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相顧無言

自那天和尉遲徹不歡而散以後，洛歸雁心裏一直都記着當日他的那一番話。好不容易從小黑屋出來，洛歸雁有了很明顯的轉變。她為了讓自己有資格同他做交易，每日都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些。

只要一得空她就會捧着書津津有味地看起來。而每天清晨，她也會早早地起來鍛煉身體，想要盡量在短時間裏讓這個身體的素質提上來。

每日吃飯之時，洛歸雁也不再謙讓，必定沖在最前搶選自己的飯菜。再受人欺辱時也不客氣，沖上去就是一陣暴打，直接用武力讓這些碎嘴的人将嘴閉上。

一時之間，罪奴庭裏的人沒有人敢再随便得罪洛歸雁。從前那些給她下絆子的人如今也安分許多，不敢再惹她。洛歸雁的生活一下子清靜了許多。

是日，正當洛歸雁正悠閑自在地倚在廊邊看書之時，焦春匆匆忙忙地趕到了她面前。他是奉尉遲徹的命令前來找尋洛歸雁的。

洛歸雁看見焦春仿佛看到了親人，手裏捧着的書也扔在了一旁，拉着焦春就站在廊邊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

“焦春，你今日怎麽突然來罪奴庭了？是徹王殿下又想通了嗎？他是想見我了嗎？所以派你前來通知我的？”洛歸雁撲閃着亮晶晶的眼睛，一連串的問題一下子讓焦春招架不來。

焦春緩了緩心神，才開口說明來意。

洛歸雁深知這罪奴庭裏已經容不下她了，但直到焦春來了，她才真正發現，她所要極力維持的平和，只不過是在給罪奴庭裏的人機會。她們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盡管被洛歸雁教訓的半死不活的，還仍舊有不怕死的人想要來謀害她。

洛歸雁再一次感慨着自己身為奴婢的卑賤，可随即她打不死的小強精神又讓她滿血複活了。管他呢，只要這個身體的主人一天是她小女警洛歸雁，她就一定有能力從這個黑暗的地方逃出去，開創自己的一片新天地。

目标十分宏偉，步驟卻十分繁瑣。為了讓自己活下去，洛歸雁明白自己定是要仰仗尉遲徹的力量，當下立即抓緊焦春的衣袖，一本正經地看着他說。

“焦春，我現在是真的需要你的幫助。希望你能盡力幫我。”洛歸雁的目光直射進焦春的眼裏。

焦春見洛歸雁不同于往時嬉笑的臉龐，轉而變為這個嚴肅的樣子，一下子也被感染起來，收起臉上的玩笑，側耳傾聽。

“我需要你盡力幫我再約一次徹王殿下。這一次你可要幫我提醒徹王殿下千萬不要再爽約了，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講。”

洛歸雁頓了頓，再看了眼焦春，繼續往下說着：“焦春，我和你好歹相識一場，雖然沒有什麽很大的交情，但也算是投緣。今日我交付于你的事情關乎我的性命。雖然我的性命也許在你們看來賤如草芥，但是于我而言卻十分重要，希望你能看在這個份上，幫我一次。”

洛歸雁誠懇的樣子讓焦春大受觸動。大家同為奴婢，誰也不比誰好到哪裏去。也許是洛歸雁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語擊中了焦春內心深處最不願意碰觸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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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春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堅定地看着洛歸雁，堅定地點了點頭。洛歸雁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有了些許安定。

焦春真的是沒有辜負洛歸雁對他的期望。很快地，焦春就将此事同尉遲徹講了一番。尉遲徹想起當日自己不留情面地離去，心裏也有些好奇洛歸雁如今的變化。加之先前洛歸雁同他所說的知道貴妃的秘密，其實尉遲徹也是十分感興趣的。

只不過處于上位者，做事總不能太急進，不能一下子就暴露出自己的意圖，不然只會被人牽着鼻子走。而如今，倒也該是同洛歸雁好好交易一次的時機了。尉遲徹低着頭沉思。

不消片刻就答應了此次見面，吩咐焦春去同洛歸雁談定見面事宜。

焦春的辦事效率也高，将尉遲徹同意見面的消息告訴了洛歸雁後，還沒等洛歸雁興奮起來，他就已經同她開始詳細讨論起見面的時間地點。

等一切事宜落定以後。洛歸雁的臉上又挂上了焦春熟悉的微笑，永遠精神飽滿，永遠奮發向上，好像沒有什麽事情能打倒她一樣。焦春也被她帶動了情緒，嘴角也微微勾起。

在焦春的安排下，尉遲徹和洛歸雁很快就見面了。尉遲徹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洛歸雁也依舊是目光炙熱地看着他。兩人之間，相顧無言。

尉遲徹像是再也忍受不住這股子寂靜了，用他那低沉的聲音緩緩開口了：“你約本王出來，為何又安靜了下來？本王可沒有太多的時間同你玩鬧！”

洛歸雁眨了眨眼睛，才慢慢地将在尉遲徹身上聚焦的目光轉移開來。這一次，她也學會了不動聲色，沒有再同上一次那樣，在交易中處于下風。

“徹王殿下不是知道的嗎？奴婢想要同殿下做一個交易，因而将殿下約了出來。奴婢覺得自己一直都很有誠意，反而是徹王殿下，對奴婢開出的條件始終避而不談，莫不是想要诳奴婢将秘密告知于你，而就想要将奴婢當作棄子一般扔掉呢？”

尉遲徹心裏暗暗欣賞着洛歸雁突然的轉變。沒錯，只有這樣有膽識有計謀的女子才配同他尉遲徹談交易。可他面上的表情仍舊沒有太大的變化，他只是挑了挑眉，狀似不經意地望向洛歸雁，而後才平靜地說。

“多日不見确實應該刮目相看。想不到短短幾日之內，你倒是學會了威逼利誘。不錯不錯，當是如此才有資格同本王談判。你想要提出的條件是什麽？倒是說來同本王講講。”

洛歸雁臉上的喜色一閃而過，她稍稍平複了自己內心的雀躍，盡量保持着理智地說：“很簡單，奴婢的條件從未更改過，就是希望殿下能助奴婢一臂之力，将奴婢從這罪奴庭裏解救出去，屆時奴婢自會将貴妃娘娘的秘密雙手奉上。”

洛歸雁說完悄悄打量着尉遲徹的神色，正忐忑間，忽聞對面傳來的一聲好字，洛歸雁的心一下子充實開來。這多日來的緊張一下子被釋放開來，她如釋重負地展開一抹笑，背後卻汗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