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清掃冷宮

衆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尉遲徹的身上。尉遲徹的面上沒有一絲驚慌。只見他雙手置于身前，朝着皇上俯身說道：“父皇，兒臣并無他意。只是此物來歷不明，貿然服下恐生事端。依兒臣之見，不如派一人先行試驗，倘若無誤了，父皇再放心服用，如何？”

還沒等皇上開口，太子就打斷了尉遲徹的話：“放肆！你以為長生不老之藥是誰人都能服用的嗎？這可是本太子千辛萬苦才尋來的，只得這一顆，你要如何試驗！”

宴會上的氣氛更加沉重了。太子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對皇上的不尊重，一心只想着反駁尉遲徹，沒有顧慮到皇上的感受。

正當太子洋洋得意尉遲徹無話可說的時候，皇上威嚴地開口了：“朕看你才是放肆！你臣弟的話也不無道理，這顆丹藥來歷不明，單聽你說長生不老，倘若真出了什麽事，依朕看來，你應該是最開心的人吧！”

太子大驚，立馬跪在地上，連連認錯。今日是家宴，皇上也本不欲弄得如此下場，也沒再追究丹藥的事情，只是命人将丹藥收起，而後徑直離開了宴會。

皇後娘娘早些時候就稱自己不舒服，早早地就退出了宴會。現如今皇上也離席了，衆人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貴妃娘娘主持大局，命衆人散去，這一場宴會才不歡而散，草草收尾。

洛歸雁留了下來同罪奴庭裏的其他奴婢處理着晚宴的收尾事宜，直到深夜時分，才将這一室狼狽清掃幹淨。等到洛歸雁回到住所的時候，她卻怎麽都沒了睡意。

她回想起宴會上皇上的反應，心裏隐隐覺得不簡單。皇上明顯就有着護着太子的意思。旁人雖然看不清，但只要聰明人仔細一想，其實不難看出這是皇上在給尉遲徹警告。

皇上在忌憚他的兵權，以至于面對尉遲徹同太子的争吵時，皇上會因為他的手握重權而斥責太子。但是長此以往，尉遲徹的日子必定不好過。要知道，起了疑心的君主往往是最狠心無情的。

洛歸雁自言自語地說着。沒多久後，睡意來襲，她累了一天的身子才沉沉睡去。

而宴會結束後的太子，十分不服氣。他不明白父皇一向追求長生不老，為什麽今日他特意獻上丹藥之時他要護着尉遲徹，還斥責着自己想要謀權篡位。

帶着這些自己無法解答的疑惑，太子在衆人離開後，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皇後的宮裏。

皇後雖然早早地就稱身子不舒服要回去歇息了。可深夜裏的皇後宮中依舊燈火通明。太子留下身邊的侍從在外把關着，自己環顧了下四周的環境，确定沒有人發現後，悄悄地溜進了皇後宮內。

皇後正側倚在塌上拿着一本書看着，她的身前還擺着一盤瓜子，讓她得以邊吃邊看。

門外突然而至的腳步聲讓她放下了手中的書，從盤子裏掐起一顆瓜子，皇後輕輕磕破，來人的容貌也在此時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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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來了？晚宴這麽快就結束了嗎？”皇宮慵懶着身子，若不經意地說道。

“母後，兒臣不才。兒臣聽從母後的旨意特意去為父皇找來一顆傳說可以長生不老的丹藥，但實則是一粒潛藏着慢性毒藥嗯藥丸進獻給父皇。本來事情發展的好好的，可是尉遲徹這個賤種突然出現，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哄得父皇不肯服下這個藥丸！”

太子怒氣沖沖地說着，眉角處的青筋暴起，看得出他的不甘和惱怒。

皇宮聽了卻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她繼續磕着瓜子，片刻，才停下手中的動作，拍了拍手說：“你也別太異想天開了。倘若你父皇如此輕易就被扳倒，那你我二人也不必謀劃這麽久了不是嗎？”

皇後狀似不經意地瞥了眼太子，又繼續說道：“倒是那尉遲徹，呵！一個庶出的皇子，這兩年不過掌握了些許兵權，倒是越發嚣張起來。你且不必慌亂，待本宮好好想想，再給你法子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什麽是多管閑事的下場！”

皇後柔弱的身子裏忽然迸發了一股子殺意，連太子都不禁抖了抖身子，畏懼地看着她。皇後能爬到今時今日這個位子果然不是什麽心思單純的人。

要知道，在這個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後宮裏，坐擁一宮之主的位子，單單有嬌弱的外表決計是不夠的。皇後看似嬌弱，對外也宣稱體弱多病。可是只有太子知道，那不過是哄騙衆人的把戲而已。

為了爬上更高的位子，皇後願意同他聯手，一起将父皇拉下皇位。兩人在暗中早已經勾結了許久。

太子得皇後的發話，心下微微安定下來，不由期待着尉遲徹以後的下場了。

自中秋過後，洛歸雁的生活又重歸于平靜之中。在她的生活裏，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和尉遲徹交心的那一夜，也不記得了他和太子的口角之争。

