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相認

清幽的笑聲和琴聲如同潺潺流水般流淌在整個舞坊之中，優美動聽，宛如天籁，一個女子金色純白，如金蓮一般，一個女子霓裳斑斓，如彩蝶一般，兩個人靜靜站着，互相凝視，宛如戰場中的兩軍對峙。

樂音如同染上了天邊的紅霞，彩色彌漫，斑斓多姿，落鳶冷笑一聲，高傲地仰頭看了淡漠如月華的龍炫舞，擺了一個唯美的姿勢，首先舞動起來。如同一只展翅而飛的鳥兒，又緩緩随着冰刀鞋在冰上的舞動而身體往內彎曲，優雅多姿，贏得外面一陣陣呼叫聲。

冰心緊張地看着，雙手抵下下巴處，目不轉睛地看着，生怕一眨眼之間，自家小姐就輸了，旁邊的人看着場上的情況，落鳶已經開始展示她的第一個動作了，原地旋轉，從高到矮，身體從直到彎下地面上，這個動作，在那個時代非常難，幾乎很少有人能夠做到，也算是落鳶的招牌動作之一。

她們的冰舞動作其實都非常簡單的，別說跳躍和空中幾周的旋轉，就連一條腿擡起來，都做不到保持平衡，連落鳶的那幾個簡單的動作，其他人都會摔倒在地，所以，當她一開場就亮出絕活之後，就引得周圍的人一陣陣贊嘆聲。

冰心聽到旁邊的幾個女人在那先是拍手叫好，稱贊落鳶，然後又嘲諷不屑道：“剛剛還那麽嚣張地挑釁，現在看到落鳶姐的舞姿和實力，還不是當場吓得都不敢動了，如果技不如人，就有點自知之明，不要出來丢人現眼嘛。真是~~”

另外一個直直點頭，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們落鳶姐當紅這麽多年可不是靠運氣，你看看她，還故作神秘地戴着紗巾，不知道是不是長的太醜了不敢見人才這樣，真矯情。”

所有人都迎合起來，議論紛紛，看了傾羽一眼，又互相偷笑幾下。倒是黎昕，一直眼睛裏含笑地看着林傾羽，他可不是這群沒腦子的女人，她眼底的那抹不屑可沒看漏。

果然，在落鳶連續表演了幾個招牌動作贏得所有人的叫好和歡呼聲之後，一直沉默不動的林傾羽突然動了，嗤笑了句，“不過是小孩子玩過家家罷了。今天就讓你們睜大眼睛看看，什麽才叫冰舞！”

一襲純白鑲金的舞裙，随着旋轉而變得搖曳起來，她宛如一只高傲尊貴的白天鵝，扇動着自己的雙翅，在冬日冰封的湖面上那翩翩起舞。勾手一跳，右足刀齒點冰，左後外刃起跳。緊接着，是完美的空中三圈旋轉，劃出一道完美無瑕的弧，然後優雅地墜落，立在原地。

衆人看得目瞪口呆，她剛剛，還像一只飛舞的白天鵝，高不可攀，美輪美奂，緊接着，又是一個完美的蹲踞式蝴蝶旋轉，速度極快，只看得到她旋轉殘留的一道影。

樂音變得越來越急，越來越快，從一開始的優雅琴聲變成快速歡快的鼓點，琵琶聲如同排山倒海而來的急雨一般。林傾羽的步伐驟然加快，猶如暴風疾雨一般的，敲打在衆人心頭，令在場的衆人一個個驚得嘴阿張，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而其中，最為震驚的莫過于黎昕，這樣的熟練程度，這樣的步伐，讓他想起了兒時的寧長歌，因為老師的一句要麽不做，要麽就要做到最好，對冰舞感興趣的長歌曾經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就為了老師的一句話。

最終，林傾羽慢慢地随着音樂停下來，像一只天鵝一樣，當失去了一只翅膀，只有慢慢地墜落，匍匐蜷縮在地。

很久很久之後，整個舞坊都處于一種極致靜谧的氣氛中。

林傾羽疑惑地擡起頭，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難不成她跳的連落鳶都比不上？

目光淡淡掃過衆人，終于，看到了所有人的表情，是一片呆滞的神色，還有不敢置信，恍如夢境般的懵懂茫然。就連一旁的落鳶，都靜靜地站在那忘了言語，看她跳看得入了神，自己都忘記繼續聽着樂音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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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敗了，徹徹底底地敗了。落鳶滿臉頹敗之色。

