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心之向往

秋老虎橫行的夜裏, 項安和躺在床上煎魚似的翻來覆去難以入眠。這幾天他總覺得體內燥燥的，前幾日醒來時內褲有些濕潤，可他并未有勃/起的現象。

實在睡不下去, 他爬起來靠在床頭坐好，難不成他要發情了？可是雞有發情期嗎？好像是有的, 大概成熟發育完後就是了吧，他已經滿了十八歲。

他低頭伸手摸了一把下身, 內褲确實有些黏濕的感覺, 可那東西依舊軟趴趴的，這也不對勁呀。

在房裏糾結好一會兒，項安和越發口幹舌燥。他下床往客廳走，打算去喝些水。

深夜大家都睡了，輕手輕腳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後，項安和喝完一碗還要倒第二碗時, 耳邊突然聽到奇怪的聲音。

耳朵動了動, 他側耳細聽, 發現是從路寶他們房間傳出來的。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難道有人不舒服？抱着這樣的念頭, 項安和端起水往路寶房間的方向走了幾步, 他停在門外, 那聲音更加清晰了。

似痛苦，又似歡愉。神經被狠狠拉扯開，項安和突然想起，他聽到過這樣的聲音。

之前他在宿舍外撞見路寶和成知哥哥......不就是這樣的聲音嗎？！

黑暗下他漲紅了臉, 原來路寶跟成知哥哥這麽晚了還做這事麽。他既慌亂又得保持小心的往房裏退去，越不想注意就聽得越清楚。

“成哥輕點，被人聽到了怎麽辦，唔嗯~~~”

男人低沉的吼聲，肉體撞擊的暧昧聲。那聲音越發清晰，項安和縮回床上捂住耳朵，他不聽他不聽他不能再聽了！這樣聽路寶跟成知哥哥的牆角是不好的！

直到那兩人停下，聲音才漸漸停歇。已經到了後半夜，項安和郁悶之極地想，他還是聽完全程了，好糟心啊，愧對路寶和成哥。

第二天項安和頂着一雙熊貓眼走出院子外洗漱，被路寶笑話。

“安和，你這是怎麽啦，你的眼睛好好看。”

成知沉默地瞟了項安和一眼，項安和馬上心虛的轉了個方向刷牙，蹲下身子盯着地面呼嚕呼嚕的。

阿爺熬好了早餐招呼他們進去吃，四人入座，項安和粥才喝了一半，阿爺突然開口，“昨天王嬸子說她閨女中意你，王家閨女挺水靈的，性格也好，小乖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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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安和差點把嘴裏的粥噴出來，路寶跟成知對視一眼，不由紛紛失笑。

阿爺瞪眼，大家立刻同時噤聲。

他又說：“爺也不逼你一定跟她馬上有什麽結果，就去看看怎麽樣，不合适就算了。”阿爺其實也是擔心小乖孫一個人太累了，要是有個合适的姑娘陪他談談心也好。從前還不覺得，經歷了大孫子外出打工這件事，阿爺覺得小乖孫對大孫子過度依賴了。

想起之前半個月小乖孫整個人因為憂思過度瘦了一圈，他心想要是小乖孫能把一部分注意力從大孫子身上轉移也是好的，如果和王家閨女真的成了一家人，以後再有什麽事，還可以安慰安慰。

項安和苦着小臉，“阿爺，我不想去~”

阿爺說：“看不上人家姑娘啊？”

項安和小腦袋轉啊轉，急忙下胡亂鄒了一個借口，“我、我之前在學校暗戀過一個同學......總之現在不想去考慮這些事情。”

路寶驚訝，“安和你什麽時候有暗戀的對象啊？藏得好深，我——”路寶說到一半桌下的手被成知捏了捏，眼神交換過後，他立馬懂眼色的閉嘴，成知在一旁适當地配合項安和勸說阿爺。

結果阿爺這回卻鐵了心讓項安和一定要去見見姑娘，中不中意暫且不提，就見一面。于是第二天項安和吃完早飯就被阿爺趕出門去了，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路寶，路寶撓撓頭，阿爺瞥他一眼後，他馬上低頭，弱弱開口：“我跟成哥去放牛。”

項安和：“......”

被趕出門的項安和打算去田邊轉悠，可惜走到半路就遇到王嬸牽着她閨女迎面而來。

“安和呀！”王嬸見着項安和跟見到自家女婿一樣，笑得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來來來，閨女你過去跟安和走走，我就不湊熱鬧了。”

于是項安和跟王家姑娘默默的沿着田野散步，兩人走了一路，沒人開口。

時間還早，路上經過趕牛的村民。村民見到他們，擠眉弄眼的調侃，“喲，項家小孫子跟王家姑娘做啥呢。”

項安和默默看了一眼王家姑娘，然後移開視線，“你、你別理他們胡說，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走吧。”

王姑娘臉紅紅的應了一聲，兩人便換了方向，又是一路無話。

姑娘家心思細膩，她見項安和不說話，就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項安和說：“我也不想騙你，是我爺趕我出來的。我本來都沒打算去找你，結果路上碰見了。”

王姑娘頓時受傷，項安和又忙說：“你很漂亮，可我還沒有那個心思。你懂的吧，我家被沖塌了，什麽都沒了。現在我們家需要重建，我哥出去掙錢了，家裏的所有的事我都得看着，所以在那方面真的沒有任何心思。”

王姑娘臉色稍緩，點頭說:“我了解的。”

說了一路，項安和總算是好言相勸的讓對方放棄了想法。

日頭慢慢爬高，氣溫漸熱。目送王姑娘離開後，他算是松了一口氣。

時間還早，等會兒再回去跟阿爺說明白吧。項安和爬上附近晾曬的草垛，他張開四肢躺在上面，阖上眼，任陽光灑在身上，感受身下的幹草逐漸變暖。

王姑娘很好看，可是......

