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一樣的夜晚（下）

尉遲徹好笑地看着洛歸雁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一樣低着頭不說話，許是今日真的是一個讓人愉悅的節日，尉遲徹覺得自己好像将平日所有的包袱都卸了下來，平日裏的不言茍笑全然不見，俊美的面容因為柔和下來的表情而變得格外扣人心弦。

“今晚的月亮真是美麗。不知道在世界各個地方的其他人看到的月亮是否同我們見到的一樣？”洛歸雁今日有種特別的感傷，她對着沉重的夜色感慨道。

尉遲徹将頭微微側着，像是在思索，像是在發呆。過了好久，他才用他那低沉到讓人心醉的聲音，說：“你又如何知道其他人見到的月亮是和我們不同的呢？只要心裏牽挂着同一件事，同一個人，我相信，我們無論身處何處都會有一樣的思念。”

洛歸雁看着尉遲徹亮得耀眼的眼睛，聽完他的一番話，想起了自己牽挂已久的親人，不由眼底微微泛起淚花。

察覺到尉遲徹突然轉過來的舉動，洛歸雁一個轉頭，擡頭望着晴朗無雲的夜空，偷偷将自己眼角的思念全都埋藏在心裏，不讓尉遲徹發現。

尉遲徹沒來得及看見洛歸雁的表情，但他揮轉身體的瞬間，他感受到了一滴滾燙的水珠落在他的手背上。那麽灼熱，時時提醒着這不是幻覺。可又那麽輕盈，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尉遲徹偷偷地打量了下洛歸雁，見她神色正常，知趣地不去攪亂她心裏的那一灘憂傷。誰人沒有些許痛處啊？就連他自己，不也是因為不想在那繁華喧嚣中逢場作戲而逃了出來。在這個皇宮裏，從來沒有真正的團圓節。尉遲徹自嘲地在心裏對自己說着。

夜色将晚，顯得愈發清幽。隔壁間的狂歡已經結束，燈火暗了下來，适才的歡聲笑語一下子重歸于寂靜。就連透過瓦片撲閃撲閃着的燭火，在此時仿佛也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終于抵擋不住，幽幽滅去。

宮裏還有着深夜的蟲鳴，洛歸雁和尉遲徹坐在屋頂，就着這清幽的月亮，和閃動着的星星，談論了很久很久，談論了很多很多。

直到洛歸雁的肚子咕咕叫起，這漫漫長夜裏的交談才告一段落。洛歸雁羞紅了臉，不敢擡頭看尉遲徹的表情。她在心裏不止一次地埋怨着自己的肚子為何這麽不争氣。總是在關鍵的時刻害她丢臉。

不過也是，洛歸雁今晚并沒有吃晚飯，只是提着些糕點和茶就來到屋頂，一直坐到了現在。

尉遲徹掩着嘴吃吃笑着。為了不讓某人的臉更加紅，他識趣地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溫柔着說：“好了，你我二人今夜相談也算是盡歡了，本王肚子也餓了，聽聞你方才的肚子也像是有異議了。不如今晚我們二人索性将沒做過的事全都做一遍！”

說罷，拉着洛歸雁就往屋下走。

洛歸雁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跟着尉遲徹在深夜裏行走。宮裏的宴會也許是到了尾聲，一路上，洛歸雁遇到了不少出宮的車馬。但他們二人都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靈活地避開了各個貴人的眼線。

尉遲徹東彎西拐的，很快來到一個地方站落。洛歸雁這才騰出精力細細打量。擡頭一望，門上的牌匾裏赫赫然刻畫着三個大字：禦膳房。

洛歸雁大驚，像她這樣身份的婢女，從來都是沒有資格從禦膳房的正門而進的。她不清楚尉遲徹帶她來此處的用意，但她深怕被人認出來，轉身就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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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徹卻不依了。一把拉着洛歸雁的手就往裏走。洛歸雁不敢大力掙紮，也掙紮不過尉遲徹，只能拼命地将頭往底下埋，盡量不讓別人認出自己的身份。

說來也奇怪，一路上都洛歸雁都沒有遇見一個人。直到尉遲徹停下腳步，洛歸雁沒有防備，一股腦撞上了他堅硬的後背，吃痛地甩開尉遲徹的手，不停地撫摸自己的額頭。

“這裏便是禦膳房的關鍵之處了。我們且在這裏尋些吃的吧！”尉遲徹含笑的聲音從洛歸雁的頭上傳來。洛歸雁捂着腦袋，這才開始打量四周。

多得數不清的爐竈堆積在一起，對面是一張張合并起來的桌子，上面還堆積着許多數不清的吃食。洛歸雁眼睛一個發亮，一時間也忘了尉遲徹的存在，快步上前，抓起一個雞腿就啃。

尉遲徹緊跟其後，也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這些糕點大多是在宴會裏撤下來的。多數都沒動過，堆在這裏都是要分給下人們吃的。

“這個時間點，是禦膳房的人出去領賞的時間，所以你大可不必驚慌，只顧大快朵頤即可。”尉遲徹沉說着。

洛歸雁聞言吃得更歡了，抓起一旁的蝦自得其樂地将它掰幹淨，而後一口吞下。

尉遲徹和洛歸雁就這樣在禦膳房裏飽食了一頓，正在二人打算離開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人聲。尉遲徹反應極快，拉着洛歸雁就往一個角落蹲去。

直到聽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尉遲徹才重重地呼了一口氣。他看向同樣狼狽不堪的洛歸雁。兩人對視良久，最後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