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九·湧波

“你不留在那裏幫他們,追上來作甚?”沈望舒倒也不怕謝璧發現什麽,畢竟此人心思單純,稍稍騙一騙也就過去了。

果然,謝璧只顧着回答他的這個問題了,“有了綠蘿坊的這麽多姑娘,少我一個也不少。倒是先擒了賊首,問出我丁師妹的下落才是正經。”

丁師妹,又是丁師妹,謝璧這腦子裏當真也沒有別的東西。

“小賊,我丁師妹是不是被你給擒了去?”謝璧一面挺劍去刺,一面急着追問。

他年紀不大,功夫也不算得好,但底子還是比較紮實的,雖問話問得急,但動起手來仍舊不緊不慢,頗具法度。

那頭目一人對兩個,總有些力不從心。但他面上一點也不顯露,只是每次沈望舒攻來的時候,從不會正面接招,身子總是以各種扭曲而刁鑽的角度從他的劍鋒下滑過,但謝璧攻來的時候,他卻會凝神去擋。畢竟謝璧的功夫不如沈望舒,柿子也總是要挑軟的捏。

不僅如此,那人還一邊打一邊佯裝輕松地笑道:“丁師妹?我們主人那兒的姑娘多了去了,我也不知道哪個姓丁哪個姓卯的。”

要遭!沈望舒聽他說完便道不好,想盡力把謝璧拉回來,誰知謝璧一急起來,就什麽都顧不得了,接連幾劍刺向那人,幾乎可謂是破綻百出。

那人也不傻,一見有破綻,便毫不猶豫地反擊,迫得沈望舒也不得不緊遞了幾招,使圍魏救趙的法子讓謝璧脫困。

“莫要沖動,他激你呢!”沈望舒低呼一聲。

“那不是你師妹,你自然不急!”謝璧當即就頂了他一句,然後繼續不管不顧地向那人攻去,越來越猛,漸漸都沒了章法。

中計了!沈望舒按捺住罵人的沖動,也跟着那頭目引着謝璧撤退的方向追了過去。

不過看他後退的方向……卻還是朝着遠運船行去的。

算了,早晚都是要去的,若這人當真退了過去倒正是合了沈望舒心意,是不是埋伏也無所謂了。

那人很快便退至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四周住宅倒是有,但幾乎都沒點燈,簡單來說,就是非常适合藏匿。

“前面有詐,謝無瑕快回來!”沈望舒一直将劍鋒挑成一個起手式的姿勢,如今見勢不對,幹脆将劍鋒橫在身前,就怕有什麽東西從黑暗之中突然出現。

Advertisement

而他的直覺倒也是對的,只聽一陣狂放的大笑從身後響起,沈望舒與謝璧同時轉頭去看,便見一名身着黑色勁裝、面罩同色布巾的漢子從一幢矮樓後轉了出來,閑庭信步一般踱了過來。但此人帶給沈望舒的威壓,卻比先前那個頭目要強多了。

“見過主人。”果然,此人的身份比那個小頭目要重要多了。

不過那個人已經是個小頭目了,它的主人……豈不就是遠運船行的老板?

“做得很好。”那主人點了點頭,又望向沈望舒與謝璧,“當真是不自量力!”

此人一看身形便知功力不凡,大概他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是對手。但謝璧大概也猜到這就是他要找的那個薛老板,半點也不害怕,反倒是握緊了自己的佩劍,惡狠狠地就撲了上去。

沈望舒心急如焚,高聲道:“謝璧快走!”

“走?你還想走?”那漢子也不管謝璧,雙手一分,便有一道銀芒向沈望舒刺來。

锵——

為了試探這漢子的功力如何,沈望舒并沒有躲,而是硬接一招,劍鋒上傳來一股霸道的巨力,他便被震得往後大大退了幾步,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這人大約就是遠運船行的老板薛某人無疑了。而就沈望舒方才接的那一招來看,這人的功夫顯然是比他預想的還要高出不少。比不上巫洪濤那樣霸道,但差不多與蘇聞在伯仲之間。

沈望舒并不是蘇聞的對手。

而這人也着實自負,既然已經親自出手,便不再需要手下幫襯,打發他去幫船上的人,自己一個人來應對這兩名年輕人。

就這麽一對短短的分水峨嵋刺,對上兩柄長劍,卻還游刃有餘,占盡上風。

所幸謝璧也不算傻,對了幾招之後,也發現了自己遠遠不是對手,若是一定要和他打下去,被斃于掌下也不是說笑。

可謝璧性子又有些執拗,即便知道自己不敵,但為了丁雪茶也得奮力一試。

“謝少俠,謝公子,你快走啊!若你不去搬救兵,我們二人都會陷在這兒。”追那頭目便費了不少力氣,又開始下雨了,沈望舒感到丹田隐隐作痛,實在是拖延不得了。

謝璧又被擊得後退幾步,嘔出一口血來,卻咬牙道:“為何不是你去?”