當他看着王姑娘窈窕的身材，就想到他聞哥兒那高大健實的身軀。看着王姑娘随風揚起的長發，就想到他聞哥兒那刺手又烏亮的短發。王姑娘的一颦一笑是山谷裏沾着露水的美麗鮮花兒，他聞哥兒的低眸淺笑是穿過林中的清風，是淌過山澗的綠水。

項安和勾起唇角微笑，他不要嬌豔的花兒，他向往那林中清風，山澗綠水。他，根本就放不下他聞哥兒。

項邵聞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向往。

路寶和成知已經在整理要帶去學校的東西，再過幾天他們就要離開村子，出發進省了。

晚飯過後，項安和在飯桌上和阿爺交待了他和王姑娘沒有可能的事，聽完後，阿爺沒什麽表示的回屋裏休息，而項安和則被路寶帶進他房間。

項安和問：“怎麽了？”

路寶從床頭扒拉出一個袋子，然後遞給項安和。

一接過打開，居然是一疊錢。項安和驚訝，他把袋子按回路寶手上，“你這是幹什麽呀小寶？”

路寶認真說，“這是成哥和我一致決定要給你的，我們就要去省裏了，估計得等到放假才回來，又或許不回來。我知道你跟阿爺不容易，前兩天跟成哥說的時候，他早就把錢準備好了。你就別犟了，收下吧，為了你和阿爺。”

項安和立即紅了眼眶，淚圈含在裏面打轉。

路寶又笑着說，“如果你拿我和成哥當朋友的話，收下吧，我們接受你以後再還。”

項安和接了袋子，他拉過路寶的手，真摯道:“謝謝，謝謝你和成哥，這錢，我以後一定會還上的。”

路寶笑出聲，他抱住項安和，腦袋搭在那單薄的肩上。

“安和，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項安和：“嗯？”

路寶：“其實我和成哥是一對，是男人跟女人那樣關系的一對。”說完，他見項安和沒回應，又問，“是不是吓傻了？你別怕別怕，哎，對不起，我不應該和你說的。”

項安和搖頭，“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路寶睜大了眼，“啊？”

“季東擎告訴我的。”他選擇把前兩次不小心看到和聽到的那事瞞着，要是路寶知道他看到過，估計要害羞的。

“啊？城裏人？！”路寶驚恐，“還好他沒當面打我，哎，感覺每次成哥來宿舍他都不開心，所以每次我盡量讓成哥在城裏人不在宿舍的時候過來。”

項安和：“......”

路寶兩人出發的前一晚，家裏準備了十分豐盛的菜和幹糧，一個給他們踐行，二個給他們帶在路上填飽。第二天早上，項安和跟阿爺送兩人去村口等車，這些年留在村裏的人越來越少，加上男人們去了省裏一半，小村更顯得安靜了。

到了村口，項安和看着路寶和成知，“小寶，成知哥哥，如果以後有時間就回來看看，家裏的東西我會替你們看好的。”

路寶哭哇哇的抱着項安和說了一通話，到了發車時間才被成知抱上去。

車越開越遠，一個拐彎後，消失在視線內。

村裏又少了人了，或許以後留在村裏的人真的不多了吧。項安和嘆息，“阿爺，我們回去吧。”

阿爺拍拍小乖孫的手，“回去。”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夏至秋來，草枯葉落，秋去冬臨。時節交替間，六個月的期限在數不盡的思念中，降臨而至。

十二月的天已經冷了，尤其是山裏夜間溫度低。項安和給阿爺房裏添完被子後，在客廳在走走轉轉，不一會兒又開了門在院子外張望。

他哈出一口寒氣又搓了搓手，如果沒算錯的話，明天就是聞哥兒電話裏跟他說的回家日期吧。

這一天他等了六個月，這才入夜不久，他就已經等不及，想要跑去村口等車了。

睜眼熬了一夜，項安和爬起來去洗漱後，去竈頭前燒火熬粥。阿爺的房門突然吱呀一聲，也起床了。

“阿爺，起那麽早？”

阿爺：“吃過粥過會兒去村口等車。”

項安和咧嘴笑，長長嗯了一聲。爺孫兩人喝完粥又給阿爺吃過藥後，兩人穿着棉厚的衣服就去村口等。

好在村口的樹很大，可以擋住不少寒風。

過了中午，車還沒到，項安和送他爺先回家吃飯吃藥休息，天氣冷了老人家不能出門受凍太久，于是他讓阿爺下午在家休息，自己又跑去村口等待。

到了下午，他終于看到一輛車從前方駛來。

項安和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他往前跑去，眼睜睜的看着車子在他前方停下。

汽鳴過後，車門打開了。在外打拼的人，終于歸家。

車裏的男人們一個一個背着大大的行囊下來，跟項安和在這裏等的家屬有很多，車上的人一下來，大家頓時擠擠嚷嚷又哭又笑的。

項安和穿得太厚，笨重的身子被推擠到一邊，腦袋一歪，眼看就要側倒在地。

一雙的大手穿過他腋下用力把他撐起，透着微微的笑意與溫柔，“小笨蛋，怎麽一看見你就要跌倒的。”

那溫柔的聲音啊，如閃電直擊進他心裏。整顆心砰的一下，仿佛有什麽東西無限蔓延。

是酸楚，是甜蜜，是溫柔，是思念，還有……

項安和聞聲落淚，他反手抱住來人，腦袋往前一埋，力道怎麽狠怎麽使勁。

“聞哥兒，歡迎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松了一口氣，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