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何笙簫是誰

林傾羽才換裝走出鳳凰舞坊，一個高大的身影便直接攔在她面前。傾羽擡頭一看，正是六王爺鳳言之。

現在的傾羽，依然是一襲普通的深色長裙，戴着鬥笠和面紗。整個人看上去普通平凡，是那種扔在人群裏誰也不會注意的人，很難想象，她就是剛剛驚豔全場的龍炫舞。

看到是他，傾羽的神色更冷淡了，“六王爺，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鳳言之也不介意她語氣裏的冰冷，甚至是嫌惡，嘿嘿一笑，突然走上前去，一把奪過她的鬥笠，鳳言之本來是想看看她的真貌如何，可是當他看到鬥笠下她還戴着紗巾，就有點傻眼了，“咦，你怎麽……”

“如果六王爺沒什麽事，那炫舞先行一步了。”林傾羽目光厭惡，拿過他手中的鬥笠重新戴上，繞過他便要走。

書童打扮的冰心看到來人是六王爺，在後面低頭喃喃自語，把六王爺從頭到腳，連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頓，內心黑暗地蹲在牆角畫圈圈詛咒這個膚淺沒大腦的六王爺。

見她要走，鳳言之一急，直接拉住她的手，“炫舞姑娘，不要走啊。多少錢，你說，出多少錢你肯跟本王爺？”

林傾羽扭頭看他，目光冰冷，還有鄙夷，這個男人的腦子，似乎只有這個……

她果然對他抱太多希望了，真虧他有個那麽好的姐姐。

“你……”冰冷的字眼從她的櫻唇裏冒出來，“是白癡嗎？”說完之後，直接掙開他握住她的手，頭也不回地離去。

鳳言之從來沒有被女人這般罵過，此時被說得目瞪口呆，站在那愣愣的，連林傾羽離開了都不知道，她……剛剛是在罵他白癡？鳳言之一臉不可置信，天哪，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女人敢罵他白癡！

一開始覺得很難受，可是一種莫名的刺激沖破大腦，散向全身，這個女人，他好有感覺！自己一定要得到她！

本屆冰雕飛舞大賽的冠軍，沒有太多懸念的落在了林傾羽身上。

司儀宣布了結果之後，看了一眼穿着普通，戴着鬥笠，靜默得仿佛不存在的傾羽，目光沒有了一貫對這樣平凡角色的不屑和輕視，而是笑容谄媚道：“第一名的獎金一萬兩，由我們鳳華帝國最高貴的皇帝陛下親自頒發。炫舞姑娘，你真是好大的殊榮啊。”

林傾羽淡淡一笑，“謝謝。”她對金錢，顯然比對皇帝更感興趣一些。

司儀說完之後，鳳夜昭便一臉霸氣地站起來，身着一襲繡着九章紋的金色龍袍襯得他高貴中還有一種別人不可侵犯的威儀，一萬兩早已存在全國通用的錢櫃中，此時要給林傾羽的不過是張存了銀子的紙張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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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林傾羽面前，看着這個沉穩而神秘的女人，那雙幽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嘴角輕揚，道：“炫舞姑娘，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或者說，在朕的意料之外，高于朕之前所想的期望。總之，恭喜你了。希望以後朕能再次看到炫舞姑娘的表演。”

林傾羽眸中閃過一抹玩味，意味深長道：“會的陛下，而且我相信不會太遠了。”

鳳夜昭把手中的紅色帖子交給她，就在林傾羽準備接過去的時候，一個突兀的，帶着怒氣的聲音打斷道：“等一下！”

“沫音，別太放肆了！”隐隐傳來的，還有林翰的低怒聲。衆人順着聲音看過去，只看到林沫音掙脫了林翰和林默染的拉扯，唰地站起來，風風火火地走到林傾羽身邊，也不顧皇帝和衆位王爺在場，高傲地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是哪裏來的卑賤女子，別以為你得了個平民賽的第一就嚣張。我告訴你，就算你贏了，我也不服！”

林默染在父親的暗示下急忙走過來，一把拉住林沫音，低聲道：“二姐，別鬧了，父親讓你回去。”

他看到，一旁的皇帝，目光和神色，已經因為林沫音的冒犯而開始變得陰沉起來了。

“既然是比賽，有人不服當然要說出來重新挑戰。”林沫音一向脾氣暴躁，跋扈慣了，哪管有什麽後果，在場有什麽人，看到這個哪裏來的女人竟然贏了她心中的女神，自然忍不下去，發難道：“龍炫舞，你敢不敢，也閡賽一場武？！”