我去?只怕等我回來之後,你就已經橫屍當場了!

沈望舒算是看出來了,謝璧是一定不會走了,為了丁雪茶的下落,還只是一句可能的回答,他就算把命交代在這裏也在所不惜了。

只是又忽而想到秋暝,那個沈望舒生平僅見的溫和男子。蕭煥說他的妻兒多年前就已遭難,至今也未有續弦,更不曾再有子嗣,謝璧又是他唯一的徒弟,所以才對他耐性格外的好,畢竟這也算是他唯一的指望了。

倘若謝璧就這麽折了,秋暝該怎樣難過呢?

長這麽大,沈望舒就幾乎沒有得過長輩的關懷,便是蘇聞,也不過是為着他“沈千峰之子”的身份,偏偏是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卻給了他難得的溫暖,哪怕只是輕輕一句,卻是發自內心的。

魔教少主當得久了,沈望舒自問也是冷心冷性的,除卻自己視作自己人的,也就這一個秋暝讓他感到了不忍。

謝璧本來功夫便差了些,實戰經驗又委實少,能支持到現在已實屬不易,一股子孤勇耗盡了,也就越發不支,任由那漢子一腳狠狠揣在肋骨上,如斷了線的風筝一般飛了出去。

那漢子一擊得手,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當即追了過去,揚起手中的峨眉刺就要去捅謝璧的胸口。

本該趁此機會逃去求援的,但一向不做不利己之事的沈望舒卻如同被絆住腳似的,竟跟着謝璧竄了出去,甚至比那漢子身法更快,撲到在謝璧身上,把自己胸膛給亮了出去。

“你……”謝璧一雙眼睛都瞪圓了,實在不敢相信沈望舒竟然會舍身相救。到底他只是個陌生人,且方才在船上看他那殺人不眨眼的架勢,還以為此人并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唔!”沈望舒等了許久,也不曾感受到利刃刺入身體,耳邊卻傳來一聲悶哼,剛想睜眼去看,面前就有重物砸了下來,暖呼呼的,是人的身軀。

恰巧這人的身子他還很熟悉,纏|綿過了多次,是蕭煥。

“小、小舒,你沒事吧?”含含糊糊的,但聲音确是蕭煥的無疑。

“蕭師兄!”謝璧先叫了一聲。

他怎麽來了?他不是應該等在船行附近麽?

“你……”沈望舒喉頭一哽,張嘴只能發出低啞的聲音,“你做什麽來的?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來送死麽?”

蕭煥竟笑了笑,“不早不晚,偏在你最危險的時候到的。”

這人是不是傻子?憑他的功夫,就算不能一擊制敵,但多半也能引開那個漢子去,然他卻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選擇了最笨的那一種,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來擋利刃。

蕭秋山,你欠我一條命,但你以為,就這樣便可還上了麽?

那漢子也沒料到會忽然發生這樣的變故,愣了一愣,複又狂笑不止,“竟還有人上趕着來送死?可真是妙啊,也省去本座不少麻煩!”

本座?他說的是本座!沈望舒所認識的人中,敢這樣自稱的,第一個就是沈千峰,第二個是巫洪濤,恰好他二人又系出同門,一個是九嶷宮大司命,一個是九嶷宮湘君。那麽這個人……

愣神的時候,蕭煥忽然發出一陣痛呼,沈望舒凝神一看,不由得睚眦俱裂——那漢子的峨眉刺尚刺在蕭煥體內,他倒也不急着拔出來,只是握着刃柄,狠狠地在他血肉裏旋了一圈。饒是沈望舒自己不是什麽良善之徒,也看得怒火中燒,不假思索地就拍出一掌。

那人離得近,又不曾在意被蕭煥護在身下的沈望舒,竟被這一掌拍了個結實,倒退了一步,連帶手裏的峨眉刺也一并拔了出去。

沈望舒眼疾手快,連忙拍了蕭煥身周的幾個大穴,将他扶了起來,同時問謝璧,“身上可有帶金瘡藥?”

