐘他也滿足。在山路裏颠簸四個小時，小安和跳下三拐車時只覺得渾身都要散架了，可想到他和聞哥兒的距離越來越近，頓時就充滿了無限的動力。

縣城在四年歲月中發生不小的變化。

攤販們不用在擠着擺在路兩邊，這幾年過去，沿着長長的路走過，腳下雖然依舊是泥地，兩旁卻逐漸建起了平房商鋪。記憶中的吆喝叫賣聲減少了，商鋪每天都開門，不用再挑着時間趕上那五天一趟的趕集日。

小安和摸了摸裝着錢的衣兜，他突然生出幾分茫然。阿爺的藥，他得去哪裏買呢？杵在街頭想了片刻，小安和決定先找他聞哥兒，再和聞哥兒一起出來給阿爺買藥吧。

小安和模樣俊俏乖巧，禮貌的詢問過一間商鋪老板後，他大致知道了聞哥兒的學校怎麽去，和老板再三道過謝，臨走前老板還熱情的塞給他兩個大蘋果。

一路走走停停，小安和總算看到縣高中的牌子。如同沙漠中看到綠洲那般高興，小安和直往校門奔去，卻不料被看守的門衛攔住了。

門衛大叔說：“哪裏來的小娃娃，這學校可不允許外人随便進的。”

小安和急得鼻子都冒出了汗，他把手裏的兩個大蘋果塞給對方，軟軟懇求道：“大叔，我來找我哥哥，您讓我進去吧。”

大叔把蘋果又塞回小安和手裏，他見小孩子确實不像搗亂的人，回到保安室對他招招手，“過來登記，登記完才能進去。”

小安和籲出一口氣，他擦掉冒出的汗水，咧嘴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齒，“謝謝大叔！大叔給你吃蘋果，這是剛才問路的時候有個好阿姨給我的。”

大叔歪嘴笑出聲，“留着跟你哥一起吃吧，登記好了就進去，你哥是幾年級幾班的。”

小安和想了想，很快告訴保安大叔。大叔給小安和指了路，告訴他在幾棟樓幾層教室，臨走前小安和特別高興地給保安大叔道謝，一手揣着一個大蘋果樂颠颠的往教學樓的方向跑去了。

這縣裏的學校跟他們村裏的就是不一樣，地板是平坦幹淨的水泥地，樹蔭綠化帶也修建的整齊，竟然還有籃球場，哇，國旗臺也非常好看呀。

恰好是課間休息，小安和害怕又激動地往樓上走去，高中校園裏突然出現一個好看的小少年，引來不少在走廊吹風學生的注視和指點。

小安和被那麽多雙眼看着越發緊張了，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仰頭，是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學生。

“小弟弟，你來找誰呀？”走近一看，女生內心更加激動了。小少年太好看太好看了，抑制住奔湧的情緒，女生努力裝作不那麽吓人的樣子。

周圍陸續有學生圍上來，小安和揣緊了大蘋果，耳朵發紅，小聲說：“我找我哥哥。”

旁邊圍觀的同學熱心問：“幾年級幾班的？我們帶你去。”

小安和老實回答了，很快，四五個女學生在前面帶他上樓，領着他到三年級二班。

人都沒走到教室門口，前面的女同學就喊：“項邵聞在嗎？你弟弟來找你！”

就這樣，吵嚷的走廊上，小安和看到了他聞哥兒。

“聞哥兒~”看到項邵聞，小安和什麽緊張害怕的情緒都忘了。他穿過人群一把撲到他哥身上，這畫面頓時惹得旁邊圍觀的學生一陣起哄。

例如“項邵聞你居然有個這麽好看的弟弟”啦。

“弟弟好可愛來姐姐懷裏”啦。

“好羨慕，我也想有個那麽好看的弟弟抱抱”啦。

驚訝過後項邵聞難得在那麽多人面前笑出聲，他掂了掂小孩兒，把人拉到走廊的角落裏。

小安和緊緊牽着他聞哥兒的手，一路上忐忑躁動的心瞬間平靜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小仔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