林傾羽還沒反應，其他人就笑翻了，如此絕世舞姿，她竟然還要和人家比舞，真真是沒有自知之明，這林家二小姐，當真是個庸人。

京城這麽大，什麽消息不流傳得人人皆知，林家大小姐冰舞天賦非凡，二小姐不喜跳舞，天天和粗野漢子們一起練武的事，同樣無人不曉。

林沫音看衆人那怪異譏笑的目光，頓時反應過來，薄怒道：“我說的是武功的武，不是那舞蹈的舞。我們聖帝國人人都是以強為尊，一向提倡互相挑戰，龍炫舞，你不會只是和娘們兒一樣只會唱唱跳跳，一點武都不會吧。”

她目光輕蔑，面露鄙夷道：“我看你雖然內功不行，外功總會一點的吧。”衆人一聽，又覺得不對了，明明知道人家沒內力，還要和人比武，還真是聰明得有點讓人無語。以自己最強的去對付人家最弱的，真是臉皮厚得不害臊啊。不僅僅是各官員在那低語，連周圍的百姓都開始議論紛紛：“這個女人，真是不要臉啊，人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哪裏輪得到她來說三道四。暗夜天女沒有內力都跳這麽好，要是有內力，根本天下沒敵手。而且啊，明知道她沒內力，還當着皇上和衆位王爺大臣的面要挑戰她，真是……”

林翰的臉早就挂不住了，站起來朝臉色鐵青的皇帝解釋道：“皇上，微臣教女無方，請皇上恕罪。夢緣，還不快下去！”林翰使了個眼色，不過夙夢緣卻不領情。

林傾羽看着她，不知道是悲哀還是憐憫。看她笑容淺淺，剛剛還怒氣磅礴的鳳夜昭這次神色恢複平靜了，依然是威嚴的內斂，笑得很歡，“既然林小姐如此堅持，朕又怎麽會不成全她呢。恰好今日這麽多人在場，不如繼續這個賭賽吧。剛剛比了舞，現在又來比武，今天朕真是好運氣。炫舞姑娘，你不會介意吧？”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在朝堂裏混了這麽久，衆位大臣怎麽會不明白，皇帝不怒反笑的時候，說明是怒到極致，有人要倒黴了。

林翰臉色慘白，從始至終都沉默的林馳只是搖頭搖頭嘆息一聲，并不多說。在他看來，林沫音如此莽撞武斷，是該好好吃個教訓收斂下了。

林傾羽淡淡的笑着點點頭，懶懶道：“既然沫音姑娘如此有雅興，我又怎麽能拒絕呢？等一下如果炫舞出醜，還請皇上和各位大人擔量着點。不過既然是賭賽，那沒有點賭注又怎麽會有趣呢。這樣吧，如果林小姐贏了，我不僅退回這一萬兩，而且第一名也順勢讓給何笙簫姑娘，而且還會一輩子做你的奴婢伺候你。如果我贏了，那麽就簡單了。我只需要夢緣姑娘當着衆人的面閡說聲對不起，再順便告訴衆人一下何笙簫姑娘的身份便可。怎麽樣？”

既然你們要玩，那麽，我就陪你們玩，玩死你們！

林傾羽輕聲**，如同抛出一根棒棒糖，**孩童上鈎。

衆人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她的賭注是關于剛剛跳舞的何笙簫的身份，但是也沒多想。

倒是林翰，聽到她的話之後，便嘩一聲回過頭，目光死死地瞪了安靜坐着的林纖雪一眼，神色的唇顫抖無聲道：“荒唐！”

“哼！就這樣說定了。”林沫音對自己的內功外功一向自信滿滿，一絲猶豫都沒有就答應了。看着林傾羽，冷傲道：“本小姐也不會占人便宜。如果我贏了，如你所說。如果你贏了，我不僅和你說聲對不起，說出何笙簫姑娘是誰，這輩子也做你的奴婢伺候你！”

“沫音姑娘果然和傳言中的一樣性情豪爽不做作。”林傾羽輕笑，“沫音姑娘，你也說了，我沒有內力，還請你手下留情哦。”

林沫音冷笑道：“放心吧。我自然會手下留情的。”林沫音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似乎在用盡全力一般，陰森的氣息籠罩全身。衆人臉色泛白，看着雲淡風輕的林傾羽，有些擔憂。不會內功的她，該如何和一向性格暴戾野蠻的林沫音對抗呢？