啪、啪、啪……随着第一聲的拍掌聲響起，整個舞坊開始變得沸騰起來。

林傾羽寵辱不驚，淡雅一笑，随即滑過來，望着目光灼灼的黎昕道：“黎老板，怎麽樣，我的表演你還滿意嗎？”

“滿意，非常滿意。而且我敢确定，這裏沒一個人能勝你。”黎昕道出事實，宛如秋日飄落的黃葉般楚楚可憐的落鳶形影單只地站在那，搖搖欲墜。

看着黎昕和林傾羽對視的那種從來沒有過的柔情，不知為何，心中的怒火和恥辱變得越來越強烈，大腦一個發熱，她直直地沖過來，毫無預兆，狠狠地扇了林傾羽一巴掌。

緊接着，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因為就在落鳶出手的一瞬間，林傾羽條件反射性的做出反應，拉住落鳶的手，一個完美的過肩摔，傾羽看着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落鳶，拍拍手，這也不能怪她，誰讓她起了殺意，這只是她長年鍛煉出來的本能而已。

“呵呵，不知炫舞姑娘可有雅興上樓詳談？”黎昕笑着巧妙的化解了尴尬，拍拍手讓其他人把落鳶帶下去。林傾羽微微點頭，“還請黎老板頭前帶路。”

兩人上樓之後，林傾羽便吩咐冰心在外面候着，自己進去便可，冰心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而就在林傾羽進去之後，二樓一個隔間，無意間看到了所有這一幕的六王爺，眼中除了驚豔和震撼，還多了一抹趣味。要知道，這世上，能夠讓鳳凰舞坊的幕後老板親自迎進三樓的人可是屈指可數。轉頭，鳳言之朝後面的人吩咐道：“查查，這位炫舞姑娘是誰。”

而三樓的一個房間之中，林傾羽淡定的坐在桌子旁邊，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放在鼻尖聞了聞，“上好的祁紅，黎昕，你倒是越來越會品了。”

“你是誰？”這種語氣，她是——不可能的，她已經死了。

“咦，你怎麽越發的遲鈍了，我的——大哥。”林傾羽一雙清澈的眸子直視着黎昕，如果再認不出來的話，自己可要生氣喽······黎昕的手輕輕地擡起，摘下林傾羽的黑色面紗，黎昕怔怔地看着那張略帶瑕疵的臉，“長歌······”

“以前是，而現在不是了，”林傾羽拉着黎昕坐下，“現在的我，只是鎮國侯府的四小姐，林傾羽，不要再叫錯了。”如果她的身份在現在就曝光，恐怕有些麻煩，她這個人比較賴，一向不喜歡解決麻煩。

“對了，你怎麽會在鳳華？”

“自從宮裏傳出你刺殺陛下不成，反被擊斃的消息後，我便來到了鳳華。”黎昕低下頭，他不相信長歌會做出弑君的事情，而且也不想留在那片充滿悲傷的土地上，林傾羽聽着黎昕的說辭挑挑眉，“他倒是能往自己臉上貼金，殺他——我根本不屑去做，對待一個沒有良心的男人。”

“不提這個了，對了，師父他····有沒有說什麽？”師父應該會生氣吧，自己就那麽樣的死在了皇宮之中。出乎意料的，黎昕搖搖頭，“在你的死訊傳出來之後，老師他當晚留給紅袖一封信，然後就失去了音訊，我們都打不開那封信。”

師父走了？林傾羽一愣，随即釋然，“既然你在這裏，那麽雪姐姐呢？”

“翎雪和紅袖暫時還留在天耀，歌兒，要不要叫她們過來？”

“這個······翎雪倒是不必趕過來，這樣，還要麻煩大哥不紅袖叫過來，我想看看那封信，”林傾羽想了想，繼而又補充道：“雪姐姐功夫不怎麽樣，卻有一手絕妙的醫術，還是讓她留在天耀接應好了，總有一天，我會收回送給百裏修的一切。”這其中，自然包括天下，百裏修所種之毒也應該發作了吧······

黎昕點點頭，這樣也好，歌兒現在的身份，把翎雪叫過來實在是有些不合适，“那好，歌兒，以後有什麽麻煩盡管來找我，鎮國侯府的後院，總是難不倒你的吧？”

“那是自然。”林傾羽點點頭，重新戴好面紗，出來的太久了，她也該回去了。

黎昕看着被重新關好的房門，握緊了拳頭，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歌兒的眼裏都沒有他的影子，所以——黎昕，放下吧，歌兒從來都不屬于你。從今天開始，你只是她的哥哥。

自古情字最傷人，又怎奈獨念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