會忘記是好事。将不必記于腦裏的東西删除幹淨，才能騰出空間讓美好的記憶保存。

在罪奴庭的日子越來越久。洛歸雁始終沒有機會再接近貴妃。說來也奇怪，自上一次貴妃召見她以後，除了那一次給她放了瀉藥之外，好像沒有更大的動靜了。

洛歸雁現在在罪奴庭的生活就是每天打油混日子。偶爾被甄嬷嬷數落幾句，偶爾被蘇黛她們幾個臭丫頭搞搞怪。甄嬷嬷那一邊，洛歸雁已經習慣了左耳入右耳出，不将她的話放在心中。

至于蘇黛嘛，從洛歸雁那次将蛇丢在她的床上以後，倒也算安分，沒有再敢明目張膽地找她麻煩，只不過私下搞搞小動作，整整洛歸雁。可洛歸雁哪裏是善茬，對于蘇黛的把戲全部不落地送還于她。每每看見蘇黛氣得面紅耳赤的樣子，洛歸雁看了就開心。

可是雖然在罪奴庭裏的生活，洛歸雁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方式。但是在這裏，終歸不是一個好歸處。貴妃只不過是暫時無暇理會她罷了，一旦她記起來，洛歸雁知道她這麽多秘密，洛歸雁的日子想來，也定然不會好過的。

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洛歸雁每晚都會細細研讨如何逃出罪奴庭的方案。但是尉遲徹交給自己的任務遲遲沒有完成。洛歸雁也沒有辦法猜測他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麽。

依照現下洛歸雁的身份，接近貴妃已經實屬不易了。掌握皇上的行蹤更是難上加難。貴妃雖然受到皇上的不少寵愛，但皇上畢竟擁有如此龐大的後宮，自然不會專情于她一人。

因為這件事的棘手，也苦于這件事的機會難覓，逐漸地，給貴妃服下這包香的事情也就被擱置了下來。

這天，洛歸雁向往常一樣早早起身，洗漱好準備出門做事。甄嬷嬷昨天又來給她找事做了，将她分配去清掃冷宮。

誰人不知冷宮一向是犯了錯的妃嫔關押的地方。那裏終不見天日，怨聲連連，是所有奴婢都為之恐慌的地方。

洛歸雁一臉無所謂，也不管甄嬷嬷的臉色，将此事答應下來。在她看來，去冷宮打掃還是一件美差呢，沒有旁人的打擾反而樂得自在。

更何況，她洛歸雁前世好歹也是一名光榮的女警，什麽犯人沒見過，什麽怨聲沒聽過，難不成還會怕這區區一個冷宮嗎？

洛歸雁心下不屑地想。懷着這一腔熱血，今日一大早她就起身朝着冷宮出發了。

果然冷宮不愧于它的惡名。還沒走進冷宮，洛歸雁就感覺陣陣陰風襲來。凄厲的風聲夾雜着些許嚎啕聲，在這烈日之下确實有些怪異。

但洛歸雁并無畏懼之心，頓了頓腳步又繼續朝裏面走去。

怪不得甄嬷嬷走的時候笑得一臉詭異。如若換做是別的奴婢，一進冷宮就應當已經被這陰森的氣氛吓暈了。如若膽大一點的，也許就要被這冷宮的荒涼給累死了。

沒錯，冷宮人煙稀少，來往的人更是寥寥無幾。以至于冷宮的宮殿裏大多荒涼不堪，雜物堆積成災。洛歸雁看着眼前的這幅景象，不禁搖了搖頭，開始動手起來。

好在她這段時間的身體鍛煉，得以是她有足夠的體力能做這樣勞動強度的事情。洛歸雁将這些雜物一一處理幹淨，而後開始清洗，擦拭起來。

忙活了一上午，洛歸雁才縮在角落想要微微休息下，眼前突然暗了下來。洛歸雁強行将緊閉着的眼睛睜開，清晰地将焦春的面容映入眼簾。

焦春找了洛歸雁一上午，好不容易抓來了一個罪奴庭裏的奴婢，威逼利誘之下才哄得她說出洛歸雁所在的地方。當得知洛歸雁來到了冷宮之時，焦春在心裏暗暗抓狂。

洛歸雁哪裏不去偏偏跑去冷宮幹嘛？這是一個姑娘家該去的地方嗎？去了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孤身前往？難道她不知道冷宮裏被逼瘋的貴人可不少。要是在冷宮裏出了什麽事誰都不會知道。

他心裏惱着洛歸雁的大膽行為，但是也暗自焦急着她的安全。如若她出了什麽事，焦春明白，徹王殿下要問責的第一個人必定是他。

于是他匆匆趕來冷宮，找尋了許久才發現洛歸雁的身影。

洛歸雁看着焦春急得滿臉通紅的樣子，疑惑地問：“焦春，你怎麽滿頭大汗的？徹王殿下又找我嗎？又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