林傾羽無邪一笑，天真爛漫，“嗯，那就來吧。地點還是在剛剛的冰場之內，打到對方認輸便可，我們武功切磋，不必傷及性命。”說完，她就自己走了下去。

林沫音冷哼幾聲，路過臉色平靜，但是微微泛白的林纖雪面前，用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姐，你放心，等一下我一定揍得她屁滾尿流，不死即傷，替你報仇。”

林纖雪臉色慘白，因為剛剛林傾羽的提出的條件，是代表着，她早就知道她是誰了嗎？所以她想借沫音的口告訴衆人真相嗎？

如果林沫音輸了，那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讓所有人知道剛剛輸的何笙簫人是誰，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擡起頭來了……心中一陣驚慌，可是看着林沫音自信的臉，平日裏也知道這個妹妹喜武，一身內功外功都修煉到在林家年輕一代中無敵手的程度，不可能會輸的……

龍炫舞連內力都沒有，妹妹不可能會輸的！林纖雪握緊的雙拳又密了幾分。咬着下唇，林纖雪死死地望着很滑的冰面上淡漠而平穩的站着的林傾羽。今天，這個龍炫舞，一定要為她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她不會輸，輸的只能是她！

“去吧。教訓她。”冷靜下來，林纖雪淡淡道。

明明是站都站不穩的冰面，一點內功都沒有的林傾羽卻走得格外沉穩，就連林沫音，都是靠內力，才壓住腳下的潤滑。潛意識裏，有一個靈魂的聲音輕笑道：“羽兒，這種角色你可別指望我會出來幫你。”

傾羽鬥笠下的紅斑一陣灼熱，瞬間發出一束奪目的光芒。這聲音，赫然便是那日出現的紅發紅眸男子夜歌空，此時的他，用精神力和傾羽對話。

聽着這稱呼，顯然這兩個人似乎關系親密了很多，夜歌空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輕視。自從那日夜歌空救了她之後，沉睡了很多天才醒來，醒來第一次和傾羽精神對話，他倆便開始了合作的第一步，就是為了讓她變得更強，他作為她的內功修煉老師，用一切最暴力最痛苦折磨的方法鍛煉林傾羽的毅力和堅韌，那麽多苦頭，林傾羽都一聲不吭地咬牙堅持住了，她的表現，贏得了他的尊重。

兩人的關系，變成了亦師亦友，她的內力恢複了幾成，不過，她卻讓他掩蓋她恢複的氣息。不到面對真正的強敵，千萬不能一開始就讓所有人看透你的底線。這是師父從小教給她的。

林傾羽冷冽一笑，淡淡道：“夜，沒必要。連她我都對付不了，那也沒資格做你的宿主，別說替你複活，連繼續和你修煉都不夠格。不用內功，我依然會贏她。”

幻境中，夜歌空嘴角勾起一抹絕傲的笑。

王者之氣蔓延。

他欣賞她的，正是這一點，“好。實力範圍內傲然一切的自信，這種霸道，我喜歡。”

“那麽，等一下，就讓你更喜歡一點吧。”她笑靥如花，身影一閃，瞬間來到林沫音的面前，極其認真地問了句，“你确定這一戰一定要閡開始嗎？”

林沫音雖然驚訝她移動得這麽快是怎麽做到的，可是還是自傲道：“怎麽，還沒開始你就怕了嗎？放心，我等一下不會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不過我會揍得你爹媽都不認識！”

林傾羽目光一冷，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輕輕道：“剛剛你已經決定好了自己的結局。那麽，小心了，一招，一招之內我讓你連爹媽都不認識！”開什麽玩笑，她此時雖然不用內力，可好歹上輩子在戰場之上，也是許多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會怕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小丫頭，真是笑話！

她的藐視，讓夙夢緣憤怒了，提了氣，大吼一聲，“賤女人！看我的幽冥貓爪！”

頓時向林傾羽撲去，直取她的喉嚨之處，林傾羽站在她面前淡淡地笑，沉靜得像立于水面之上，當她抵達林傾羽面前，一雙凝聚了強勁內力，化身鋼鐵一般堅硬的爪子幾乎要刺破林傾羽的喉嚨時，在距離幾厘米的地方，林沫音突然停下了，她不是手下留情地停下。而是她的身體徹底僵硬了的停下，她似乎被施了法一樣，全身突然一麻，動彈不得。