“有、有的……”謝璧着實吓着了,再沒有揚言要和那漢子一決生死的勇氣。

“你替他上藥。”沈望舒把蕭煥放到謝璧懷裏,握緊了手上的軟劍,幹脆利落地躍起。

“小舒你做什麽!”蕭煥見他大步迎了上去,端是吃驚不小,“你快些回來啊!”

沈望舒并不聽他的話,軟劍一抖,起手便是一記爛熟于心的殺招——紛乘玄雲。

這一招并不是蘇聞所授,也不是他自己從明月山莊已被颠倒的心法中悟出來的,而是多年以前沈千峰所傳的絕學。

那時,沈千峰便與他說過,這一套招式使出來,便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若是有半點猶豫,最後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也便是靠着這一套劍法,沈望舒橫行潇湘這麽多年,幾乎就沒碰到過敵手。

初時并不明白這一套武功何來如此大的威力,想來蘇聞與沈千峰都是九嶷宮的弟子,按說功法也該各有千秋不分伯仲才是,如今卻忽然明白了——少司命掌生,大司命掌死,身為九嶷大司命,沈千峰的武功原就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

乘以清氣、禦之陰陽、折疏瑤華……

在拜入明月山莊的那一天,沈望舒曾經暗暗發誓,既然做了蘇聞的弟子,便該與過去一刀兩斷,沈千峰教他的功夫,便不要再使了。

他也從來都不想做一個殺人如麻的邪教少主啊。

可今日忽然又動了強烈的殺心,這一套招式便自然而然地用了出來,比先前他用明月山莊的功夫要強橫太多。

果然,他還是那個看淡了生死無常的沈望舒。

先前還志在必得的那人也教沈望舒給吓住了,挺峨眉刺抵擋幾下,喃喃地道:“果然還是倚霄宮長大的,太像了!”

蕭煥已然被傷痛與謝璧的笨手笨腳折磨得意識模糊,卻還強撐着把目光釘在了沈望舒身上,看他使出了許久不曾見過的劍勢。這套功夫極其霸道,對內力消耗甚劇,沈望舒的身子根本就吃不消。

他想喊小舒回來,可張了張嘴,卻什麽都喊不出來。

小舒……小舒他是為了我!

這本該是個甜蜜的認知,但蕭煥卻不敢細想,只要一想,便五髒六腑疼得厲害。

他的确是……不配去想。

沈望舒的确是氣急了,卻也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但聽那人這樣說,殺心卻又更盛了。

他認識這功夫!他知道自己是倚霄宮的餘孽!這究竟是個什麽人?

可不管這是什麽人,都必須得死!

眼前似有紅光閃過,沈望舒的劍招更加淩厲,身法也更加迅疾,都不管峨眉刺究竟是從何方刺來的,也不管那銀芒有沒有刺中自己,他只想取了那人性命而已。

“小舒!你快回來!”蕭煥拼了命地喊出一聲,仿佛喉嚨都被撕破一般。

“沈少俠,你受傷了,快走啊!”謝璧也吓得語無倫次。

只是沈望舒已然聽不見了,他的五感中只剩下無邊的血色,所有的念頭,不過一個“殺”字而已。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那漢子想來也不是要與沈望舒以命相搏的,他發起狠來,也實在招架不住。

對啊,的确是不要命了,也不知這一命……是為何而留。

丹田開始劇痛,已經沒有多少內力可以用了,但沈望舒手上的軟劍仍然密不透風地舞着,連他自己都要看不清劍勢了。

即便不能力斃對手,至少也能重創吧?

“沈少俠?沈少俠!”忽然有人高聲喚他,有些熟悉。

一個愣神之間,腰間忽然被牽扯,沈望舒便不由自主地順着那力道後退幾步,眼睜睜地看着峨眉短刺擦着他的鼻尖落下,劈到了他方才站過的地方,青石板登時四分五裂。

是誰?竟還能再這個節骨眼上救他?

沈望舒呆滞地往回望去,只見自己身後站着一個身染月華的儒雅男子,正滿目擔憂地望着自己。

是還頂着一頭烏發秋暝。

從他那雙古井般幽深又澄澈的眼眸裏,沈望舒看到了一個渾身浴血的人影。

仿佛地獄修羅。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