林傾羽出手了！可是剛剛明明沒有人看到過她出手！衆人只看到她快如一道黑影閃過，就成了現在的局面。

林沫音擺着一個姿勢僵硬地站在那，而林傾羽的手已經扣住了她的喉嚨和手腕上的死穴。衆人一陣抽氣聲，天哪，如果剛剛的舞已經讓所有人對蘇暗夜有了接近神的意識，那麽此時武的表現，更是讓人驚愕不已！

從剛剛她遁出的氣量來看，林沫音的內功，至少已經修煉到了玄級二階，雖然不高，但是教訓一個沒內力的人綽綽有餘啊。林傾羽笑了，滿臉無辜純良，“林小姐，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認不認輸？”

林沫音可以感覺到周遭所有人向她投來的種種目光，包含着憐憫，同情，不屑，嘲笑，鄙夷，活該……連一個沒有內力的人都打不過，而且一招之內就被人給制服了，林沫音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下如此丢人，她雖然跋扈，不過自小也嬌生慣養，又受寵，年紀也不大，沒吃過什麽憋，現在羞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更重要的是，大姐那不可思議的目光，包含着失望和怨恨，讓她無可适從，林翰更是雙拳緊握，如果不是皇帝在場，他早就沖進去救女了，再怎麽丢人，到底還是他的骨肉。豪門世家，最擅長的便是護短。對子女，可以在家自己打得半死，也不能讓他們在外面丢人現眼，被人欺辱。鳳夜昭的目光和其他人相反，他毫不掩飾對林傾羽的欣賞，更直接露出林沫音被揍他很歡樂的神色。

這便是得罪一個皇帝，無視他的高傲和尊貴的代價……

鳳禦殇只是溫柔地笑，對他來說，傾羽揍人是天經地義，有人敢傷害傾羽就是地獄不容！鳳言之更是滿眼欣喜，第一次，他看着一個女人如此嚣張沒有厭惡的感覺，只有心跳不止，如小鹿亂撞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一閃而過他那名不正言不順的未婚妻醜陋的容顏和愚蠢，對比如神女一般的暗夜，心頭的厭惡更濃烈了。咬咬牙，林沫音倔強道：“不認，我死都不會向你這個低賤的人認輸！”

林傾羽雙眸微眯，剛剛的天真無邪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陰冷，從頭到尾都陰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揍賤人！

“那麽，今日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揍到你求饒認輸！讓我好好給你上一堂揍人的課，什麽叫看上去打得連爹媽都不認識你，可是卻一點都不痛。什麽叫看上去打得很輕，可是卻痛得生不如死！”林傾羽身影一閃，來到她的後面，一腳照着她的踹下去。

林沫音全身無力，動彈不得，只能無奈地跌在冰面上，一個狗爬式的姿勢。接下來，衆人只能用揍人揍得眼花缭亂來形容了。一開始，和傾羽說得一樣，她每下手一次，力道看和聽着都很重，林沫音身上到處都是紅腫和傷痕，可是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認輸了嗎？”林傾羽淡淡笑道。

“不認！”依然是倔強的語氣。

“好，有骨氣！那就讓我把你的骨頭一根根都剔下來，看你去哪裏拿氣！接下來，可就沒有毀容幾個月這麽簡單了哦~~”林傾羽笑得和天使一樣純潔，善良。她寧長歌霸占了人家的身體，而此時，是該為無辜的林傾羽讨回一些東西了。是這個人，年紀不大，心性跋扈，不顧親情，不管人死活把林傾羽推入湖中，讓她活活淹死冷死的。這些，算是小小的懲戒了。在場的人汗顏不已，背部發冷，這哪是天使，簡直是惡魔的惡魔……

林翰再也忍不住了，正想站起來，卻被旁邊的父親抓住了手，強制他坐下。

“林翰，今天還不夠丢臉嗎？難不成當着天下的面，你要告訴衆人我們林家如此沒用，女兒自己挑釁欺負人結果被打，老子又要去幫忙嗎？”林馳語氣很閑，可是卻有一種不可冒犯的氣勢，林翰啞口無言，頹唐地癱坐在椅子上，不忍再看場中。

一旁的林默染臉色有些白，聽着父親和爺爺的對話，別過頭對依然筆直地坐着，還保持着淑女形象的林纖雪疏離而冷漠道：“大姐，看到二姐為你替你出頭如此下場，你沒有心嗎？”

林纖雪全身一冷，驚恐地看了身邊別過頭，似乎剛剛一切都沒發生過的弟弟一眼，只覺得心神俱焚，百姓們紛紛緊張地看着冰場裏發生的一切，不想錯過任何一幕。林傾羽再次動手了，這一次與剛剛的一切截然不同。

林沫音的身上再也沒有任何傷痕添加，可是林傾羽每一下落下，夙夢緣都會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吃痛聲，到最後幾乎變成了扯着嗓子變形了的尖叫，再也沒有任何儀态可言。

最後，林沫音的眼淚終于落下來，像個孩子一樣，痛得嚎啕大哭起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加上剛剛的傷痕，此時的林沫音，有點像變了形的大豬頭……

她哭得凄慘，可是看着的百姓們卻覺得可笑，忍了又忍，幾個還是沒忍住，撲哧笑出來。林傾羽看着她，此時的她，心底會有一絲絲忏悔了嗎？為自己做過的那些不計後果的事，帶來不可挽回的傷害而後悔了嗎？

她雖然下手很重，可是卻沒有傷及性命和筋脈，這也是林馳沒有出手阻止的原因，林家當家的看着傾羽的目光中倒多出了一種奇異的異樣來。所做的種種，他又怎麽會不知道，以前是不想管，現在，是該有人教訓她一下的時候了。

這一次，不等林傾羽問，哭天搶地，悲痛欲絕的林沫音便再也忍受不了，哽咽地大聲求饒了，“我輸了，我認輸了。求求你，別打了。好痛啊，好痛……我快要死了，嗚嗚……”

林傾羽笑了，廢話，她打的每一下都是鏈接全身各神經的，一打下去，力道雖輕，可是痛意瞬間彌漫全身，簡直可以算是生不如死了……

如果不是林沫音的痛苦太真切，衆人都不太相信林傾羽所說的看似很輕，可是痛得生不如死的揍人方法，衆人臆想一下如果現在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是他們會怎麽樣，不敢多想就全身打了一個寒顫。這揍人，太恐怖了……

雖然同情林沫音，可是卻沒人說林傾羽什麽，因為之前林沫音可以欺負人家不會內功，自個兒主動挑釁的，被揍也是活該……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認輸了嗎……很好……”林傾羽停下來，俯視着躺在冰面上狼狽不已的她，蹲子，滿眼無辜道：“按照我們之前的賭約，執行承諾吧。要你一個嬌貴的千金大小姐做我的奴婢我也不需要，搞不好到最後是我伺候你不是你伺候我呢，麻煩……”

她說得那麽無辜為難，臺上觀看的人終于忍不住了，連鳳夜昭都撲哧一聲笑出來。雖然林傾羽說的确實是事實啊……

“就簡單點，”她聳聳肩，攤手掃視衆人道：“就說說關于何笙簫姑娘是誰的事就行了……我想大家閡一樣，也很好奇何笙簫姑娘是誰，對吧？”

頭發散落，哭得臉頰髒兮兮的林沫音低着頭，沉默了很久很久，讓她說出來，似乎比她認輸更加艱難。看她沉默不語那麽久，林傾羽無辜地嘆了一口氣，淡淡道：“唉，看來剛剛我的下手還是保留太多了點，要不繼續吧……”

“不要！”林沫音驚恐地大聲阻止。這時，眼中全是淚水的她，艱難地讓目光回頭朝臺上深深地看了一眼，眼中有着愧疚和絕望。林纖雪還是筆直地坐着，除了臉色慘白點，看不出任何異樣。堅定地收回目光，林沫音低聲哭泣道：“你殺了我吧！”

“我是好孩子，怎麽會殺人呢……”林傾羽歪着頭，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你不想說，用不用我來替你說？”

林沫音驚恐地擡起頭來看着她，眼中全是渴求。隐隐之中，衆人根據林沫音和林傾羽的目光和神情，開始猜到了，那個人到底是誰……

除了一開始的震驚之外，一種不屑慢慢投向臺上那個依然如同驕傲的公主一樣的完美女子……

連鳳夜昭，都有些不敢置信，目光中，從以前的欣賞，多了一抹隐藏的厭惡，原來，世間再怎麽完美的女人，也是那樣……

“不要……”

“各位，何笙簫姑娘其實就是在座的……”林傾羽眼底輕笑，她在試探，試探那個人，還有沒有一點點人性……

衆人屏息以待。

“是我。”看臺上，一道身影，終于站了起來，看到站起來的身影，林傾羽表情呆愣了一下，怎麽是他？不等林傾羽反應，其他人都已經笑作一團了，明明何笙簫是個女人，站起來的，卻是一個大男人充當她，他們如何不笑。

百官大臣們都忍不住笑了，幾位王爺先是驚愕過後，随即明白他這麽做的意思，他是在庇護，庇護自己的兩個親人，即使她們做錯過事，可是他依然站了起來，沒錯，剛剛站起來承認的人，正是林默染。

林傾羽眼底一沉，知道他這麽做的深意，想起那一個雪天，他為她撐起的那把傘，還有緊張地希望她不要讨厭他，不要害怕他的樣子。心中徒然一暖。

林默染看着林傾羽，溫雅一笑，問道：“炫舞姑娘，既然知道了結果，請問你可以放過我二姐了嗎？她之前冒犯了你，是她的不對，我在這替她向你賠個不是，請你大人有大量，原諒她的莽撞。”說着，他恭恭敬敬地朝她作了個揖。林傾羽淡淡一笑，聳聳肩，該做的她做完了，其他的，還有機會去做……

“林默染公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忍姐姐受苦，我也不是糾纏不放的人，今日之事，就這樣算了吧。不過……”林傾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臉色慘白，快要崩潰的林纖雪，淡淡道：“大家都知道那個人不是你。想必你站出來，定是認識她的，那麽，請你轉告她，今天她敗給我已成定局，犯不着讓人替她出頭。不過她還有一次贏我的機會，我會代表平民間的舞坊參加全國冰舞大賽，那時，我希望她出現得光明正大，我也不會手軟留情。我和她，比賽見。”

林纖雪緊咬着下唇，雙拳緊握，死死地看着讓她徹底失敗，連唯一的尊嚴都沒有了的女人，眼中出現的不是悔意，而是熾烈如火的恨意……

是她，都是她，一切都是她！

所有人的關注本來都是她的，可是卻被她奪去，她不甘心，所以才會冒充何笙簫，不以真實身份示人，想在這次賭賽裏出盡風頭，讓她吃癟，讓衆人知道，誰才是冰舞中的女皇！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輸了。

看到她輸了，一向和她親近的林沫音自然不肯罷休，看到她裝出來的虛弱難過，林沫音果然忍不住站出來了，要替她出頭，她心中高興不已。

她更沒想到的是，一個沒有內功的人，竟然一招就制服了妹妹，還讓她自己認輸了……

當她看到自己喜歡的人鳳禦殇用一種直接陌生無視的目光掃過她時，她知道，她徹底失去機會了。當林沫音死也不肯說出她的名字的時候，她确實很感動，很想站出來承擔，可是，她最後還是怯懦了，衆人猜測是一回事，她站出來承認又是一回事。前者還有輾轉的餘地，後者直接打入死地。她無法面對衆人異樣的目光，無法坦誠接受失敗，她做不到！

林默染看到她別過頭不去看的表情，自然知道她不會站起來，為了不讓自己二姐傷心欲絕，這才站起來。

他也想這個龍炫舞雖然手段毒辣，可是卻光明磊落，她應該不會為難，果然，她潇灑地放手，說完話，就直接走人。行徑幹淨利落，讓人不得不對她深深吸引，沒辦法對她有一絲厭惡啊。

最後，離開之前，林傾羽憐憫地看了傷得動彈不了的林沫音，低聲說了句，“傻丫頭，我只是讓你看清楚了，那樣的人值不值得你連命都不要……”

林沫音呆了一下，随即埋頭大哭起來，這一次，不再是痛苦地哭，而是釋放一切地哭……

如果說林傾羽傷的是她的身體，那麽林纖雪剛剛所做的一切，便是傷到她的心了。

徹徹底底。

看到林傾羽離去的身影，剛剛還坐在臺上的鳳言之臉上一陣欣喜，随即巴巴地跟着她離去。

鳳禦殇看着鳳言之離去的背影，皺皺好看的眉，滿眼無辜地想，如果六哥知道炫舞就是傾羽，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鳳夜昭看着這個緘默不語，深不可測，自己都看不透的弟弟，笑道：“七弟，今日的賭賽，不虛此行吧？”

鳳禦殇滿臉慵懶随意，淡淡道：“是啊，讓我看到了不少人的第二面啊。”

鳳夜昭沒有說話，臉色陰沉下去，他以為他剛剛說的是他的內定貴妃林纖雪，實際上鳳禦殇說的是傾羽那個鬼丫頭罷了，她讓他又看到了她嚣張得可愛極了的一面……

摸摸鼻子，鳳禦殇笑得很歡樂，他似乎又更喜歡她了呢。